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牢房裏充滿了腐臭的味道,暗無天日。作為北周京畿地區最大的監牢,這裏經常關押重犯。


    北周北齊都是脫胎於北魏,也都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坊”的結構。


    拓跋珪於天興元年(公元398)七月遷都平城,至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孝文帝遷都洛陽,在平城建都97年,曆經六帝七世。


    在這段時間裏,一直是我國北方政治、經濟、文化的重要中心,鼎盛時擁有百萬人口。


    當時平城分皇城、外城、郭城。外城方二十裏,外郭周圍三十二裏,有門十二,“其郭城繞宮城南,悉築為坊。坊開巷,大者容四五百家,小者六七十家”。


    “坊”可以是居住普通平民的居民坊,也可能是駐兵的軍坊,可以是製作盔甲,製作布料的作坊,更可以是所謂的監獄坊!


    坊有坊門,彼此之間有巷子間隔,具有一定的軍事防禦能力,晚上大門一關,不準閑雜人等進出。


    京兆府的監牢,就設在長安城內一處特殊的“坊”裏。


    李弼的親信,李家的旁支,都已經放了。畢竟宇文邕不想搞株連。


    但這位死去的柱國大人那幾個兒子,比如李耀、李衍、李綸、李晏、李椿等人,一個不少的蹲在這座坊裏,唯有娶了宇文泰女兒義安公主的駙馬都尉李暉幸免於難。


    當然,他們的子女也沒有被株連,不過輝煌的李家徹底落敗,這點倒是不需要懷疑。


    李家眾人看著對麵牢房裏乖乖呆著,無聊到數指頭的侯莫陳芮跟侯莫陳穎,不知道應該是大笑還是大哭。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裏混的,沒想到這段時間兩家的核心人物,居然都在同一個監牢裏坐牢,真是蒼天有眼呐。


    “哈哈哈哈哈,想我魚讚今日居然能跟柱國大人的後代一起坐牢,這輩子真是沒白活啊!”


    侯莫陳家呆著的牢房角落裏,一個披頭散發的人瘋狂的叫囂,言語帶著不可一世的囂張,還有小人得誌的那種得意洋洋。


    眾人都感覺很奇怪,能到這裏來的人,基本上都不需要考慮後事了,安靜等死就行,這廝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是什麽人?為何發笑?”年輕氣盛的侯莫陳穎板著臉問道。和自己不同,這家夥明顯就是挨了一頓板子,身上到處都是傷,居然還在這裏囂張?


    “沒聽見麽?我叫魚讚,立誌要出人頭地的。不過運氣不好現在被抓進來了,能有你們這幫權貴陪著死,我魚讚也是夠榮幸啊,這樣走得多風光啊!”


    魚讚嘴裏吃著一根枯了的稻草,像是看不見這幫人一樣。他繼續自言自語道:“你們擋著皇帝的路了,從生下來就已經決定好了,沒救的。


    至於我麽,嗬嗬,我死了就死了,無足輕重。不過我大哥以後會帶著大軍踏平長安為我報仇的,所以我不過是早走一步罷了,跟你們不一樣的。”


    不論是李家的人,還是侯莫陳家的人,都覺得眼前之人說得雖然有道理,但思維簡直不可理喻!都要死了,你還在這裏吹牛,有意思麽?


    沒有人想跟他說話,因為這樣做不會有任何意義,更因為他們大概也要一起死了,更沒有心情去探究這個狂人究竟為什麽會狂得下去。


    “魚讚!誰是魚讚!你可以出去了!”


    這時候進來一個獄卒,對著牢房喊了一聲。


    魚讚爬起來,輕蔑的看了看牢房裏的人一眼,昂起頭說道:“我就說了,我是有後台的人,我大哥後麵還有人,誰也動不了我。


    你們慢慢呆著吧,恕我不奉陪了。”


    他昂首闊步的走了出來,說話的那位獄卒,正是之前揍過他的其中一人。


    “你打了我三拳,將來我會挖你一雙眼,砍你兒子一雙腳,砍你孫子一雙手。如果不想我報複,你趕緊逃到突厥去,最好不要被我找到。


    將來隻要我到了長安,第一個就來找你!”


    魚讚惡狠狠的對這個獄卒說道,讓監獄裏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這個人聽說隻是個潑皮而已,人家隻是打了他三拳,他就要挖人家一雙眼。


    若是這樣的人物身居高位,他會惹出多大的事情來?


    這位嚇得有點抖的獄卒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害怕魚讚報複,等送走這位“瘋子”以後,發現自己嚇得褲子都濕了!


    魚讚來到監獄門口,迴頭看了看刷著紅色漆的大門,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不過卻沒說什麽話。


    因為他注意到有一輛犢車在對麵等著他。還有一個之前見過的男人。


    楊堅!


    “狠話到後麵再說,先跟我迴去,你夫人在等著你。”


    楊堅淡然說道,懶得跟魚讚多廢話。


    一聽到夫人二字,魚讚臉上猙獰的表情平靜下來,居然對楊堅拱了拱手道:“他日你有難被我遇到,我會饒你一命,拉你一把。”


    魚讚很認真的說道。


    楊堅撇撇嘴,不想跟這樣大言不慚的人做什麽口舌之爭,實在是很降低身份。


    就像是一隻螞蟻跟大象說:你今天沒有踩我,他日我也不為難你。


    兩人一路無話的迴到一間大宅院,這是楊堅的家,在長安東城,也是宇文邕賞賜給他的。


    楊堅帶著魚讚來到一間廂房,然後停下腳步說道:“你夫人在裏麵,今後你就在這間院子裏住一段時間。然後,陛下會帶你們夫婦去南陽。”


    去南陽麽?大哥果然要發達了!


    魚讚眼中精光一閃,很多事情都已經了然於心。他隻是誌大才疏,卻並不蠢,反而對政治上的事情,有著敏銳的嗅覺。


    然而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發現崔泌平躺在床上,麵色蒼白,顯然是一副大病初愈,還不能下床活動的樣子!


    “夫人,你這是怎麽了?你是不是被他們抓進監牢裏了?”


    魚讚拉著崔泌的手,焦急問道。


    “讚哥,你休妻吧。孩子沒了,以後我也可能生不出來了,對不起,讚哥……”


    崔泌把魚讚的手放自己臉頰,眼淚就順著流到對方手上!


    晴天霹靂!


    魚讚被嚇得幾乎不能相信,很久以後,他才壓低聲音問道:“怎麽迴事,你快告訴我!”


    崔泌一邊哭一邊將宇文直抓她進皇宮,要將她嫁去突厥,強行喂她打胎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


    當她敘述完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不能再說話。然而此刻魚讚的麵色卻是異常平靜。


    “夫人,我不會休了你的,你永遠都是我魚讚的正室夫人。將來,我還要親手把周國姓宇文的男人全部殺光來給你報仇!你等著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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