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沒有搭理她。


    女孩兒不滿,轉身看著他:“人與人是需要溝通的,你既然不討厭我,就不要總是這麽據我於千裏之外,會讓人寒心。”


    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看,響起的聲音裏似乎帶著幾分嘲弄:“是麽?”


    江竹珊歎了一口氣,迴答他的時候好像有一丟丟的累:“是啊,我快對你絕望了。”


    宋時意味不明地道:“趁早對我絕望,對你好。”


    她一愣:“為什麽這麽說?”


    男人收了視線,目光隨意地落在筆記本的鍵盤上,下了定論:“你不了解我。”


    她輕輕地笑:“你不就那點破事兒麽,上流社會圈早就傳遍了,還有什麽好了解的。”


    “是麽?”


    女孩兒語氣很肯定:“就是。”


    落下這兩個字之後,她突然抬了手,然後一點點地朝著男人的大掌探了過去,想去握他的手。


    她咬著唇,帶著一點點期待和恐懼。


    她期待想通過一個簡單的牽手動作溫暖一下他的心。


    她恐懼他會突然大動幹戈地甩開她。


    想想那個畫麵,怪丟人的。


    但也不知道是什麽控製了她的大腦,或許她生來就是膽大的吧。


    所以還是握了上去。


    女孩兒明顯感覺到她從男人左掌的虎口處握下去握住他食指的時候,他的手掌僵了下,但……他沒有躲開。


    竟然沒有躲開?!


    江竹珊心跳加速了。


    她咬唇,握得緊了一些,滿口的征求詢問語氣:“你能不能……不要和嚴淑兒結婚?”


    這句話落下之後,宋時理智好像慢慢迴神,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果斷堅決地落下兩個字:“不能。”


    “你喜歡她嗎?”


    “你就當是。”


    江竹珊好像沒聽前麵的幾個字,就聽到了最後的一個“是”。


    她詫異地看著他:“嚴淑兒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她雖然長得不醜,但是也二十七歲了啊,我比她年輕比她漂亮還比她有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宋時沒有迴答。


    隻是深眸眯了幾分,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煩躁。


    女孩兒看著他,追問:“就因為她是嚴傑的女兒嗎?”


    男人終於開口了,腔調淡淡,發音卻又很清晰:“這還不夠?”


    對他來說,是夠了。


    江竹珊輕笑了一聲,不是多慘淡的笑,就是帶著一點點的惱羞成怒:“你就會利用女人上位。”


    “恰好,總有那麽一兩個女人甘願被我利用。”


    “你——”


    她竟然被他這種說辭堵得說不出話來。


    算了。


    反正她有她的計劃。


    江竹珊站直了身體,從包裏拿出氣墊,補了個妝,然後把圓形的盒子重新放迴包裏。


    她看了宋時一眼:“宋先生,宋總,提前告訴你,我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你跟嚴淑兒結婚的,我江竹珊要的男人,沒那麽容易就被別的女人搶了去。”


    說完這句話,她細長的腿就邁了出去,走到男人辦公桌前,又抬腳往他的辦公室門口走去。


    宋時反應很快。


    在她話音落下兩秒的時候就站了起來,長腿一邁就追上了她的步伐,他抬手扣住了女孩兒的手腕,看著她的眼底滿是陰鷙,語氣自然也跟著狠厲了幾分,滿滿地都是警告意味:“江竹珊,別插手我的事情。”


    女孩兒看著他發狠的樣子,漫不經心笑了下:“你這是怕了麽?”


    他暗沉的不像樣的眸子盯著她。


    她還是笑:“宋總那麽厲害怕什麽啊?難不成你還擔心栽到我一個小姑娘的手裏?”


    “聽說愛情是讓人瘋狂的東西,難保從小衣食無憂的江大小姐不會做出什麽事。”


    女孩兒當即反駁道:“誰跟你說我從小衣食無憂了?”


    宋時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雖然他從不研究女人用的品牌,但混跡上流社會多年,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她所有的穿著配飾都價格不菲。


    男人輕嗤:“不是麽?”


    “我很早的時候就父母雙亡了,跟著我哥討生活過過很苦的日子,我跟你的差別,不過就是我看的是陌生人的臉色你看的是你親生父親的臉色罷了。”


    他的眸色極深。


    不見底。


    好像是揣摩她話裏的真假,又像隻是單純地看著她。


    反正她看不懂就對了。


    半響,宋時冷不丁地道:“看起來還真是不像。”


    她笑了:“非要跟你一樣陰暗才像嗎?正是因為我知道生活的苦,所以才在現在有錢的時候讓自己過的開心一點,熱愛生活一點,好好當我的大小姐,也可能當了幾年大小姐之後從來沒有什麽得不到的,所以遇見了你這麽個怎麽都對我沒興趣的男人,我就特別想要了。”


    手腕被握得疼了。


    這才突然想起帶著喬賽來是幹什麽的,她咬了咬牙,看向宋時:“宋先生,你是不是特別喜歡我的手腕啊,細細軟軟的摸上去很舒服嗎,怎麽動不動就扯,你舒服了,但我很疼。”


    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幾乎同一時間,他撤了自己的力道。


    男人暗眸盯著她,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意思,薄唇張合著提醒:“江小姐,我大你七歲。”


    “我知道啊。”


    “你說你從小父母雙亡,可能……因為我年紀大了些,你想在我這裏找你缺失的父愛,並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喜歡我?”


