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建設“焦作”一城,楊素得了個綽號,叫“鐵喇叭”。他那句“我們都會被砍頭,但是在此之前我會親手把你們的腦袋都砍下來”,變成了軍中好勇鬥狠的口頭禪。


    很快,楊素得到了下一個命令,建造另外一座城池,打通和維護晉城到沁陽之間的運輸補給線!


    說白了,就是再築城,然後守住,就這麽簡單。


    幾天後,正在軍帳內研究箱車戰術的高伯逸,得到一個並不令人吃驚,卻有些遺憾的壞消息。


    段韶撤軍了,退迴高平地區的泫氏和陽阿二城,互相守望,互為犄角。這等於是從“戰略進攻”轉到了“戰略防守”。


    本來,高伯逸設計了一連的組合拳對付段韶和他麾下的晉陽六鎮,也就是趁著楊素築城吸引對方攻城的時候,多路出擊,不斷騷擾,打擊對方的士氣!


    沒想到段韶根本不上當,直接就迴了高平,等著高伯逸來決戰。


    這樣一來,實際上第一階段的戰略目標,並未完全達成。


    當初,他和斛律光等人在製定作戰目標的時候,分了三步走。


    第一步,務必要守住晉城,並且不能讓高長恭戰死在那裏。高長恭若是死了,會極大削弱高氏皇族的立場。


    因為,高氏皇族如果沒有領兵的人,他們跟段韶混,實際上跟高伯逸混也沒有本質的區別!


    這一步戰略,神策軍已經完成了,晉城安然無恙,並未被段韶攻破過。


    當然,如果第一階段都失敗了,那麽大軍則退到黃河北岸的新鄉,準備長期跟段韶和晉陽六鎮對抗,北齊將陷入長達幾年的內亂。


    第二個戰略目標則有些難度了,那便是在條件不利的情況下,盡可能多的消滅段韶麾下的有生力量,為最後一步戰略做準備!


    這些,高伯逸還來不及做,段韶就已經縮迴去了。


    所以嚴格說來,第二步是失敗了的,至少不能算是完全成功,畢竟,神策軍本身也沒遭受什麽損失,雙方算是扯平了。


    沒完成就沒完成吧,反正也沒機會繼續了。下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在高平地區,跟段韶麾下的晉陽六鎮打一場決戰!


    這一戰,任何花俏招數都不管用。什麽離間啊,反間啊,伏擊啊,詐降啊之類的,一點用處都沒有。


    那邊冬天光禿禿的,就是雙方的實力硬碰硬!


    行,就上。


    不行,就在旁邊等著。


    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段韶一代人傑,可惜走錯了路。”


    高伯逸惋惜的搖頭,貓哭耗子假慈悲的說道。


    段韶走錯了路麽?或許吧,但那要從高伯逸的角度看才會得到這樣的結論。


    別說是古代的宗族社會,就是到了現代,你侄子有機會能夠飛黃騰達了,所以你不去給他幫忙,反而幫著他的對手來對付他,對吧?


    世間走到何處,也不曾有過這樣的道理。


    段韶的出身,就決定了他一定是高伯逸的敵人。正如斛律光的出身決定了他可以兩邊橫跳一樣。


    有的人,因為身份和能力的關係,哪怕他想去對手那裏跪著當狗,對方也不會給他留下一個空著的位置。


    看到斛律光麵帶譏諷,就差沒笑出聲,高伯逸一時間也有些尷尬,感慨歎息道:“既生瑜,何生亮!”


    他口述的那本《三國演義》,在嶽父李祖升的“推廣”之下,流傳很遠,裏麵好多故事,更是口口相傳,在軍中頗為人知。


    但是,那本書的作者卻變成了李沐檀!


    李祖升無恥的剝奪了高伯逸的著作權,美其名曰:你沒有寫過一個字。


    斛律光自然也知道諸葛亮與周瑜之間“一時瑜亮”的故事。


    用來形容段韶,隻能說還算客觀。


    不過諸葛亮可沒殺周瑜弟弟,而高伯逸則是親手捅死了段韶同父異母的弟弟段孝言!


    正在這時,門外親兵對著大帳內喊道:“大都督,魚將軍來了!”


    老魚不是帶著斥候去了高平偵查敵情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進來吧。”


    很快,風塵仆仆的老魚就走了進來,他身後還有個被綁住雙手的人!


    “魚將軍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高伯逸揮揮手,屏退左右。老魚瞟了斛律光一眼,他能感覺到,此戰高伯逸明顯很依仗斛律光,而對方用兵和建言都很老辣,可以說經驗豐富到了極點,讓人無可指摘。


    “老魚,這是有成果了?”


    高伯逸看著老魚身後的人,略有些怪異的問道。


    難道老魚去抓俘虜去了?眼前之人麵色平靜,絲毫沒有被抓捕後的頹喪,明擺著不是不小心被抓而到這裏的。


    “此乃何人?”


    高伯逸好奇問道,他使了個眼色,老魚用小刀割開對方手上綁著的繩索。


    “我乃是綦連猛將軍部族裏的親信之人,特來傳遞口信。”


    那人不卑不亢的說道,看神態非常從容。


    難道是詐降?


    高伯逸跟斛律光對視一眼,剛才想到《三國演義》,沒想到熟悉的戲碼這麽快就出現了。


    “咳,那個,你說你是綦連猛將軍親信,可有證據?”


    “沒有。”


    那人居然平靜的搖搖頭說道。


    “那你如何證明你的身份?”


    “不能證明。隻要是想騙,我想多的是辦法能夠偽裝,真印信不代表真投誠。”


    那人言之鑿鑿的說道,聽得高伯逸一愣一愣的。


    你還別說,這廝說的挺有道理,不像是要來搞事情的。


    信物麽,如果是段韶的計謀,借綦連猛的信物來用用又是什麽難事?


    至於身份什麽的,根本不需要去編造,對方隻要實話實說就行。所有的事情都能是真的,唯獨一件事是假的,那便是對方想投誠是假的。


    現在這人如此做派,反而證明綦連猛或許真有心思要投靠自己!


    高伯逸霍然從胡凳上站起身,對著營帳外喊道:“來人看座,上酒,上好酒!”


    他一直相信,中國人的事情,尤其是大事情,通常都是在酒桌上談的。而且喝酒的時候,是人最放鬆的時候,對方是什麽貨色,或許通過一些細微的表現,就能看得出來。


    “不必了。高都督,我家主公有句話想告訴你。”


    他看了斛律光一眼,似乎有些嫌棄,不過最終還是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三日後入夜,段韶會帶著大軍洗劫晉城周邊農莊以供軍需,請大都督早做準備。”


    嗯?


    聽到這話,高伯逸瞬間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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