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璜城的人口,大多是幾百年前因為南胡旱災遷過來的高加斯人,與漢國人樣貌雖有些相似,鼻梁卻比漢國人更高,皮膚也比普通的漢國人要白上一些,但與大宛國,大成國那些碧藍眼睛身量高大的人又有所區別,流璜城人的眼睛俱是茶色,與他們棕黑色的發相得益彰。


    既不像漢人,也不像胡人,流璜城的人卻綜合了胡人與漢人兩方麵的優點,因此,竟然有“天下美人盡出流璜”的說法,往來客商若是能娶一位流璜城的女子當侍妾,那便是他畢生修來的福分了。


    然而流璜人生性熱辣不受拘束,很少有流璜女子願適漢人,受漢人那些條條框框拘束,可能是骨子裏頭帶了點傲氣和嗜血的硬氣。


    流璜人的性格,就和他們熱愛的母親湖內布斯奇一樣,充滿了對野性的渴望和征服,因為這個,在流璜,越是危險的東西,竟然越受歡迎。


    正是看準了這一點,楚澤朔兮才會被漢國的帝王派遣出來完成使命。


    當晨起的日頭自內布斯奇湖底升起時,屬於流璜城人平凡新奇而又充實的一天便又開始了。


    指揮著下屬小心翼翼的把那些籠子從他們落腳的客棧運出來,楚澤朔兮看了眼天邊漸隱的參星,迴頭對眾人道,“好了,把這些猛獸運到正街去吧。”


    “大人,咱們這個計劃,行不行得通啊?”眾人遵著吩咐牽著馱了籠子的騾子繼續往前走時,莊錦擔憂地靠過來問道,“大人您真的打算在這流璜城裏表演一個月的雜耍麽?”


    “咱們在流璜又無什麽幫襯,想要待在流璜偵察,除了這個方法不被人懷疑以外,你還有什麽更好的法子?”


    “可是大人……”莊錦有些不忍心,“您可是定國公嫡係子孫,正統的漢國貴胄啊,在流璜城卻要自降身份當一個江湖賣藝的,這……”


    “莊錦,你記住。”楚澤朔兮聞言,止住了腳步,轉頭看他,一字一句道,“這江山,是漢國的江山,是陛下的江山,我楚澤朔兮既然不姓劉,便沒有資格拒絕帝王的指令,似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提,聽見了麽?”


    莊錦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話到嘴邊,隻剩下一聲歎息,“屬下清楚了。”


    在帝王眼裏,別說是異姓,就是同姓,就是帝王的親生骨肉,但凡威脅到他皇位的人,都會被淩遲處死,這樣看來,在漢國,哪裏還有什麽天潢貴胄?


    統統都是帝王隨心所欲處置的傀儡罷了。


    流璜城的正街向來行人洶湧,倒不為別的,隻因這條街出售的東西天下罕有,且不時會有人來此販賣手藝,因而各國的旅人,但凡來了流璜,不到這條街逛上一逛,倒有一種得不償失的感覺了。


    好容易把那些大籠子運到昨晚她看上的位置,還未走近,昨晚她給了銀子雇下來幫忙看著攤位莫被搶走的一個中年憨厚的流璜男子便急急走了上來,“小公子,你們可來了,再晚一刻,這攤麵可就要被那兩個胡人搶走了。”


    語畢,他往右手邊指了指。


    楚澤朔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隻見一個全身披了紅紗,且以紅紗蒙麵,隻露出剪剪透藍秋瞳的胡姬,白皙的手腕上纏了幾道金鐲子,手中抱著胡琴,正怯生生的往她們這邊打量,她旁邊,是一個胡人男子,不過看模樣已經年逾五旬,年紀雖大看人的眼神卻鷹一樣矍鑠。


    看他們的裝束知道他們是從大成國來表演“社琴”的伎人,不欲多生糾葛,楚澤朔兮對那兩個胡人淡淡點頭以示善意,輕聲說明,“對不住兩位,這個地方,昨日在下已經定好了。”


    流璜尚武,尤其是在這正街上因為攤麵問題,百年來因為私鬥傷了不少無辜性命,城中官員止之不住,不得已上報王廷,當時的王便下令,攤麵需遵循先後順序,不得私鬥,否則便要投入蛇窟,詔令頒布後,雖有人私下違反,但在過往的客商與城中多數子民心中,這便是鐵律了。


    是以,那兩個胡人聽見楚澤朔兮的話,雖有些不快,也隻得罷了,另尋了個人流相對稀少的地方,隨意說了幾句話,便放下手中的胡琴琵琶,專心演奏起來,不多時,那裏便三三兩兩的聚集了許多觀賞的行人。


    見得他們離開,楚澤朔兮又給了那男子一錠無戳白銀,在他道謝離去後,對莊錦輕道,“你去清掃場地,咱們帶來的人,留下來五六個幫忙,餘下的,讓他們自己尋個理由,去偵探流璜周圍的地形,好好的畫在圖紙上。”