    江竹珊詫異地看著他,冷笑之後,朝男人吼了一句:“你神經病啊!”


    宋時眉心緊蹙,注視著她的臉蛋。


    女孩兒不高興地道:“我沒有爸爸可是我哥哥啊,我哥哥對我很好特別好超級好,是這個時間上不分性別對我最好的人沒有之一,你不喜歡我就是不喜歡我,不要隨便揣測我的感情。”


    男人深深地看著她,不語一言。


    他將收迴的手放到了西褲口袋裏,雙眸鎖在她臉上,顯然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


    那模樣更像是……在堵她。


    江竹珊皺起了眉:“你什麽意思?”


    “跟我保證,不搞破壞。”


    她攤手聳肩,無辜的厲害:“保證不了啊,況且我說話你那麽相信嗎?我保證了你就信我一定不會破壞,有時候興趣來潮是控製不住的啊,就像我喜歡你一樣,我要是能控製不喜歡你,也不會三番五次地找上門來了,說實話,我都覺得我臉皮越來越厚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想怎麽樣?”


    江竹珊看了他一眼,消化了他的話。


    大概意思就是……她要怎麽樣才能不破壞他和嚴淑兒的好事?


    女孩兒揚了揚唇:“宋先生這麽聰明怎麽會不知道我想怎麽樣呢?我想你當我男朋友啊。”


    宋時看著她那張明豔動人的臉蛋,禁欲克製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動容。


    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聽見了他的聲音:“你明知道我會和嚴淑兒結婚。”


    女孩兒不在意地道:“這不是還沒結婚?據我的了解,你們的感情還沒有到白熱化的階段,還很含蓄的很,再加上嚴小姐年紀大了,沒有我這個年紀的熱情,喜歡裝清高裝名媛裝淑女。所以至今,她所有的意思都是她父親向你傳達的吧?所以……你現在既不是她男朋友也不是她未婚夫,那既然如此,交個女朋友很正常。”


    “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我需要。”


    話音落下之後,江竹珊想了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什麽,然後她掃了他一眼,又抬腳走到男人辦公室的沙發處,坐下。


    她舒了一口氣,似乎是妥協了一般:“行吧,誰讓我喜歡你,你不需要的話我也不強迫你,那你既然問我想怎麽樣了,就代表你願意跟我談條件,這麽著吧,你和嚴淑兒結婚之前,你假裝我男朋友,陪我吃飯逛街看電影,順便再多和我說說話,這樣的話,我就不壞你的好事。”


    宋時抬手捏了捏眉心。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栽到一個二十歲出口的小丫頭手裏。


    江竹珊瞟了他一眼,淡淡道:“宋先生,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應該沒有人比你更懂得了吧?既然你那麽不幸運地遇到我,偏偏我又有這個能力在你最在意的事情上搞破壞,你除了如了我的意,似乎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她話音落下之後,辦公室就這麽安靜留下來。


    女孩兒的話似乎已經說完了,所以不再說什麽。


    男人捏著眉心的手已經放下,一隻手隨意地垂在身側,另一隻手放進了西褲口袋裏。


    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辦公室依舊維持著那份安靜。


    安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大概有一個世紀那麽久。


    男人的聲音才突然響起,在靜謐的空間內顯得極其突兀。


    他說了四個字——


    我答應你。


    有那麽一瞬間,江竹珊覺得自己聽錯了。


    她突然抬眸,眼睛自然跟著瞪大了幾分,不可思議又愣愣地看著男人:“你……你再說一遍?”


    他意味不明地扯唇:“不是早就料到了我會答應?”


    女孩兒輕笑:“你高估我了,這我還真沒料到,宋先生的心思哪是一般人能猜透的呢?”


    她話音落下的時候,男人又補充了四個字:“但有條件。”


    “你說。”


    “這件事,不準讓任何一個姓嚴的人知道。”


    江竹珊,“……”


    這男人……他以為他養小三兒呢?!


    還偷偷地。


    但是她綜合考慮之後,覺得也不是不可以答應。


    畢竟,戀愛是給自己談的,就算是假的,總之沒必要讓全世界都知道就對了,隻要那男人能對她好點,像個會說話會關心人的正常人一樣對她就好了。


    江竹珊坐在沙發上,笑著看向宋時:“你過來。”


    男人皺眉,真的很聽話地朝她走了過去。


    等他在她麵前站定,女孩兒拉著男人的大掌讓他在自己身邊坐下,然後偏頭看著他:“宋先生,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了,能不能告訴我,你有沒有一點點地喜歡我?”


    他毫不猶豫地落下兩個字:“沒有。”


    江竹珊,“……”


    她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可是他似乎又沒有撒謊的必要。


    女孩兒看著他,這男人剛才說話的時候好像都沒有看她,所以……有可能就是隨便接話的?!


