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長公主的府邸,很快就恢複了大半,那些被人搶走的東西,也多半都找迴來了。那句血淋淋的“高伯逸殺爾全家”,不但沒有變成笑話,反而成為了一個可怕的預言。


    差不多等同於“勿謂言之不預也”!


    滾滾落地的人頭,讓某些輕視高伯逸的人,放棄了那些浮躁的心思。


    深夜,寒風刺骨,但書房裏溫暖如春。


    高伯逸靠在太師椅上,手裏把玩著別人送過來,不知道是從哪家搶來的一個玉扳指,眯著眼睛看著正跪在地上的魚讚。


    某些搶劫渤海長公主府邸的人被抓到以後“退贓”,吐出來的東西,好多都不是府上的,也被一並收走了,這個玉扳指就是其中之一。


    現在書房裏的兩人都是自己的手下,都跑來告狀,自然要由高伯逸這個主公來定奪。


    “主公,我按軍令負責伏擊逃跑的高演。魚讚這家夥先是加入我的隊伍,說知道在哪裏抓人。然後我們堵到人以後,他又親手將對方放跑了。”


    陳家寨的少東家陳真拱手對高伯逸說道:“按神策軍軍令,此獠該斬首,並將首級懸於營門外三日以儆效尤。但他並不是神策軍建製,所以卑職將他擒來,交主公發落。”


    喲,對軍規挺熟練的嘛,果然,隻要環境合適,哪怕山裏酋長的兒子都能成長。


    高伯逸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陳真沒讀過什麽書,這段話是他找楊素寫下來的,背了好久,才能流利的說出來,居然還有那麽幾分樣子。


    “你做得好,去找神策軍長史楊素領賞,這家夥我會打發的。”


    高伯逸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魚讚說道。


    說完將玉扳指丟給陳真道:“拿著迴去玩,有功必賞是神策軍的規矩。”


    “喏!卑職必定為主公效死!”


    陳真千恩萬謝的去了。


    等人一走,魚讚掙紮著就要爬起來,沒想到高伯逸一直冷著臉看著他,眼神深邃。


    魚讚被嚇得不敢動,繼續跪著。


    這是他對於危險的一種本能反應,沒有為什麽,問就是怕了。


    “說說看,你與高演並無交情,為什麽要放高演走?”


    高伯逸淡然問道,書房裏隻有太師椅輕微搖晃的聲音。


    “主公,您雖然沒說,但我知道,高演不能抓,一定要放才行。所以您才派陳真這個既沒有見過高演,對鄴城政局也不熟悉的莽漢來執行任務。


    卑職覺得,您其實就是希望高演跑掉,那時候派兵,不過是演戲給高洋看而已!”


    魚讚是說的高洋,而非是陛下,光這個選擇,就足以讓他人頭落地了!


    “有點意思,說說看吧。你違反了軍法,要知道軍法無情,除非你做的事情是對的。”


    高伯逸眯著眼睛假寐,像是睡著了一樣。如今他威嚴日重,早就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哪怕不擺譜,也讓魚讚覺得壓力山大。


    “主公的誌向,並非是當高家的鷹犬,扶持一個兩歲孩兒到他親政,更是無稽之談。如果主公否認在下說的,那魚讚現在可以自刎於此地了,因為如果那樣,魚讚早晚會跟著主公一起死,倒不如現在死得幹脆瀟灑。”


    “說下去,你還有一炷香的時間打動我。”


    “是。主公,若是高演去晉陽,婁昭君定然會鼎力支持高演。那樣段韶該如何自處?他是支持高演,還是支持侄兒高隆基?


    沒有段韶全心全意的輔佐,婁昭君如何能統領六鎮鮮卑?她再怎麽說也是婦道人家,必須依靠段韶作為橋梁,才能將六鎮那些勳貴們捏合在一起。”


    說到這裏,魚讚看了看高伯逸的表情,發現對方沒有吭聲,他繼續說道:“再者,高演乃是婁昭君心頭肉,他不死,婁昭君就不會狗急跳牆的讓段韶南下攻打鄴城。


    主公現在羽翼尚未豐滿,實在不適宜與其徹底翻臉。


    再者,高演曾經有恩於主公,此番還了人情,將來對付高演,就不會有人背後說主公背信棄義,恩將仇報了。”


    魚讚說完,忐忑的看著高伯逸,能說的都說了,對方不會翻臉吧?


    “你文不成,武不就,唯獨這玲瓏心思,頗不一般。張晏之我另有大用,明日我入宮麵聖,內務司就由你來掌管吧。


    你記住一點,以後的內務司,是我高伯逸一人的地盤,懂麽?你隻需要考慮有沒有損害我的利益就可以了!”


    聽到這話,魚讚大喜過望,連忙跪倒在高伯逸麵前,磕頭如搗蒜說道:“有主公一日,我魚讚必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行了,去吧。對了,上任之前,還有件事情要你來辦,不過過兩天再說吧,現在還不是時候。”


    等魚讚走後,高伯逸板著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魚讚的行為值得提倡嗎?


    如果不是現在正是用人之際,高伯逸恨不得直接把他給打死,以儆效尤。


    魚讚的事情做得漂亮麽?


    不得不說,在放高演這件事上,魚讚的做法,是讓高伯逸既有麵子又有裏子!


    所以說,魚讚不是個好人,但不一定不能為自己做好事。


    有的人是大大的好人,卻不一定不會壞自己的好事。


    這些事情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標準,還是得看結果如何。不過這事倒是給高伯逸提了個醒,魚讚這個人,以後既要使用,也要限製,不能讓他太猖狂了。


    魚讚比他老哥魚俱羅要危險得多!老魚就是個純粹的軍事人才,平日裏不想別的事情。而魚讚的野心可就大了,說不定位極人臣,才能滿足他的胃口。


    高伯逸覺得自己如果還在世,那麽壓住魚讚自然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假如事物輪迴,自己的健康變得跟高洋一樣,那麽一定要在還有餘力的時候,將魚讚這樣的野心家除掉!


    “阿郎,夫人問您今夜是否還要在書房寫奏折。”


    正當高伯逸沉思的時候,福伯站在門外,輕聲問道。


    嗬嗬,女人啊!


    高彾耍小性子,在門上寫了那行字。現在進府搶東西的人都已經人頭落地,渤海長公主自然是大漲了麵子,如今投桃報李來了。


    今天晚上,應該是可以沒有任何保留的為所欲為了吧?


    高伯逸心頭火熱,壓著邪火悶聲道:“我知道了,這就去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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