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說什麽?」她耳背了?還是幻聽?


    「我說我們成親吧。」


    她傻愣愣的看著他,久久才吐出一句:「為什麽?」


    閻爵納悶的看著她,「你不高興?」


    這可是他深思熟慮三天三夜才作下的決定,他以為她會開心的朝他撲過來,不然也該是高興得掉下淚來,可是,她那是什麽臉?竟然一臉的錯愕外加好似他瘋了的表情?


    連著數日,他刻意都在她睡著時才偷偷來看她,因為一直還沒整理自己的心情,所以不敢麵對她,怕她開口提及那日的事,未料,這全是自己在白擔心且一廂情願?


    「我為什麽要高興?」赫連茉兒的臉都白了,嘴角卻勾起一抹美麗的笑,她看著他,一直看著,似乎想看進他眼底,「我不嫁你。」


    這迴換他愕然不已,「你不是從小到大隻想著要嫁我?為何我要娶了,你卻不要?」


    「你為何要娶?不就是因為你看了我的身子?如果那一夜受傷的不是我,是婉心,你也會對她做同樣的事,會救她,也會娶她嗎?如果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姑娘,也是這樣嗎?」


    閻爵沉默的看著她,這個問題,他其實也問過自己。


    答案呢?他問過自己數十次,卻沒個正解,唯一知道的是——因為是她,所以他決定要娶,就這樣,那些莫名其妙的如果,徹頭徹尾的被他排除在外了。


    卻沒想到,她竟然會這樣連想都不想的拒絕了他……真是讓他氣悶不已!說什麽這都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要娶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打小便跟他屁股後麵說要嫁他為妻的女人,卻被人家拒絕?


    他瞪著她,完全不想迴答她的提問。


    一直沒等到他的迴答,赫連茉兒笑著看他,那樣美麗,眼底卻染上一層憂傷,「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不是一個可笑的名分。」


    「現在除了我,我能嫁給誰?」可能因為太意外,太生氣、太鬱悶了,一句話就這麽脫序的從閻爵口中逸了出來。


    說完,他看見她瞬間刷白的臉,懊悔已然不及。


    可,他沒道歉,也不想道歉。


    她卻放聲大笑,笑到連水波都震開了漣漪。


    「放心,我很快就會把自己嫁出去的。」真是太過份了!他竟然是這樣看她赫連茉兒的。


    「赫連茉兒,你想幹什麽?」直覺的不安,讓他皺起了眉。


    「我保證我會很快把自己嫁出去,我保證除了你,這天底下還有很多男人願意娶我赫連茉兒……」


    驀地,他從椅子上站起,彎身,霸氣不已的封住了她的唇——


    他不想再聽到她講這些聽了就讓人生氣的話!一個字都不想聽!


    她愣住了,傻了,感受到這男人霸道的舌長趨直入的侵入她的唇舌之間,惹得她在水下的身子敏感地騷動著……


    唿吸,有些急,吻得讓她迷亂。


    她幾乎就要伸手環住他了,可下一刻,她驀地清醒過來,本來想環住他的手憤而使勁推開了他——


    她麵色潮紅,眸子氤氳著濃濃的霧氣,狠狠的瞪著他,水底下的身子因激動而起伏不已。


    他也瞪著她,不知是氣悶的多,還是沉痛的多。


    「你真不嫁?」


    「不嫁!」


    「不後悔?」


    「不後悔!」


    「好……很好……那就這樣吧……」閻爵直起身,甩袍而去。


    赫連茉兒聽著被砰地關起的門,胸口也似被狠狠撞了一下,又痛又難受。


    就這樣?


    可以這麽輕易就放開她的男人,卻說要娶她,叫她如何能嫁?


    這一夜,赫連茉兒無法入眠,在床塌上翻來覆去,她伸手撫著唇,想到閻爵的吻,感覺唇還是熱的,想到閻爵說要娶她的話,感覺心也是燙的。


    會後悔嗎?