    沒有什麽特別的目的,就是為了……不如她的意?


    因為她威脅他了?


    答案實在是太不讓人滿意了,哪怕他猶豫一下下也好啊……


    江竹珊看向他:“宋先生,你扭過頭來,看著我迴答。”


    男人轉臉,黑眸對上她的視線,那臉色有一點嚴肅。


    嗯……還有一點淩厲。


    江竹珊看著他笑了笑:“我現在是你女朋友,對女朋友你別用一副斥責下屬的表情好嗎?放鬆點,臉不要那麽臭,笑一笑。”


    他沒有說話。


    女孩兒不滿地歎了一口氣:“還有,以後我說一句話你就要說一句話,別老不吭聲。”


    男人像是突然開了竅一般,反手握住女人柔軟無骨的小手,沉聲落下一個字:“嗯。”


    她看著他一本正經地“嗯”了一聲,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杏眸裏宛若黑夜的星辰,看得男人有一瞬間的失神。


    江竹珊發現——


    他的目光盯在她身上了。


    和之前幾次的看都不一樣,好像這一次看得特別認真。


    女孩兒笑了笑:“宋先生,你是我男朋友了,想不想親我一下?”


    宋時很淡定,也很篤定:“你看起來更想親我。”


    江竹珊,“……”


    她表現的有那麽明顯嗎?!


    也不不知道過了多久,女孩兒的臉就朝他靠了過去,碰了一下男人的薄唇之後就準備退開,可宋時卻突然扣住了她的後腦勺,一時間將這個吻反客為主,還逼的她上半身連連後退,直到最後她直接靠在了沙發上。


    宋時應該是真的沒有吻過女人吧。


    畢竟——


    她感受到的吻技還是很生澀的。


    不過,她很喜歡。


    這樣的男人在感情上一片空白,讓人覺得整個人都幹淨了幾分,莫名的好感又衍生出來。


    即便他陰暗,即便他有那麽一丟丟的冷淡。


    那又怎麽樣?!


    至少他的感情世界沒有被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玷汙,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


    當然,拋開那些利用不說。


    這個吻持續了有一分鍾左右,宋時鬆開她的時候,女孩兒清晰地從他某種看出了點眷戀和不舍的意思,她衝他笑:“你還說不喜歡我,不喜歡我你親那麽久啊?”


    他盯著她沒有接話。


    江竹珊歪了歪頭:“你又不接我的話。”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哎,這話乍一聽好像是你很聽話似的,但是仔細一聽,卻又讓人覺得很敷衍呐。”


    男人滾了滾喉結,沉默。


    女孩兒抿唇,算了算了,他性子如此,不愛說話,她也就不勉強他了。


    不說話才好,省的勾搭其他女生。


    江竹珊看著她,唇角揚出點不明弧度:“宋先生,你的吻技不怎麽好呢?”


    “以前沒吻過女人。”


    “那男人呢?”


    宋時,“……”


    她咬唇:“所以你的初吻是給我了?”


    “嗯,在車上。”


    江竹珊,“……”


    車上,那次他是故意要嚇她的嗎?


    女孩兒仰臉看著他,開口詢問:“那次,你就是嚇嚇我,還是來真的啊?”


    他無聲地勾了勾唇,反問:“怎樣才能算的上是嚇嚇,怎樣又算是來真的?”


    “你就直接告訴我你當時怎麽想的。”


    “你不打算喊停的話,我自然會繼續,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交過女朋友,但男人在那樣的事情上總是無師自通的,有送上門的就沒有不要的理由。”


    江竹珊撇了撇嘴,似乎是不怎麽滿意。


    她想了兩秒鍾,看著男人問道:“那是什麽人送上門,你都要嗎?”


    他好像對待他的問題,都很認真,想了一會兒才試探性地開口:“可能……看臉?”


    女孩兒心情隨即就好了起來:“你在間接地誇我漂亮嗎?”


    “你很漂亮,不用我誇。”


    江竹珊臉上毫不誇張地浮現幾分意外:“哇塞,宋先生你好會說話啊,你以前都不說話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悶葫蘆,我有時候一個人想你的時候還喜歡叫你榆木疙瘩。”


    “是麽?”


    “是啊。”


    他勾了勾唇,沒說什麽。


    江竹珊一直盯著他看,一分鍾不到的樣子,男人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看著坐在沙發裏目光隨著他聲音移動而移動的女孩兒,薄唇輕啟:“你該走了,我需要工作。”


    她暫時沒有和他計較趕她走的事情,看著男人的背影問他:“你大概什麽時候會娶嚴淑兒?”


    他答的不假思索:“最慢,兩個月之內。”


    女孩兒歎了一口氣,似乎覺得挺難過挺遺憾的:“這麽快啊。”


    宋時扯了扯唇,眼底落下一片陰暗,也不知道是在迴答她的話,還是在自言自語:“快麽?”


    他已經等了將近二十年了。


    男人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之後,淡聲道:“你該走了。”


    江竹珊跟他開玩笑般道:“我沒有見過男朋友催女朋友離開的男人。”


    他聲線冷漠:“我本來就是假的。”


    ————


    今日5000字更新,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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