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歌聽到他的話,不自覺扭頭看了他一眼。


    她微微抿唇:“謝謝。”


    男人抬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我們之間,還需要這兩個字麽?”


    她沒有接話,杏眸流轉之間,都是滿滿的感動。


    ……


    陸輕歌和厲憬珩的骨髓穿刺當天就做了,醫生說匹配結果需要三天後出來。


    這三天,陸輕歌白天在醫院陪著teresa聊天,晚上跟海城那邊進行視頻會議溝通海城公司那邊的事情,厲憬珩看著她忙得不可開交,想開口勸勸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個時候……大概隻能由她去才是最好的辦法。


    醫院的病房裏。


    陸輕歌過來的時候特意化了妝,隱藏了自己的不怎麽好的臉色,她在teresa身邊坐下,朝她笑了笑,開口問道:“姑姑,今天我們聊個比較特別的話題吧?”


    teresa看著她,稍稍挑眉:“什麽特別的話題?”


    她抿唇,想了想之後,找了一種盡量不顯得突兀的語調開了口:“姑姑……為什麽沒結婚呀?”


    “沒遇上合適的。”teresa答的很坦然。


    可是這樣的迴答對陸輕歌來說太廣義了。


    她抬手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緊接著又試探性地問道:“那姑姑……你有喜歡的人嗎?”


    teresa笑了笑,似乎是覺得好笑,但還是很認真地迴答了陸輕歌的問題:“人到我這個年紀,不論男女,應該都是會有喜歡的人吧,姑姑是正常人,所以也有。”


    “他……是誰呀?”


    teresa眼神變得悠遠起來,她斟酌著道:“應該算是……同學吧。”


    同學。


    這樣的定義莫名給人一種疏遠的感覺。


    陸輕歌抿了抿唇,又問:“什麽時候的同學?姑姑和他還有聯係嗎?”


    “沒了。”


    “那……他知道姑姑喜歡他嗎?”


    teresa點頭:“知道。十一歲那年我遇上他,一見鍾情,喜歡他第七年的時候,我告訴他了。”


    聽到這裏,陸輕歌眼神不自覺詫異了幾分,忙著追問:“那結果呢?”


    teresa歎了一口氣,搖了頭。


    似乎……時過經年,再想起來這樣的一件事,還是會讓人無法不帶心酸地聊起。


    她想著的時候,teresa的聲音響了起來:“結果……姑姑被拒絕了。”


    說完這句話後,teresa垂下了眸子,嘴角似乎還有自嘲的弧度。


    陸輕歌的心裏咯噔一下。


    她握住了teresa的手,用無比真摯的目光看著她:“姑姑,你……是因為他一直沒結婚嗎?”


    teresa說:“是我自己的問題。”


    陸輕歌不懂。


    teresa舒了一口氣,笑道:“你想知道,姑姑可以告訴你,這些事情在我心裏隱藏了半輩子,從來也沒對誰說過,有時候想想,就這麽自己承受著其實也挺難受。外界不知道有多少關於我這個top高層的八卦消息,說為什麽一個女人這麽優秀強大卻始終未婚,甚至……還有人懷疑姑姑是拉拉,喜歡的女人嫁為人妻了。”


    她語氣輕快,聽起來似乎沒有一點憂傷的情緒存在。


    但是陸輕歌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的無奈和留戀。


    teresa又道:“歌兒,你的爺爺奶奶,也就是我的父母,是很相愛的一對夫妻,我和你父親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不知不覺就形成了一種認知,就是這一輩子,願意傾盡所有地去愛一個人,而且隻愛這一個人。不同的是,我遇到的這個人,他不愛我,但你父親,遇上了你母親,他們相愛又門當戶對,所以結婚組合家庭,並且有了你。但姑姑愛的那個人,在我二十三歲的時候,和別的女人結了婚。”


    陸輕歌很驚訝,或者可以說是震驚。


    她唇瓣幾度張合,才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姑姑……後來再也沒有遇見讓你喜歡的人嗎?”


