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奇搶先一步,從戚美珍旁邊繞了過去。


    剛一出門,他便遇到了正要抬步離開的宮夢冉。想追上去說句話,卻又覺得不知說什麽好。


    剛才趙傳奇已經感覺到了宮夢冉的到來,但是不知她在門口究竟聽到了什麽風聲。他努力迴顧著剛才自己的舉動,是否有任何不妥的情節,讓心愛的人抓到更多的把柄。


    這時候戚美珍從裏麵追了出來,她正想再使用自己的媚術,對趙傳奇進行連番轟炸,但是卻猛地看到了旁邊的宮夢冉,禁不住眉頭一皺,隨即舒展開,把手機往趙傳奇麵前一亮,反問了一句:“手機你還送不送了?”


    趙傳奇正想伸手接手機,戚美珍卻又賣起了關子,揚頭說道:“反正我也沒困意,不如我跟你一塊去送?”


    趙傳奇搖了搖頭:“奉陪不起,還是我自己去吧。”


    “這麽不給麵子?”戚美珍冷哼了一句,但是卻也把手機遞到了趙傳奇手中。


    趙傳奇很意外,本想再抨擊她幾句,但是又覺得那好像有種趁人之危的嫌疑,於是很牽強地說了句‘謝謝’,把手機裝進口袋中,走到了宮夢冉身邊。


    宮夢冉若有所思地低著頭,似乎沒有注意到趙傳奇的靠近。但實際上,她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她隻是不知道該怎樣麵對。


    而趙傳奇的心境,比宮夢冉還要複雜。他很想跟宮夢冉說些什麽,但是又實在不知如何啟齒。最終,他還是鼓起勇氣打了一聲招唿:“宮教官,還不迴去休息?”


    宮夢冉像是被打斷了思路,隻是輕輕地‘哦’了一聲,沒再迴話。


    趙傳奇覺得,她肯定還是不想搭理自己。於是也不好再說什麽,準備抓緊把官副局長的手機送過去。


    到了司機班,司機班的同誌們都還沒睡,正在宿舍裏打撲克。屋子裏煙氣上漾,熏的趙傳奇有些喘不上氣兒來。


    司機班班長正趴在床上,讓一個小新兵給他按摩,一副洋洋自得的樣子,嘴上還吭吭哈哈地發出一陣愉悅的嗔吟。


    司機班班長是個三級士官,姓高,名叫高大壯。人高馬壯屁股大,人頌外號‘肥豬王’,他那滿身的肉,走起路來直哆嗦,每次局裏組織拔河比賽之類的項目,肯定缺少不了肥豬王的參與。他已經被譽為特衛局夥食的形象代言人。


    趙傳奇走到肥豬王麵前,輕聲地說了句:“高班長,給輛車用用,出去辦點兒事!”


    肥豬王哼哼了一聲,側過身來,目無表情地看了看趙傳奇,問道:“大晚上的,你想幹什麽?”


    趙傳奇如實道:“出去送點兒東西。”


    別看肥豬王是個三級士官,而趙傳奇是個軍官,論軍銜而言,趙傳奇算得上是他的上級。但是在部隊,一般都有著很強的兵齡觀念,肥豬王當兵早,比趙傳奇甚至要早將近十年,因此在他麵前,趙傳奇這個小幹部就是一新兵蛋子。


    其實部隊裏有這麽一種風氣,那就是論資排輩。一般情況下,像肥豬王這種當了很多年兵的老士官,都喜歡擺老資格,不管你是戰士還是幹部,隻要比自己兵齡短,那在他麵前說話辦事就會有相當大的難度,他總會想辦法拿上一把,給你出出難題,借以顯示一下他的威嚴和地位。


    肥豬王皺了皺眉頭,說道:“上麵有規定,局裏的車輛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允許假公濟私。而且,現在這車鑰匙都統一放在領導那裏,我這兒也沒法給你開先例。”


    趙傳奇知道肥豬王是不想把車借給自己用,但是又有點兒無可奈何。情急之下,他還是把官副局長搬出來壓陣:“高班長,我是去給官副局長送東西,這算是私事嗎?”


    肥豬王一愣:“送什麽,送禮?嗬,小幹部來特衛局什麽也沒學會,學會送禮了是不是?那真是隨風潛入夜,送禮細無聲啊。你還這不算是私事?”


    敢情這司機班班長還拽起來了?


    趙傳奇一氣之下,反問道:“你是借,還是不借,給句痛快話。”


    肥豬王見趙傳奇臉色一變,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反問道:“怎麽地,不借給你,還有意見?”