    “是。”莊錦答應著,按照楚澤朔兮的吩咐一一吩咐下/麵的人,末了,喊了五個精心挑選出來的護衛,將那馱著猛獸籠子的驢和騾子卸下來拉遠後,又把蓋在籠子上的透氣白絲布扯開,在楚澤朔兮眼神示意下小心翼翼打開那些籠子,拿了一個金鑼鼓,邊敲邊高聲道,“大家快過來看了啊,漢國第一馭獸師絕無僅有的表演啊,走過路過莫要錯過啊。”


    在他放出那些猛獸的一刻,楚澤朔兮便迅速地抽出了她十歲時教養她的師傅從萬骨國帶迴來的骨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來,隨著她笛聲響起,那些在籠子裏憋悶了許久,本想要露出兇惡本性的猛獸竟都安順下來,安安靜靜的隨著楚澤朔兮的笛聲動作。


    當初百鳥朝鳳,萬獸尊龍,那些散在昆侖山滇池裏的傳說雖不可盡信,到底還是有一兩分可以使人信服的,比如隱在昆侖山脈弱水底百尺深下的萬骨國中可控製野獸的盤淵骨笛,又比如帝王一直深信不疑的,孔玉雪山山顛的西王母不死藥。


    流璜人向來鍾愛些稀奇古怪的表演,見楚澤朔兮一行放出來些獅子老虎時,紛紛饒有興味地放下了手裏拿著的象牙梳瑪瑙血盤,聚集在他們四周,小聲議論起來。


    不大一會兒,這不大的小攤麵竟裏三層外三層的聚滿了人。


    隨著楚澤朔兮專心致誌地吹著骨笛,一條三尺多長的金錢綠皮巨蟒挺著油綠綠滑溜溜的蛇身,吐著鮮紅的蛇信子便慢慢移動到了她腳下,幽綠色的眼珠子直直的盯著她瞧,莫說是圍觀的客人,就是知道她本事的莊錦也著實為他們年輕貌美的公子提著心捏了把汗。


    那駭人的巨蟒到了腳下,楚澤朔兮還是平平淡淡的模樣,等那金錢蟒探起頭時,卻伸出了自己空出的右手,那蛇用幽綠色的眼盯著楚澤朔兮看了好一會兒,用自己蛇信子試探著舔了一下她伸出來的手後,才拖著自己笨重的身軀繼續前進,尾巴搖擺著緊緊地圈住楚澤朔兮站立的雙腿,帶著滑溜溜墨綠色鱗片的蛇身盤住她的腰,不大一會兒就攀上了她的肩膀,蛇頭親昵的貼著她光滑如玉的臉,帶著涎液的蛇信子一下一下地吐出來像是在討好她。


    弱柳扶風唇紅齒白的美貌公子,和盤在他身上恐怖的巨蟒,這雲泥對比,著實震撼人心。


    四周的人似乎看呆了,楚澤朔兮吹了一個終止行動的音符後,慢慢放下手中骨笛,任那大蛇一動不動攀在自己身上,沒什麽事一般,對著周圍行了個禮,“獻醜了。”


    莊錦此時也反應過來,趕緊拿了木盤子,走到人群麵前,滿臉含笑道,“多謝捧場,多謝捧場。”


    周圍的人都知道規矩,紛紛拿起來早就準備好的銀兩放在盤裏,銀錢不多,莊錦也不在乎,反正他們不是真正過來討生活的,可當他走到一個滿臉胡須男人麵前,看見他放在木盤裏的一塊石頭時,忍不住了。


    “閣下,就算閣下沒有銀兩,直說便是,又何必拿這個來糊弄我們?”


    “並非如此。”有著傳統流璜城的相貌,男人搖搖頭,爽朗的笑了笑,眼神卻放在一邊還拿著骨笛盤著巨蛇的楚澤朔兮身上,“小公子,可願隨我入王廷一趟?”


    王廷?這人什麽來頭?


    莊錦有些迷惑,細細看他身上穿著,不過就是普通流璜百姓穿的粗蕁麻衣物,實在是和王廷掛不上鉤,莫不是個騙子?想想,莊錦轉身便看楚澤朔兮,卻發現他們大人也是一頭霧水的模樣。


    “哈哈哈,小公子不必懷疑,今晚王宴群臣,司樂官命鄙人找些有趣的玩意兒助興,鄙人看小公子方才表演的東西就很不錯。”捋一捋自己的胡子,男人笑道。


    這時,旁邊圍觀的人才有人模糊認出來男人的身份,議論道,“這不是佐光大人麽?”


    “真是佐光大人啊。”


    “佐光大人又便服出門了?”


    ……


    聽著周圍議論,佐光勳摸著自己保養黑亮的胡子笑笑,沒有說話,他知道,經過百姓這麽一嚷嚷,這個年輕的小公子知道自己王臣的身份後,定會答應與他同往。


    果然,楚澤朔兮開口了,“那就多謝大人了。”


    “小事小事。”笑著擺擺手,佐光勳高聲向人群中喊道,“藤奇,快把牛車趕過來。”


    “是,大人。”


    一道渾厚男聲應答後,一個戴著羽帽的普通流璜青年駕著車出現在人群邊上,車一停下,便跳了下來,對佐光勳脫帽行禮道,“大人,請上車。”


    “嗯。”滿意的點了點頭,佐光勳看了看楚澤朔兮,指了指那些猛獸笑道,“小公子可帶著那些,駕車跟在鄙人車子後麵,一起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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