    “他結婚之後,我就來了美國創業,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年紀輕輕的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勇氣,甚至……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在教堂親吻的那一瞬間,突然就有了孤獨終老的打算,而這個打算一直延續至今,至於喜歡的人……就像你三年前來美國的時候,已經有一個男人讓你喜歡過痛過,再去接受和喜歡第二個這樣的事情,你大概就不會去想了。所以我一直沒有想,年輕的時候也被追求過,但我看著他們,總覺得,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人。”


    陸輕歌聽完teresa的敘述之後,突然啞口無言。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原本替她找到那個人打算,也在聽完這些話後,徹底不存在了。


    teresa握了握她的手,溫聲道:“歌兒,你知道嗎,後來我見過他一麵。”


    她眼神一滯,突然期待那是一次美好的遇見,忙著問:“什……什麽時候?”


    teresa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幾分幽遠:“你二十五歲生日那年,我迴海城的時候碰見了他,在商場,他牽著他的愛人和孩子,跟我擦肩而過的時候,連認都沒有認出我來。”


    陸輕歌突然覺得渾身的汗毛就跟著豎了起來。


    想象一下那個畫麵,她姑姑當時當刻該有多麽心酸……


    陸輕歌站了起來,抱了抱teresa,在她身邊道:“姑姑,你快點好起來,等你好了就試著去接受其他人,你們結婚,可以的話再生個孩子,你這麽好,也值得最好的。”


    “嗯,病了這麽一場,似乎也讓我對這些事情看開了許多,我努力,按你說的去做。”


    陸輕歌說:“都會好的。”


    ……


    陸輕歌從病房裏出來的時候,接到了醫生的電話,說teresa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她去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恰好看到厲憬珩也在。


    這三天,通常她陪著teresa的時候,厲憬珩都會臨時處理一些自己的事情,晚上的時候他們才會碰麵,今天在醫生辦公室看見他,她有一點意外,不過很快走到了他身邊:“你怎麽也來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臉蛋,溫聲道:“醫生通知我過來的。”


    她點頭,沒再追問。


    讓人意外的是,醫生看了看兩個人之後,開口道:“rachel,你的配型率是50\\%,你男朋友的配型率是80\\%,從醫學角度來說,他更適合給teresa做骨髓移植,如果移植你的,teresa後期的治療中,可能會產生排異。”


    陸輕歌愣了愣。


    厲憬珩和teresa,如果沒有她就是完全兩個陌生人,怎麽可能配型的幾率比她高出那麽多?!


    這是多麽低的概率,偏偏被她碰上了?!


    她下意識地朝厲憬珩看了過去。


    男人迴了她一個微笑,轉臉看向醫生:“醫生,我願意給teresa捐獻骨髓,希望醫院盡快安排手術。”


    陸輕歌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手,然後看向醫生問道:“請問,捐獻骨髓會有什麽後遺症嗎?”


    “骨髓是人體中非常重要的,一旦流失了,以後會對自己的健康產生一些影響。但是像這類情況也是因人而異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有後遺症。”


    聽完醫生的話,陸輕歌隻得到一個結論。


    有風險。


    當然……所有的手術不管大小都是有風險的。


    ……


    兩個人剛出醫生辦公室,陸輕歌就擋在了男人身前,她有些吞吞吐吐:“厲……厲先生,你想好了嗎?”


    “當然,我們現在要救teresa,不是麽?”


    陸輕歌不知道怎麽迴事,眼睛就紅了。


    這本來是應該她來做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就轉嫁到了厲憬珩身上。


    她看著男人:“有可能會有後遺症,你還願意嗎?”


    厲憬珩玩笑般道:“死不了就願意,況且隻是有可能,也可能沒有,我一向身體健康,頂多之後你多給我做幾頓好吃的,我多鍛煉身體,大概不會有什麽影響,嗯?”


    “我聽說……會很疼?”


    “術後一兩天內有些疼痛,一周內就可恢複,最多兩周,我就會跟之前一樣,不用擔心,嗯?”


    陸輕歌沒再說什麽了,她撞到男人懷裏,摟住他的腰身,臉蛋貼著他的胸膛,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厲憬珩,真的謝謝你,就算以後有後遺症了,我也會一直照顧你的,你放心。”


    厲憬珩,“……”


    他低笑:“嗯,很放心。”


    ……


    teresa的骨髓移植手術進行了二十多天,但是好在效果不錯。


    這段期間內,teresa的飲食有專門的人按照醫生的建議負責。


    而厲憬珩也因為骨髓捐贈量大,需要補充營養,陸輕歌每天晚上都會抽時間,幫他做東西,照顧他。


    尤其……感謝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起初,厲憬珩還說不讓她再說了。


    但女人似乎停不下來,一直說著。


    一個月之後,厲憬珩因為要處理一些厲氏的事情,隻身迴了海城,陸輕歌留在美國照顧teresa。


    兩個月之後,teresa複查結果正常,醫生說可以出院了。


    第五個月過了的時候,teresa基本已經恢複和正常人一樣了,隻是……還要定期去醫院檢查。


    這將近半年的時候裏,陸輕歌一直都在美國,形影不離地陪著teresa,隻有晚上她睡下的時候,她才會離開臥室,然後和厲憬珩視頻。


    當然,厲憬珩也維持著每過一個月來美國看她一次的頻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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