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襲來,神策軍大營內鼓聲大作。


    刀盾兵拿著包鐵木盾就衝出大營門外結陣,弓弩手緊隨其後嚴陣以待。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大隊的騎兵從晉城內衝了出來,在營地外麵四處巡邏。


    接著


    然而,忙活了一陣子之後,眾人就看到李達胸前傻乎乎的插著一支箭,其他的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半個時辰之後,高伯逸一臉鐵青的來到營門外,頂著唿唿的寒風,肚子裏像是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在後世,有個詞叫“免疫過度”。說的是免疫係統被訓練得太好,所以身體稍微遇到一點點的不適,就會劇烈反應,在人體內橫衝直撞。


    造成的危害,比病毒本身還要厲害得多。


    現在神策軍遇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因為平日裏操練的次數太多,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一旦遇到風吹草動,就會立刻按照預案行動。


    若是換了別的軍隊,李達這廝被人射死也就射死的,其他的人該睡覺還是睡覺,一點反應都不會有。


    這樣的壞處是,當遇到真正的危險時,他們就反應不過來了。


    然而這樣也有好處,那便是假如遇到什麽麻煩的事情,比如說敵軍夜間的騷擾,他們不會動不動就集結,以至於休息不好。


    像神策軍現在的狀況,就是反應過度靈敏了。


    張彪不在,部隊的日常管理還是差了點,神經繃得太緊了啊。


    “大晚上的,嚎叫個什麽!你這不還沒死麽!”


    高伯逸對著李達大吼了一句,說完伸手將他胸前紙甲上的箭矢拔了下來。果然,紙甲防禦箭矢效果很好,都沒有穿透最後一層的絲綢。


    身邊眾將的目光都在李達穿著的那套騷包銀色紙甲上,怎麽說呢,不試試誰也不知道這玩意究竟怎麽樣。


    紙嘛,在平常人眼中,那就是柔軟、輕薄的存在,這東西居然能扛得住箭矢,說實在話,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全都不會相信會這麽神奇。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確實是這樣。


    所以說,李達這家夥平日裏有些不著調,大話連篇,大家都以為他是個草包。而他整天把自己身上那套盔甲當個寶,眾人也一直是以為人蠢怪多。


    今日一看,此人的“愚蠢”,極有可能是裝出來的。


    此時的李達,被高伯逸訓斥,一臉委屈,又不敢頂嘴。


    “李達等巡夜有功,記錄在冊。大營內喧嘩本應打十軍棍,念在觸犯,先記下,將功贖罪。”


    高伯逸板子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了。


    李達隻是個混人,今日的處置並無不妥。當然,他是按條令辦事,其實還有更聰明的做法。不能因為他“虛驚一場”,你就真的去懲罰他。若是這樣,下次遇到類似的事情,誰會給你報警?


    所以高伯逸滿肚子的火沒地方發。


    現在楊素在晉城以南築城,鞏固大軍的補給線。高伯逸身邊的謀士是李德林又不懂軍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高伯逸迴到帥帳,恨不得將桌案上的東西全都給扔了。


    “段韶老匹夫,你都山窮水盡了,還敢對我玩步步為營!”


    高伯逸恨恨的罵了一句,最後無奈的頹喪坐下,思慮對策。罵一罵固然解恨,卻解決不了什麽實際問題。


    很明顯,今日段韶最多就派了十個軍中善射的好手前來騷擾,射不射死人都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要試探一下神策軍對於夜襲的反應。


    高伯逸打仗,從來都隻有他去試探別人,如今被段韶試探,心中一百個不爽卻又不能拿對方怎麽樣。


    “大都督。”


    營帳外,斛律光來了。


    “明月啊,進來進來,我被段韶嗆了一下,現在還在生悶氣呢。”


    高伯逸勉強一笑道,招唿斛律光進來坐。他此戰依仗斛律光是有深刻考量的,拉攏乃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隻有斛律光知道晉陽鮮卑打仗是怎麽迴事。


    他的建議,隻要說出口的,高伯逸都無不采納。隻有“自己人”才最擅長對付“自己人”。


    你說段韶的手段稀奇不?


    一點都不稀奇,真可謂是用老了的套路。


    接下來會怎麽樣,其實很明顯的。那就是在對峙其間,白天靜悄悄,晚上來偷襲。也不是真偷襲,而是摸一把就跑!


    這樣做有很多用處,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試探出神策軍的水準,以及疲憊他們的精神。等時機一旦成熟,假騷擾就會變成真襲營!


    你有沒有辦法防住呢?


    有,但是費時費力,而且不是一日之功。


    段韶今天來了,你明日警覺,然而他明日夜裏不派人偷襲怎麽辦?


    等你鬆懈了幾天,他又來了,就是這麽下賤。


    招數老套,但是好用,用了還想用,這就是段韶的死辦法。


    “晉城以北,地勢開闊。此地紮營,不利於防守。”


    斛律光不善言辭,不過還是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簡單點說,就是高伯逸的防守套路,那是按照一般行軍打仗的規矩來的,隻不過在晉城這裏,容易讓人鑽空子罷了。


    “嗯,此言有理。”


    高伯逸微微點頭說道。


    “其實呢,防守時,前輕後重,沒必要一口氣把大軍都擺在敵人眼皮底下。


    末將認為,讓晉城頂在最前麵,很合適。大都督不需要玩什麽互為犄角的戲碼。若是出擊的時候,一戰而定即可。”


    “一戰而定?”


    高伯逸有些納悶的問道。


    要是能一戰而定,還要楊素去修什麽城池啊,大家帶著大軍直接“a”過去不就完事了麽?


    斛律光覺得可能是自己的話沒說清楚。他在桌案上擺了幾個茶杯,指著其中一個說道:“段韶之所以會試探,不過是因為他想偷襲。他要偷襲,那說明正麵交戰,恐怕會打不過。


    隻要大都督將大軍主力撤到後方修整,著急的人,一定會是段韶。晉城擺在那裏,他襲擾我們是不怕的,城池可比大營要堅固多了。


    如果他攻打我們運糧的隊伍,那正好,現在楊素正在修的那座城池可不是擺設。大都督不妨將帥帳移到新城裏指揮。退後一步,往往對局麵看得更清楚些。”


    這下可算是把話說清楚了。


    斛律光不愧是最了解晉陽鮮卑戰法的人,每一條建議都打在段韶的軟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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