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所能做的,就隻有在亡者生辰死祭的時刻,奉上酒水,灑在未幹的泥土上,看著刻在碑上的名字,心傷。


    但對於還活著的北冥煬來說,還有一件,那就是保證讓更多人還活著,即使那賭注是自己。


    天氣還是持續著寒冷,邊境的食物還是不怎麽樣,對岸的北國百姓還是點著火把,可,南歌王朝的君主最近的麵色好了許多。


    底下的將軍士兵都在猜是不是陛下聽進去勸告不再沉迷美色,暗自觀察後發現果然她們的君主最近刻意疏遠著那個北國的禍害,不說這些忠心衛國的將士如何歡欣鼓舞,就連聞人千晨因為這件事心情都好了不止一點兒,每日裏跑到北冥煬麵前大獻殷勤,送炭火送吃食,也顧不得身份和身邊人的勸告,可著勁的纏著北冥煬。將自家殿下的不耐煩與無奈看在眼裏,終於看不過眼的言官不得不在北冥煬周身一尺之內設了一道結界,取名為:防火防盜防色狼界。


    雖然那結界大大減少了聞人千晨騷擾北冥煬的機會,但紙包不住火,時間久了,不光是聞人千晨察覺到了不妥,就連一向不大搭理這些事的聞人千朔都覺出了怪異。


    在一連七日躲開北冥煬卻享受著她送來的飯食的愧疚感中,懷著一顆贖罪之心,月神殿下遠遠地望了北冥煬一眼,卻被她周圍的結界驚了一跳,原本對於這個世界混進了神的懷疑和猜測心思,更是堅定了幾分,同時又憂慮有人設那結界是要害北冥煬,想想,還是將那結界隨手破了。


    這一天,言官剛起來,顛顛地跑到北冥煬的帳篷裏問安,一掀開簾子就見著自家殿下拿著兵書坐在案頭,罩在她身上的結界卻無影蹤,言官驚嚇的三魂丟了七魄。不敢驚動北冥煬,言官抱著頭,懊惱的蹲在地上,直愣著眼睛開始碎碎念,“完了完了,結界被破了,那個該死的聞人千晨又要來騷擾殿下了……可那結界,是誰破的?雖然前幾天看見聞人千晨偷偷帶了一個人間的法師過來,雖然我法術的確是低了點,可好歹也是個正經封了位的神,人間的法師怎麽樣也破不了我的結界,這麽說就是比我法術高的,也就是可能是另一個天界的神,也就是說是那個女帝!啊!萬一她發現了殿下的身份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啊,嗚……”


    “大清早的就聽見你聒噪!”


    還沒等言官急出法子,坐在帳篷一邊看兵書的北冥煬就被她在那裏不停念叨弄得頭昏腦漲的,她現在沒了太陽神的記憶,自然體會不到言官內心的焦躁,隻是看見言官這般表現,也知道出了什麽事,她本性不愛多管閑事,看見被她一句沒好氣的話嚇得僵住的言官,也忍不住歎口氣,放下手裏的書,冷言道,“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出來,孤看著幫你解決,也好過你在這裏煩孤!”


    雖然殿下的口氣不怎麽好,但跟隨曦和那麽久的言官還是明白了她的用心,心底那點擔憂全化成了感動,清秀的臉也滿滿地糊上了眼淚,在太陽神殿下疑惑的眼神中一把撲上去抱住她的腿開始嚎,“殿下,沒時間了啊,我們得快點走了,不然得要暴露了啊!”


    “放開孤!你說的這些,都是什麽?”還擁有北冥煬記憶的太陽神殿下表示十二分的嫌棄與不解。


    “就是……”話說了一半,言官突然想起了什麽,話在嘴邊兒打了個突,改言道,“就是,就是一些和人鬧別扭的小事兒,算了,還是小人自己想辦法吧。”


    抽抽搭搭的,言官沮喪的放棄了與太陽神殿下商量快點跑路開始下一個世界的打算——她要是說了,殿下鐵定會在打死她的時候還順便唾棄一下,“孤從不當逃兵!”


    “不過這樣的事,也值得你哭成這模樣,真是醜死了。”話雖這樣說,太陽神殿下還是從懷裏掏出隨身的帕子,沒好氣的甩在言官臉上,“本來就醜,現在這個模樣更醜,還不快擦擦,否則若是那些與你不和的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


    言官還傻愣愣的沒反應過來,看見她不動彈,太陽神殿下沒好氣的一把拉過她,撿起掉落在毛氈毯上的帕子,一邊給她拭眼淚一邊冷聲道,“與人有了口角就哭成這樣子,你不會還嘴的?你作為孤的侍從,受了欺負竟然不知道要來找孤,你當孤是死人麽?”


    殿下竟然親自給她拭淚,她是不是在做夢啊?言官被這變故嚇得呆住了,手腳都是僵硬的。


    “……孤與你說了半日,你到底聽進去多少?”


