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元霄聽到這件事的時候,第一反應是皺眉,第二反應是沉默。


    掌門有令,就算是他們師尊也不得不乖乖聽話,而且又不是多為難的事情。


    當然了,掌門不可能明確表示是讓元清去奉茶的,你讓人家正統傳承的親傳弟子去給別人家長老奉茶,怎麽都不是個事兒對不對?


    所以給坐忘峰這邊扔過來的掌門令上是這麽表示的:元清剛入純陽宮,多接觸些宗門事務,與其他宗門稍微做些交流也是好的,免得到時候跟著去別的宗門活動了,別人都不認識,多尷尬是不是?


    元霄覺得這個理由能夠接受。


    他皺眉的原因,當然不是因為掌門讓元清去接觸天璿宗長老的事情。


    而是這一次主要負責跟天璿宗長老周旋的人,是雲景天。


    雲景天可比溫澤不要臉多了。


    不但不要臉,他修為還高。


    元清要是被他忽悠懵逼了作出什麽奇怪的事了怎麽辦?


    蓮花峰那師徒兩個,在元霄這邊可是被掛上了黑名單的,就連自家師尊,在某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上,元霄也不全然信任。


    畢竟他是曾經因為一塊萬年冰玄鐵,被玄明和雲景天聯合忽悠著差點就簽了給蓮花峰服務五十年的賣身契。


    元霄不知道這種坑徒弟的行為是不是純陽宮的傳統,但他知道,溫澤和雲景天就絕對不是這種坑了吧唧的關係,他倆那是狼狽為奸。


    “我同元清一起去,可好?”元霄客氣的對落雁峰來的管事問道。


    “掌門說隻要元清師叔便好。”那管事微微頓了頓,“掌門說了,有事他擔著,讓元霄師叔不用擔心。”


    元霄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雲景天和玄明不靠譜,但掌門還是可以相信的,畢竟是宗門之主,怎麽可不至於坑自家人。


    於是元清就滿臉茫然的出現在了蓮花峰的偏殿裏,看著相對而坐似乎相談甚歡的兩個人,默默的站在了雲景天身後。


    李焱和溫澤也在。


    元清稍微放鬆了一些,向他們頷首。


    溫澤和李焱也有些驚訝,一旁那個陌生的中年人見他進來,疑惑道:“這位是?”


    “是我純陽宮坐忘峰一脈的新弟子,元清,今日一同來長長見識。”雲景天說完,又轉向元清,道:“這位是天璿宗劉長老。”


    元清一點頭,躬身作揖道:“見過劉長老,久仰了。”


    “喲,坐忘峰的新弟子?”那劉長老打量了元清一陣,“年紀有些大了。”


    雲景天笑容不變,“天資足矣彌補了。”


    那劉長老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便也沒再管元清的存在,繼續同雲景天聊了起來。


    元清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從一堆不甚明了的詞句中,好不容易整理出了事情的始末。


    大體就是說,一年前,各大宗門的弟子們搭夥去塵世曆練,結果意外的發現了一道剛誕生的靈脈。


    靈脈在第八荒可是非常難得的,圈出來好好養個百來年,那就又是一片洞天福地,不管是對門下弟子還是修為高絕的老怪們來說,濃鬱的靈氣總是不會嫌棄,何況純陽宮因為地方特殊的關係,靈氣並不比其他地方濃厚。


    純陽宮在其他地方掌控的靈脈,也就堪堪兩道而已,都直接分給了跟這一代峰主們同輩的天資絕豔之人。


    這兩道靈脈,在純陽宮手中都已經有上千年的時間了。


    但其實說真的,純陽宮對靈脈的需求也並不是特別的高,因為他們早已經習慣了被護山大陣淨化過後的高純度靈氣,之所以會死死的將那兩道靈脈握在手裏,是因為那兩道靈脈周圍的地形十分的適合布陣。


    每一道靈脈的形成都是天道鬼斧神工的巧合,其形成過程中若是有人不小心弄死了一株草木,挪動了一塊岩石,便會破了這靈脈的脈絡,轉瞬便廢去一道極佳的靈脈,所以在靈脈中修煉的修士們,都是非常小心翼翼的。


