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諶的迴營之路,還是頗費了一些周折的。晉軍方麵因為糧草大營被燒,上至司馬亮、荀勖等,下到每一個低級官吏,大家都十分緊張。


    因為這個事兒可能導致整個大軍潰敗。也有可能導致皇帝龍顏震怒,到時候一道聖旨下來,就會殺得人頭滾滾。


    所以從糧草大營一萬人中抽調了一大部分,司馬亮從這四十萬大軍中,抽調了一萬餘人,在閬中附近的山中展開了拉網式搜索,並且在往上蜀中的大小道路上都有設置了關卡,抱著一隻蒼蠅都不能迴蜀中的決絕心態,一定要抓住燒糧草者。


    甚至下了這樣一道命令,蜀中大地,隻出不進,所有從北往南,從東往西的人,都能被當作嫌疑者抓起來。


    幸而劉諶手裏有指南針,再加上挑選的戰卒,都是南中地區大山裏生活的獵手,這種人天生就對方向特別敏感,而且人人都是攀爬高手、泅渡高手。換句話說就是天底下沒有這種人過不去的坎兒。


    所以劉諶就帶著他們在大山裏艱難跋涉了數日,十分巧妙的繞開了晉軍所設的所有關卡。


    當他們終於一頭鑽出了大山,進入了廣闊的成都平原,他們每個人都十分虛弱,十分狼狽,身上的衣物早已經被大山裏的荊棘扯成了布條、肌膚早已被大山裏的荊棘劃開了一道一道的傷口,再加上各種草葉,把他們每個人染成了綠色的。


    走出大山之後,劉諶放聲大笑道:“如果在這山裏我們走上一個月,說不定都變成綠毛猴上樹摘果子去吃了!你看看你們每一個人都像食草恐龍肚子裏拉出來的一樣……哈哈哈哈哈……”


    “大王,什麽是食草恐龍?”


    “太古巨獸,現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了……”


    “大王不愧是神仙弟子,到底是見識廣博,什麽都知道……”


    窮人雖然很狼狽,雖然很虛弱,雖然很髒,但終於走出了大山,他們的精神頭卻是十分足的,一路上說說笑笑的走向了什邡城……


    “幹什麽的!什邡城正在打仗,拒絕流民進入!”有軍卒攔住了劉諶他們的去路。


    “兀那軍漢,瞎了你的狗眼!認不出來這是南安王殿下嗎?”劉諶手下有親兵怒道。


    “哈哈不要發怒,假如今日你在這裏值守,孤這幅模樣從你身旁走過,怕你也不敢認孤……瞧瞧我們跟野人有什麽區別……嗬嗬……那誰,你看看這個吧!”劉諶摸出一塊玉佩,這玩意兒是皇族才能佩戴的規格。


    “小的有眼無珠,望殿下恕罪!”


    “沒事!別說是你啦,給本王一塊鏡子,本王自己都不敢認自己……倒是你們最近打得辛苦了!話說現在仗打成什麽樣子了?”


    “稟南安王殿下,聽說晉軍那邊的糧草大營已經被燒掉了,進攻什邡城的胡奮,突然之間就安生了不少,他們停止了進攻,倒是霍老將軍帶著小的們經過佯攻、襲擾、設伏、遠程硬弩射擊,他們的弓弩性能遠不如我們,在再加上到了我們這種暑濕地帶,弓弦鬆弛,弓胎脫膠,大部分弓弩已經無法使用!所以在這個事情他們吃了很大的虧!最近幾天,晉軍斷糧,士氣低落,情緒躁動,容易上當,所以最近斬獲頗豐!”劉諶沒想到這個守城小將說起戰事來倒頭頭是道,口齒伶俐,邏輯清晰!


    “嗯,說的不錯!你小子該是個人才啊!叫什麽名字?”


    “小的黃辭!不敢勞南安王殿下動問!”


    “看你小詞一套一套的,也該是個識文斷字的,為何隻是個十夫長?孤王記得軍中好像很缺乏識文斷字的軍官!”


    “小的原本是個裨將,在羽林衛當差,後來黃皓倒台,小的就被發配到了南中,成了普通軍卒!”


    “哦,你是黃皓什麽人?”


    “算起來,該是族侄!”


    “那還算好,黃皓一族,大都被斬殺殆盡了,看樣子你原本並不是黃皓那一根繩上的螞蚱,也罷……不知你對黃皓之事可否心存怨恨?或者說因為黃皓之事而連累你被貶而心存怨恨?”


    “沒有怨恨,跟黃家沾了邊,就得做好隨時倒黴的準備!就是有點感慨,因為小的一直心存忠君報國興複漢室之誌,上過戰場,殺過敵人,立過軍功,累功做到了裨將,這一切與黃皓沒有半點關係,卻因為他作惡多端倒台之後竟然殃及了小的……”


    “哈哈哈哈,你也算是個率直的漢子!既然今天讓你碰見孤,那說明這是命數安排,孤身邊也缺乏識文斷字,有勇有謀的親兵將領,你要是有興趣,現在就可以跟孤王走,後麵的事孤給霍弋打個招唿,叫他去解決!”


    “諾!”黃辭也不謝恩,也不作偽,直接單膝跪地,抱拳一諾。


    劉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樣的!”


    早已經有人飛奔迴城報了霍弋,霍弋帶人出城相迎,看見劉諶一行比乞丐還不堪的行頭,一身被荊棘劃出來的傷痕,老傷已經結痂,心傷還流著鮮血,整個人都是綠色的,就差身上長出苔蘚了!


    霍弋鼻子一酸,老淚縱橫,雙膝跪地,拉著劉諶的手,泣道:“殿下金枝玉葉,從小錦衣玉食長在皇宮,而今為我大漢,竟然吃了這等苦,老臣慚愧……”


    “霍老夫子,快快請起!大漢天下,我劉氏子弟不一馬當先衝在前麵,說不過去啊!再說了,孤現在看上去狼狽,但是心裏暢快啊!偽晉在閬中綿延數裏的糧草大營,孤王帶著我大漢健卒,給付之一炬啦!當時火光映紅了數十裏的天空,你們不知道那是何等壯闊的景觀!”劉諶縱聲長笑,眾人也都跟著笑了,一時間南安王賢名、英明、才名、豪情膽略、計謀韜略等等等等,在軍中無人不說,人人都以八卦南安王為樂趣,當然南安王也漸漸被神化,被偶像化,成了人人心中神仙弟子英雄救星……


    當然,這是後話,現在事情還不嚴重,嚴重的後果現在還沒有露出端倪。


    等到劉諶沐浴更衣進食並休憩了一段時間之後,就被霍弋找來商討軍情。霍弋熊熊之火一般燃起的好奇心根本無法壓製,問道:“南安王,老臣聽說這一迴晉軍糧草大營被燒,竟然有無數大星墜落、有旱雷炸響在糧草大營,您這一迴被逼急了,該不是真的動用了神仙手段?聽說神仙手段不能輕易在凡間動用,不然有損壽數,希望南安王以後還是莫要動用了,老臣等揮刀去砍殺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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