    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好容易太陽神殿下今天掏心窩子說了好些大道理,看看被說教的人,還是瞪著個眼不明所以的模樣,便即是沒了貴為太陽神記憶的北冥煬見了,也忍不住慨歎,這個小侍從,到底是她多沒眼才帶過來的?


    正感歎著,忽聽得帳篷簾子“刷刷”的響,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北冥煬給自家笨侍從擦臉的手一頓,冷著臉,抬頭望過去,果然看見聞人千晨那張比之聞人千朔還要討人厭的臉。


    她身後一如既往的帶了幾個抬東西的小侍,跟著主子,將那抬的東西往北冥煬不大的帳篷裏運。


    “那邊,對就放那邊……”


    看著身邊的侍從吵嚷著將自己親自選的上好木炭和新鮮果蔬擺在一邊,兩個侍兒侍候著解下了身上披著的白狐裘披風,聞人千晨這才笑著轉過臉,對北冥煬道,“最近雪下的太大,本王就派人千裏快馬加鞭的選了些上好木炭,殿下……”


    話到一半,看清了北冥煬手下那個小侍,竟然跪坐在他身旁,臉上淚痕猶在,北冥煬正給他擦著。她心心念念的人無視她給一個身份低微的侍人擦眼淚,這還了得!結合近來言官阻撓她接近北冥煬,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聞人千晨心頭怒火越熾,二話不說,箭步衝上去,一把拖過毫無所知的言官,“啪啪”地扇了兩巴掌。


    這等變故發生在頃刻之間,主仆二人還沒反應過來,眼看著聞人千晨還不解恨,抬起腳竟然想要再補一腳,一旁比言官先反應過來的北冥煬卻瞬間冷了麵,突地站起身,快如疾風,一腳踢在聞人千晨膝蓋上,逼得她站立不穩,跌坐在地上。


    打鐵趁熱,北冥煬看著跌在地上不可置信迴望她的聞人千晨,冷道,“欺負孤的人,找死!”說著,抬腳重重地又給了她兩下,正正踢在心窩口,她是練過武的,下腳又沒有留餘地,聞人千晨不過是一個穿過來靠著身份玩樂的普通女子,哪裏受得住這樣重的打,當下就吐出兩口血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這是還予你的,下次動手之前,也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你以為孤寄人籬下,便真的不敢動手了麽?”


    冷笑著,北冥煬看也不看地上的聞人千晨一眼,慢慢走近那些她帶過來的仆從身邊,有不少人已經看傻了眼,北冥煬雖是送到南歌王朝的質子,奈何她在戰場上磨礪了許多年,殺伐果斷,低眉抬手間就可見一股戾氣,哪裏是這些養在富貴人家沒見過世麵的侍人受得住的?自己主子趴在那裏也沒人敢去扶,看見北冥煬冷著臉走過來,有好幾個人甚至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帳篷裏的人視線都集中在一處,隻見北冥煬走到正抖著身子給火盆加炭的侍人旁邊,一腳踢了火勢正旺的火盆,嚇得那侍人跪在地下連連磕頭。


    “這些破東西,孤不稀罕,從哪裏來的,給孤從哪裏拿迴去,若是再有下一次,哼。”冷笑著環視了一圈,北冥煬的目光定在還趴在地上起不來的聞人千晨身上,聲音又冷了三分,“若是再有下一次,可不是在地上躺著這般簡單了。還不快滾?!”


    言官一直驚訝的合不攏嘴,眼睜睜看著聞人千晨被打的還不了手,也動彈不得,等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慢慢傳過來,才反應過來,崇拜感動的眼神黏在北冥煬身上,看見自家殿下淡定的施威過後又走迴來,拿起兵書開始看,頓時更加崇拜了:這樣霸氣的太陽神殿下,真是太好看了!


    聞人千晨帶來的那些人終於反應過來,一個上了年紀看起來地位不低的侍從,小聲喚過身邊一個小侍從,耳語著,讓他喚人去叫禦醫,又讓他派人請聞人千朔,待看得他飛快的跑了出去,才趕緊讓人看護著聞人千晨,又支使著底下的人忙進忙出的搬東西,吩咐完,這才跪下來對北冥煬磕頭賠罪道,“殿下恕罪,我們王爺縱然有錯,也請殿下看在陛下的薄麵上,莫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哦,孤可不知,你們賠罪竟然是找了人來幫腔的?”


    “殿下……”


    “殿下這可是冤枉了,誰說朕過來,是要偏幫的?況就算朕要偏幫,殿下怎知朕不是偏幫殿下?”


    笑著截住話,聞人千朔撩開簾子進了帳篷,對著麵色陰沉如水的北冥煬笑的隱晦。


    自破了結界,她越想越不對勁,今早好容易下定決心想要過來一探究竟,還在路上,一個麵生的小侍就衝了過來喊冤,隻是沒想到她剛過來就聽見這話。


    而自她進來,一邊還在花癡的言官,做賊心虛的低下頭去,看著在侍從懷裏口鼻裏還在流血一動不能動的聞人千晨,靈機一動,突然就有了逃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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