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邕雖然被宇文憲“溫和”的頂了嘴,但內心的壓抑和狂怒,則是無法靠他自己舒緩的。


    皇帝,是不容置疑的,更何況質疑自己的那個人,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宇文憲!


    眾所周知,齊王宇文憲的軍事才華遠勝宇文邕,而在亂世,軍事才華,往往決定著一個人可以達到的上限!


    或者叫潛力。


    從這個角度看,宇文憲對宇文邕屁股下麵的那個位置,威脅相當大!


    不過竇毅說得很對,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現在周國內憂外患,國內,除了突厥這個隱患外,蜀地持續的叛亂,也是頗為頭疼的一件事。


    蜀地物產豐饒,乃是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然而,這個地方卻也有個響當當的“江湖傳說”。


    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已定蜀未定!


    蜀地的問題如果處理不好,這裏一旦亂起來,就會成為一個“封閉王國”。蜀地可以說是北周抗衡北齊的最後一張底牌了,此時的關中,可不是戰國時秦國所在的“沃野萬裏”的八百裏秦川了。


    根據史書記載,自從宇文泰入主關中後,每隔1.5年,就會爆發一次大麵積的幹旱,一直到唐太宗的貞觀年間都是如此。


    這個年代的史書上經常能找到“關中大旱”的字樣。


    失去蜀地,北周就會失去跟北齊爭雄的資本。


    而且,北周滅佛,造成人心躁動,社會矛盾變得尖銳,這也是國家的巨大隱患。


    內亂說完了說外患,北周最大的外患,就是強大的北齊在虎視眈眈。北周三路都是有風險的。


    除此以外,突厥也是北麵的一個巨大威脅。


    有這麽多事情,宇文邕就已經很煩了,再加上那個不省事的同母弟衛王宇文直,實在是不適合跟齊王宇文憲鬧翻。


    他離開“講武堂”之後,並未直接迴寢宮,而是輕車簡從的出了皇宮,來到長安西城的勳國公府邸。


    “陛下……”


    看到宇文邕不經通傳就進來了,韋孝寬大驚失色。


    此時他正在跟胖乎乎的孫子一起玩耍,蒙著眼睛當“鬼”。結果聽到一個熟悉的腳步聲,才知道大事不妙。


    “無妨的,是朕唐突了,這是你孫子麽?”


    宇文邕指著胖乎乎的韋圓成問道。


    這個韋圓成,說真的,長得確實比較“圓”一點,若不是臉盤很像韋孝寬,隻怕其他人都以為是隔壁那誰幹的好事。


    “圓圓,去一邊玩,爺爺有事情要忙了。”


    韋孝寬打發走韋圓成,然後對宇文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陛下請書房一敘。”


    看宇文邕的樣子,就是心情不好,難道偷偷摸摸來自己府邸,是跟自己閑聊的?想想也不可能啊!


    韋孝寬小心翼翼的帶著宇文邕來到書房,兩人對坐後,宇文邕才長歎一聲。


    “幾個月前,我與勳國公縱橫草原,那是何等的快意啊。隻可惜迴到了長安以後,就像是進入了囚牢一般,讓我渾身都不自在。”


    宇文邕無奈苦笑說道。


    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味道啊!


    韋孝寬試探問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不錯,朕心頭,有一塊心病,始終揮之不去,甚至食不甘味。”


    宇文邕隨手拿起桌案邊的一顆棋子說道:“這齊國就好像朕喉嚨裏的一顆棋子,讓我怎麽都不舒服!一想起齊國還在,我就渾身不自在。”


    他顯然是在扯東拉西的,不過韋孝寬也能聽懂就是了。


    說到底,還不是想對北齊動手麽?其實兩人在草原上行軍尋找突厥人的營地時,就不止一次說到過類似的事情。


    與其說宇文邕現在是心血來潮,倒不如說他是“老毛病”又犯了。除了身體不好以及做事很急迫以外,這位皇帝什麽都好,典型的明君相。


    “陛下,可是要對齊國動兵?”


    韋孝寬不動聲色問道。


    “唉,知我者勳國公也。”


    宇文邕又是歎了口氣道:“知道麽,朕自從掌權以來,一直希望修武德,建立強軍,可以一掃天下。”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今。兵馬已經跟之前比擴大一倍有餘,又經過兩場大戰,軍士們也得到了鍛煉。


    再加上朕已經調配了不少自己人到大軍之中,不說如臂指使,之上可以算得上是上下一心。”


    “如此強兵,為何不能拉出去試一試?南陽的屈辱,朕一日不敢忘記!”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出兵的話,不是條件具備了就硬上直接搞的,這裏麵有一個時機問題。


    什麽叫時機問題呢?


    就是必須要等齊國出了大事以後,你才能好好謀劃,將軍隊有序的調度出去。在此之前,哪怕條件再充分,也要好好的忍耐,不能胡來。


    哪怕你是皇帝也一樣,必須要尊重政治上和軍事上的規律。


    這點毫無疑問。


    “陛下,屬微臣直言,現在並不是出兵齊國的好時機,希望陛下三思而後行。”


    韋孝寬對著宇文邕深深一拜說道。


    “果然,你也是這樣勸朕麽?”


    宇文邕又是長歎了一聲,自從來到這裏以後,他都不知道歎氣了多少迴了。


    沒辦法,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山川地理擺在那裏,不是你想改變就能改變的。敵人的精兵猛將也擺在那裏,不是你想對付就能對付的,一個人力量,對於軍隊來說,是很渺茫的。


    如果白起再世,給他一堆暴民,讓他去征戰沙場,不經過訓練,這位戰神,一樣也會折戟沉沙的。


    韋孝寬也是一樣的,更何況他還沒有白起的本事。


    “朕不說什麽了,或許你跟齊王說得對,是朕想多了。”


    宇文邕有些頹喪的說道。


    韋孝寬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韋孝寬說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了,神仙來了也沒有用,除了韋孝寬以外,宇文邕再也沒有別的大將可以依靠了。


    至少,韋孝寬的忠心和能力,都是看得見的,也幾乎是在大臣中首屈一指的。


    正當他感覺失望的時候,隻見韋孝寬慢悠悠的說道:“雖然,現在確實是沒有機會,但是,沒有機會,我們可以創造機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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