    很後悔。


    後悔到她睜著眼想哭,閉著眼也想哭,隻能死命咬住唇,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哭出聲,不能像個傻子一樣,因為他隨意的一句話就衝過去黏住他,說她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嫁給他。


    雖然,她真的很想很想嫁給他,很想很想。


    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得出去走走!就算要這樣走到天亮也比哭死在床上來得好!


    起身,茉兒隨便抓來一件外袍披著,踏出房門,今夜月光皎潔,溫柔的光在暗夜裏一股朦朧的美。


    她信步往前走去,正要經過閻爵住的院落,卻隱隱地瞧見,月光下兩個緊緊抱住的身影……


    心喀噔一聲高高提起,腳步下意識地要往後退,卻又在下一瞬間,反而往前踩了一步,再一步。


    她想看清楚那兩人的身影……


    她看傻了,連要躲起來都忘了。


    是閻爵,真的是閻爵……


    那個白天才說要娶她的男人,在這四下無人的夜裏,懷裏頭抱著的卻是另一個姑娘……那人,除了莊婉心還有誰?


    真是夠了……


    如果她之前還有一丁點以為,這男人至少是有一點喜歡她才會開口說要娶她,現在也完全放棄了。


    「茉兒?」


    「是我。」


    「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閻爵看著她,卻沒打算走過來的意思。


    她看著,心更冷。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們,我隻是想出來走走,對不住,你們繼續。」說完,赫連茉兒轉身往自己的住房院落走迴去。


    身後,沒有追來的腳步聲。


    她嗚地一聲,捂住嘴巴哭了出來。


    在這靜寂的深夜裏,那暗暗嗚咽聲,就算有人想極力的掩飾,也依然傳進閻爵的耳裏。


    他沒有追上去,沒有喊住她,隻是靜靜的杵在當下,抱著方才突然昏迷在他懷中的女人,一動也不動。


    「她在哭。」本該處於昏迷中的懷中女子突然開口說話了。


    「嗯。」他輕應了聲,沒問她為何突然假裝昏迷,也沒問她為何不繼續假裝下去。


    「我是看見茉兒姊姊走過來才故意昏倒在你懷裏的,我是故意的。」莊婉心自己招認。


    他挑挑眉,「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或許我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麽反應吧?」莊婉心淡淡一笑,「閻大哥,你氣我嗎?」


    閻爵看著她,搖搖頭。


    不氣,是不是就代表不在乎呢?莊婉心沒追問下去,從他懷中抽身而起。


    「你不去看看嗎?」那哭聲,壓抑到連她聽著都心疼。


    「不必了。」


    莊婉心歎口氣,「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麽事,但,閻大哥,你真的很無情。」


    閻爵隻是淡淡的看著她,「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


    「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要動身了,你早點睡吧。」說完,閻爵越過她就要進屋,卻讓她給喚住——


    「你說明天要帶我一起去北方錢莊,也是因為茉兒姊姊嗎?你想利用我,讓她放棄你?」她知道聰明的女人不該在這個時候問這樣的話,可是她忍不住。


    也許,今夜的氣氛太美太好,讓她好幾次在他麵前逾了矩。


    閻爵沉了眼,「去睡吧,我累了。」


    他走進屋,沒迴頭。


    莊婉心說得對,他是在利用她沒錯,隻是,這一次不是要茉兒放棄他,而是要讓茉兒後悔拒絕了他的求親……


    雖然,這似乎一點也沒讓他的心情好過些……


    這一點,他剛剛才知道。


    千鄴國都城內最大的一間私人酒坊裏,正隱隱騷動著。


    一個探得第一手消息的人衝進來,那喘噓噓雙急慌慌的模樣,讓本來都在喝酒談天的人們全聚集過來,沒聚過來的人也都豎高了耳,想聽聽最近天子腳下的都城又發生了什麽吸引人的大事。