    趙傳奇沒再跟肥豬王交涉,心想這種見風使舵的貨色,不值得自己低三下四向他搖尾乞憐。他隨即走出了司機班,準備公事私辦,還是打車過去比較靠譜兒一點。但是剛一出門,就見司機班的一個一級士官追了出來,擋在了趙傳奇麵前。


    這名一級士官趙傳奇認識,叫韓旭,而且跟他還有一丁點的交情。


    韓旭對趙傳奇輕聲說道:“哥們兒,你也太不會辦事兒了。來找肥豬王借車,你至少也得買包煙什麽的吧?”


    趙傳奇反問了一句:“什麽,司機班還有這規矩?”


    韓旭笑道:“潛規則嘛。就是一些科部的小領導過來借車,也都得稍微表示表示。你聽我的,你出去買包煙迴來,也別買太好的,就那二十塊錢一包的玉溪就行了,把煙往肥豬王手裏一遞,他保準兒派輛最好的車給你。”


    趙傳奇冷哼道:“一個小小的司機班班長,竟然有這麽大的權力,簡直是管理上的漏洞。”


    韓旭強調道:“這不是什麽管理漏洞,這是領導放權。人家肥豬王也是有背景的,沒背景誰能幹上這肥差?”


    趙傳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謝謝提醒。我還是打車過去吧。這種不正之風,我是不會助長的!”


    韓旭一皺眉頭:“你說你怎麽這麽不開竅呢!打車去誰給你報銷啊?來迴得百十塊錢吧?二十塊錢和一百塊錢,哪個更劃算?而且那出租車能坐嗎,都是幾萬塊錢的低端車,坐上直咯噔。你要是給肥豬王買包煙,他能派輛a6給你。”


    趙傳奇道:“他就是派輛勞斯萊斯給我,我也不會給他遞半支煙。就他那熊樣兒,早晚有他摔跟頭的那一天。”


    韓旭伸出手指在嘴唇上一豎:“小聲點兒,讓他聽到了,那可不得了。”


    趙傳奇反問:“能怎麽個不得了?”


    韓旭提醒道:“這家夥有手段,有靠山。你要是得罪了他,恐怕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嘍。”


    趙傳奇苦笑道:“他一個三級士官有多大的能耐?我趙傳奇還不信這個邪!”


    本來趙傳奇想一忍了之,但是經由韓旭這一番刺激,他反而有點兒咽不下這口氣了。憑借心中的一股子激憤,他又重新返迴到司機班,再一次站到了肥豬王的麵前。


    肥豬王正挽著褲腿兒,把剛剛脫掉的襪子遞給了剛才給他按摩的那個新兵,交待他洗幹淨點兒,用香皂洗,別用洗衣粉洗。見到趙傳奇重新折返了迴來,肥豬王極不友好地反問了一句:“你又迴來幹什麽?”


    趙傳奇直截了當地道:“借車。公事。”


    肥豬王一皺眉頭,不悅地道:“不是跟你說了嗎,已經。上麵管的嚴,嚴禁公車私用。”


    趙傳奇強調道:“我說了,是公事。我要去給官副局長送東西。”


    肥豬王反問道:“送什麽東西?”


    趙傳奇道:“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情。”


    肥豬王臉色一橫,一揮手表態道:“不借!有車也不借!還他媽給我賣關子,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剛來沒幾天的小幹部,在我麵前還牛逼轟轟的。實話告訴你,就是各科室的領導見了我,那都客客氣氣的。你算什麽東西?”


    趙傳奇見這肥豬王如此狂妄,禁不住厲聲道:“你***能不能嘴巴給我幹淨點兒!”


    肥豬王一愣,不敢相信趙傳奇敢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一歪頭,挑釁地反問了一句:“你說誰呢?”


    趙傳奇道:“說別人對得起你高大壯嗎?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就是一個小班長,當兵時間是長了點兒,但是資格老並不是你作威作福的資本!你可以不把車借給我,但是我就是看不慣你這一副德行,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


    這下子肥豬王徹底被激怒了,一把抓住了趙傳奇的衣領。


    趙傳奇紋絲不動,然後還沒等肥豬王反應過來,一隻手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兒,然後右腳順勢一踢,左手按住了肥豬王的肩膀,他身子一斜,整個人便被趙傳奇控製住了。


    但是趙傳奇並不想斬盡殺絕,他隻是想借機給這狂妄的三級士官提個醒,因此很快便鬆了手。


    誰想這肥豬王卻突然一轉身,掀開了自己的床鋪,在他的褥子底下,拎起一把一尺多長的刀具。那刀子,極為鋒利,釋放著陣陣寒氣。


    趙傳奇頓時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司機班裏竟然還藏匿著管製刀具。


    這幫機關老爺兵,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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