    純陽宮的弟子們因為被純陽宮內純淨的靈氣慣壞了的緣故,要他們在外邊修煉,其實非常為難,短時間還好,若是長時間如此,卻是會讓他們感到難過。


    雖然這樣的習慣讓其他修士們戲稱純陽宮弟子為嬌公子,但心中無不感覺酸楚。


    原因很簡單,因為純陽宮的弟子們根基都異常穩固,體內濁氣淺淡,親傳弟子們更是幾乎察覺不到濁氣。


    這對於他們後期的修煉來說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


    那兩道適合布陣的靈脈,當年是花了許多心思才成功拿到手,當下掌門也不猶豫,直接將護山大陣中淨化靈氣的那一部分複刻上陣盤,交給要前往靈脈修煉的人。


    這樣,能在靈脈中也清除濁氣,對於置身其中修煉的人,好處自是不必多說。


    而能去那靈脈的,都是純陽宮當代最有希望飛升的,也是除去坐忘峰一脈之外,純陽宮最強大的戰鬥力了。


    這一次純陽宮為什麽會死死抓住不願意放棄這道新生的靈脈,也是因著那地形頗適合布陣的緣故。


    純陽宮很少這樣執著,以往那些發掘出來的靈脈,他們都是不勉強的。


    同樣的,純陽宮表現得也是非常直白,也明確告訴了別人為什麽我們想要這道靈脈。


    一般來說,到了他們真正需求什麽的時候,多少都會有人賣個麵子,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的。


    當時發現靈脈的其他宗門的都表示這道靈脈我們不爭了,畢竟純陽宮身為頂級宗門,威望也有口碑也有,但手裏就緊巴巴的兩道靈脈算算也是挺可憐的。


    但天璿宗卻是想爭一爭。


    因為天璿宗方才躋身頂級宗門不久,手中靈脈也不過堪堪一道,那一道,還是他們立派的根本。


    最重要的是,那道靈脈距離天璿宗比較近。


    若是能夠掌握那道靈脈,稍微擴展一下將兩道靈脈中間的範圍也納入自家宗門的話,那天璿宗說不定還真能在頂級宗門的行列中站穩腳跟。


    大家對於這件事都心知肚明,雖然對於天璿宗的作為都挺看不上眼,卻並沒有人站出來指責什麽。


    向上爬的心,誰都有的不是嗎?


    何況這一次機會放過了,下一次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呢。


    純陽宮這邊也是知道這麽個道理的,不過他們也不準備撒手。


    他們雖然心寬,但還沒有寬到會因為可憐別人,而將應該屬於自己的利益放棄的地步。


    所以這件事情就這麽拖延下來了,兩方掰扯著始終都沒有個結果。


    元清看著那劉長老跟雲景天說著就變得麵色愁苦,開始叨叨天璿宗有多慘資源有多緊張,這一次機會對於天璿宗來說又有多重要之類的話。


    話裏話外意思就是,你們純陽宮都讓了那麽多次靈脈了,這一次也讓給我們又有何妨呢?


    頂級宗門就要有頂級宗門的氣度,跟下麵的宗門爭搶很丟麵子的嘛。


    雲景天聽著,時不時體貼的給劉長老遞上一杯元清親手泡的茶水。


    “哎,這茶……”


    “我師兄從靈脈中摘來的茶葉。”雲景天解釋道。


    劉長老聞言,又細細品了品杯中的茶水,咂咂嘴,又道:“我們宗門內都沒有能夠種茶的地方,喝的還是凡間供奉上來的茶葉呢。”


    雲景天微笑著,將自己手中的茶杯放下,“若是喜歡,便多喝些。”


    說完看向元清,示意他繼續倒茶。


    劉長老歎氣,“若是我天璿宗也能有靈脈能用以種植茶樹便好了。”


    “總會有機會的。”雲景天悄摸著換了個新杯子,笑眯眯的自己倒了杯茶,滿臉享受的淺啜。


    “機會難得,錯過了這一次,便不知又是何時了。”劉長老喝著茶,頗不是滋味的道:“貴宗也並不缺少靈脈,還望能夠成全則個。”


    元清聽著就覺得不太對味。


    怎麽能這麽名正言順的擺出一副我窮我有理,你富你讓步的態度。


    雲景天笑容滿麵,一聲不吭。


    元清看看雲景天的茶杯,想了想,沒有給他續上,繼續給一杯接一杯想多占點便宜的劉長老倒滿了。


    元清抬頭看看溫澤,衝他晃了晃手裏的茶壺。


    溫澤蓋住自己的茶杯,搖搖頭,順便也把一邊想要伸杯子過去的李焱也跟攔了下來。


    元清撇撇嘴,繼續安靜的關注劉長老的杯子。


    到了現在,他要是還不知道叫他過來是幹什麽,他的智商就真該迴爐重鑄一下了。


    能夠想得出這麽損的辦法來發泄不滿,元清覺得掌門也是非常有想法的一個人。


    溫澤捂著自己的茶杯,眼睜睜的看著元清手腳麻溜的給劉長老添茶,隻見那長老喝著喝著,印堂就泛起了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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