秦霜雪是被一桶冷水給潑醒的,充滿涼意的水從她的頭頂沿著臉頰往下淌,額前的碎發擰成條狀,上麵還匯聚著水珠往下滑動。


    白天燥熱,可到底還是晚上,秦霜雪身體沒來由一個瑟縮,感覺臉頰有些癢,她伸手想要撥走癢意,可是雙臂卻動彈不得。


    “咦,你還真的醒了?”是一個男人帶著調笑的聲音:“美女,你酒醒了沒?”


    意識混沌,她睜開朦朧雙眼,最先入目的是昏黃暗淡的燈光,對麵不遠處的球形的白熾燈上粘上很多條狀的蜘蛛網,正對著一扇沒有安裝玻璃的窗戶,一縷一縷的隨風飄蕩。


    秦霜雪眨巴眼睛,將聚在眼睫毛上方的水珠抖動,眯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消瘦的,黝黑的中年男人的臉。五官沒移位,可秦霜雪對於齙牙的中年男人,而且還是身份不明的男人,天生有一種畏懼和厭惡。


    “跟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呢!她現在在啊?”秦霜雪聲音有些冷,眼珠子卻不停的往四周飄。


    這個不過二十平方左右,沒有隔間,一眼就望到底。四麵牆有三麵牆沒塗料,塗料了的那麵牆體上麵粘上很多黑點,應該是油煙產生的汙垢,因為窗戶不遠處有一套鏽跡斑斑的煤氣灶,一條滿是破洞的單人沙發,暗黃的棉球體一坨一坨躺在上麵,從黑洞洞的窟窿裏麵似乎還傳來老鼠歡快的吱吱聲響。


    這是一間很久沒人居住的廢棄出租屋,秦霜雪在打量一番情況之下,終於放棄在這昏毫無疑問的就確定了一點:自己這是遭人綁架了。


    “那姑娘當然是被我綁了,在下麵一樓,怎麽,你還想過去看看她?”


    瘦黑男人將手中的水桶放下來,蹲下身子與秦霜雪平視,見她臉上平靜如水,撇嘴笑了起來:“那可不行,那姑娘可兇了,我綁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可不能讓你見到她,跑了可咋辦!”


    秦霜雪還是擔心謝知青:“她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她意識全無,可謝知青卻是清醒的,她反抗了,會受傷。


    男人嗤笑一聲:“小姑娘還挺善良,不過這個時候你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雙手反剪,雙腳也被捆得嚴嚴實實。她掙紮了好一會兒,繩索非但沒有鬆懈反而將她的手腕和腳腕全部磨破了,火辣辣的刺痛提醒她現在的處境。


    瘦黑男人見她掙紮也不管不顧,還好心給她提建議:“根據我多年的綁人經驗,你掙不脫的,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是別亂動了,免得白白遭罪。”


    這人還是個綁架慣犯,並且以此為榮。雖然長得不好看,眼神混濁卻很精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身上沒有嗜血的淩厲,至少這人暫時不會要她的命。秦霜雪也從那些紋絲不動的綁繩中吸取了教訓,不再亂動。


    抬頭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誰讓你綁架我們的?綁架我們幹什麽?我們沒權沒錢,你究竟圖什麽?”


    “小姑娘家家的,哪來這麽多問題。”男人啐了一聲。秦霜雪本來還是旁敲側擊幾句,那男人已經不耐煩的站立起來,沾滿汙黑的手掌探入褲子口袋,摸出一個黑色的笨重的老人機,滴滴滴接連按了幾下,放在耳邊。


    “這丫頭醒了,現在該怎麽辦?”男人弓著腰,覥著笑,一邊接聽手機,一邊踱步走向窗口。


    四周寂靜,老人機的聲音雖然嘈雜,但是秦霜雪還是從那沙沙聲響中辨別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哦,您現在在要過來嗎?那好,我在這裏等您。”男人混濁的眼珠似乎在發著金光,雙手握著手機,用討好和尊敬的語氣繼續說著:“您放心,不會跑的,綁得可緊了,放心,放心,那我就在這裏等您大獎光臨了。”


    男人收了手機,哼著不知名的小曲,踱步到了那個破爛不堪的沙發上一屁股坐下,翹著二郎腿,嘴角一直勾著笑意。


    很顯然,真正綁架自己的人馬上就要出現了。坐以待斃不是秦霜雪的風格,可環顧四周,可以充當武器的東西除了那個鏽跡斑斑的煤氣灶。


    四周寂靜,漆黑窗口像是一隻巨獸張開的大口,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吞噬這昏暗房間中的一切。


    “大哥,麻煩問一下,現在幾點了!”被綁架的時間應該不短了,秦霜雪現在感覺反剪於背後的兩隻手臂已經隱隱發麻了。再接著綁下去,就算不會血液凝固壞死,反正也得難受好一陣子。


    男人將腿攤直,看了秦霜雪一眼,大約心情好,還真的看了手機,語調輕快:“十一點半了。”說完收了手機,雙手交叉抱著腦袋靠在沙發上。


    十一點半了,還有半個小時就到淩晨了。距離她與謝知青喝酒的時間原來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了。兩個小時,她們還在京城,京城廢棄的樓層不多,在城西最偏僻的一處山村。可距離她現在居住的小公寓卻不算近,反正是千米之外了。


    叮鈴鈴……


    熟悉的手機來電鈴聲詐然在幽靜中響起來,秦霜雪心中猛然一顫,這個時間會給她打電話的,除了喬億,她想不到別人。這是個機會,可是那個男人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媽了個巴子,嚇死老子了。”男人拍胸脯之後,一連爆幾句粗口,如秦霜雪所料,他走來伸手就去掏她牛仔褲兜的手機,雙眼的驚魂未定在看見那個手機之後頓時消失無蹤。


    秦霜雪就潦草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還沒來得及說話,男人已經順勢將電話給掛斷了,將手機掂量著,看了好幾圈:“舊是舊了點,但比我這個可好看太多了。”


    並且露出滿意和算計的笑容,秦霜雪頓時感覺沒好事,見那男人抬頭:“現在年輕人都喜歡把錢放在手機裏,你手機有錢沒?”


    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來了,男人很是煩躁卻很迅速掛掉:“這誰啊,煩不煩啊。”


    秦霜雪看清,依舊是剛才那個號碼。手機剛一掛斷,那邊與鍥而不舍的追打過來了,接連好幾次,男人都被打煩了,一把關了機,長唿一口氣,世界終於清淨了。


    秦霜雪點頭:“有錢,但是不多,隻有二十萬而已。”


    這句話像是一把巨斧劈開男人心頭的迷霧,他頓時就笑了,又忙著開機去了:“要不,咱兩做個交易。綁架人可是犯法的,我老羅不過就是為了錢沒必要幹違法的事情。你錢給我,我把你放了。”


    說得好像勒索不違法一樣。秦霜雪瞠目結舌:“這真是一個好主意!可那錢現在不在我手機裏。”


    男人急迫追問:“那在哪裏?”


    秦霜雪想了想,認真說到:“欠債人還沒給我,不過我感覺應該很快就要還給我了。”


    男人翻白眼:“銀行還欠我幾個億呢,我說什麽了嗎?小丫頭還想拿老子開涮!”


    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男人更是氣急,一舉手,一聲響,手機已經分了屍,還不解恨,抬腳踩上去:“我讓你打,我讓你打,這下看你還怎麽打……”


    秦霜雪:這個憨批。


    果然是天道有輪迴,蒼天讓過誰,她摔了宋雨霏的手機,而她的手機替她英勇獻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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