    「聽說了沒?那個赫連山莊唯一的繼承人赫連茉兒,十天後將在赫連山莊舉辦比武招親!」


    「真的假的?那個美人兒?」


    「重點不是這個!就算她人不美,光她可以繼承的家產,包括赫連山莊五十九家藥鋪,和她娘開的那間生意好到天妒人怨的吉祥酒樓,就可以讓一個平凡男子一步登天家財萬貫了,誰不想參一腳?」說話的人口水都快流下來。


    「要參一腳也得武功了得啊,是說,比武招親的條件是怎樣的?」


    「不到三十歲,男人,身高至少要六尺,長相不拘,身世不拘,最後取得勝利都即可娶得美人歸。」


    「就這樣?」


    「就這樣,剛剛我過來時,街邊那間賭坊已經有人開始開賭盤了。」


    「開啥賭盤?」聽到賭,不少人的眼睛睜得更亮了,要知道,比武招親雖不是人人有能力參加,但賭一把倒是可以的。


    「就那位啊……赫連茉兒打小就說要嫁的那位……」說話的人越來越小聲,一雙小眼睛還忍不住東瞧西瞧的,就怕被閻家堡的人給聽見,「……就賭他會不會參加這一次的比武招親。」


    「嘖,有沒有搞錯?」有人把桌子一拍,大笑道:「那位若真要娶她,她又何必辦啥比武招親呢?這盤還用開嗎?」


    「說得是啊,就算這赫連小姐家產豐厚,可她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名聲極壞不說,還克夫叛夫,丈夫死沒多久,屍骨還未寒呢,就馬上改嫁了,要我是閻家大少,也萬不會娶這樣的娘生下的女兒為妻,人家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誰知道這姑娘會不會跟她娘一樣克夫又不守婦道呢?」


    「唉呀,該不會……已經不是處子了吧?」


    哐當一聲——


    像是一堆杯碗被人給揮手掃下的破碎聲響。


    眾人的談話倏地被這巨響給打斷,紛紛朝聲音的來源望去,不望還好,這一望,終是有眼尖的人發現了……


    「是閻……是閻大少爺……」那人結結巴巴的像吞了石頭,整張臉都白了。


    嘎?眾人聽這一言,連望都不敢望上頭一眼,全都把臉給遮起來。


    「快逃啊,閻家少爺雖然不會娶那赫連丫頭,可是他卻常常幫那丫頭出氣……」


    經這人一提,在座的眾人這才紛紛想起他兒時常暗地裏護著那赫連茉兒一事。


    「門口在哪兒?」


    「右邊。」


    眾人驀地一哄而散,飛也似的逃命去了。


    這一廂,才剛從北方錢莊迴到都城的閻爵,掌心被碎裂的杯碗給割傷,血流如注。


    眾人都以為那些聲響是因為杯碗被掃落在地,隻有坐在他對麵位子上的人知道,他不是把杯碗揮落,而是用掌勁給捏碎才散落在地上……


    莊婉心急忙下樓跟掌櫃的要來藥箱,迴到位子上時拉過他的手,眉心微蹙,小心翼翼地替他處理掌心的傷口。


    閻爵任她去忙,另一隻手抓起酒杯仰頭又飲了數杯,掌心裏的傷像是根本不會痛似的……


    胸口卻痛得像大火在燒,撕心扯肺的,讓人想要狂吼。


    莊婉心細心的處理完他的傷,再抬頭看見他冷極的俊顏,終是忍不住淡淡地開了口,「閻大哥,您切莫中計啊。」


    他抬眼,不明所以,「什麽意思?」


    莊婉心看著他,顯得欲言又止。


    「既然開了頭,就把話給我說清楚!」雖然,心裏隱隱帶著一抹不安。


    「那日,就是四位長輩決定遠遊的數日前,我不小心聽見了四位長輩的話……」她把她所聽見的談話內容約略提了一下,「所以,我想這一切隻不過是他們想要引您入甕的把戲罷了。」


    「若是如此,你為何到現在才說?」閻爵冷凝的眼掃向莊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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