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台的頂樓上,高洋正在往外麵爬,好多侍衛阻攔,都被罵了迴去。他爬上金鳳台閣樓上的屋簷,坐在上麵俯瞰著緩緩流淌的漳河,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可惜這裏看不到長安,將來朕打下長安,也要在渭水之濱建一座三台,那才是英雄所為。”


    這位北齊的開國皇帝,在屋簷上坐了一會,感覺沒多大意思,又從上麵下來,幾乎如履平地,看得一旁擔憂的侍衛心驚膽跳。


    眼前這位爺平衡性真好,他們一幫侍衛跟著,搞不好皇帝沒事,他們自己把小命交代在這裏了。


    “看看你們一個兩個的,真是沒出息。都散了吧!”


    高洋大手一揮,將看熱鬧的侍衛打發了。他有些無聊的在閣樓頂層徘徊,總覺得好像是缺少了些什麽。


    “陛下,平原王的奏折。”


    貼身太監遞過來一份奏折給高洋。


    “誒?這家夥不是一向懶散,根本不對朝政發表意見的嗎?”


    高洋十分好奇,因為段韶為人謹慎,為官更是謹慎,除了帶兵打仗以外,他基本上不會對朝廷的政策提什麽意見。


    然而不僅現在根本就沒有戰爭,而且可以預見的是,或許未來一兩年內都不會有戰爭了,段韶進言會是因為什麽事情呢?


    要知道,現在北周代魏,大量職位被砍,大量新人被啟用,六大柱國與宇文家的矛盾隱隱有激化的趨勢,這個時候,新登基當天王的宇文覺,是不可能發動戰爭的。


    而南陳的情況更差一些,百廢待興急需發展農業,還要從北齊進口食鹽,就更不會有理由開戰了。


    “退下吧,沒有傳喚,不用進來。”


    高洋屏退貼身太監,慢慢攤開奏折,一字一句的讀了起來。


    很快,他的麵色就轉為陰沉,將奏折丟到地上,雙拳緊握,雙目赤紅,心中有股被親信背叛的羞辱感。


    “段韶與那高伯逸不和,進讒言攻擊他爹,倒是人之常情。隻是高德政……這是真的麽?”


    高洋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用食指敲擊著自己的膝蓋,沉吟不語。


    段韶不會無的放矢,然而高德政此舉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呢?


    “元氏,真是陰魂不散呐!”高洋輕歎了一聲,對著外麵大叫道:“來人啊,快去吧元韶找來!立刻馬上,朕要在最短的時間裏見到元韶!”


    段韶的奏折,攻擊的是高德政,卻要把元韶找來。誰也不知道高洋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看他這架勢,肯定是有人要倒黴了。


    ……


    當得知渤海長公主高彾懷孕,懷的是高伯逸的孩子之後,元韶感覺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不是說生不出來的麽?不是說懷不上的麽?


    這一刻,元韶對自己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但事實擺在眼前,他想否認也沒有辦法,隻好接受了這個讓他感到苦澀的現實。


    然而他還沒悲傷幾天,就有宮裏的太監來到他家,告訴他,皇帝高洋傳喚,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很急!


    皇帝召喚,沒有不去的道理,元韶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著,跟著太監上了宮裏的犢車,來到了金鳳台的閣樓。


    早就聽說新建立的金鳳台異常奢華,今日元韶見了,才知道所言不虛。


    窗台是銅做的,窗簾是白玉做的,天花板上鑲嵌著寶石,看起來好似仙境。


    難怪好大喜功的高洋賴在這裏不走了。


    元韶在高歡時代還比較得寵,但自北齊建立以來,高洋就不太待見他。像這樣單獨召見的機會,更是絕無僅有。


    “世胄(元韶表字)來了啊,坐坐坐。”


    高洋指了指身邊的軟墊,讓元韶坐到自己身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元韶被高洋的熱情弄得不知所措。


    上次高洋對自己熱情的時候,高歡都還活著呢!


    “陛下急忙召見微臣,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元韶雙手籠袖深深一拜問道。


    “世胄你太緊張了,朕隻是聽說你學富五車,近期讀書的時候有些疑難,想向世胄請教罷了。”


    高洋毫不在意的擺擺手說道。


    聽高洋這麽說,元韶感覺更緊張了,他躬身再拜道:“陛下有何疑問?微臣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看到元韶這麽上道,高洋微微點頭問道:“漢室傾頹,王莽篡權,富庶關中付之一炬。到劉秀在洛陽建立東漢,漢室才再度複興。


    朕就是有些不明白,漢室中興靠的是什麽呢?”


    這個問題實在太過於簡單,又豈會難倒學富五車的元韶?


    他拱手答道:“一來,王莽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人們懷念漢室還在的時光。二來嘛,漢室宗親樹大根深,一旦土壤適合,便會生根發芽。”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王莽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他沒有殺光天下的漢室宗親,對麽?”


    高洋意味深長的問道。


    元韶並未察覺出對方的語氣有什麽不妥,他搖搖頭答道:“這不是主要原因,不過也是原因之一吧。”


    “嗯,朕終於知道了,不會再覺得骨鯁在喉了。愛卿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高洋冷淡的下了逐客令。


    這位皇帝喜怒無常,他說出什麽話都不算稀奇。


    元韶拱手行禮然後轉身離去,他沒看到的是,高洋的麵色幾乎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


    最近北齊皇後李祖娥每隔五天都會去一次天平寺,為此番在平陽戰死的將士們祈福。這天她祈福完之後,沒有直接迴去,而是進了寺廟最深處的那間禪房。


    一進禪房裏,她就撲進一個男人懷裏。


    “伯逸,不好了,我這個月的月事推遲了好久都沒來,應該是有了,怎麽辦啊?”


    李祖娥焦急的說道。


    兩人每隔五天就私會一次,巫山雲雨自不必說,懷上是大概率事件。


    高伯逸沉聲說道:“不怕,把孩子生下來,起居注那邊我會關注的。”


    他不怕,但是李祖娥很怕,因為哪怕起居注沒問題,孩子長大以後,跟高洋不像的話,能瞞得過誰?


    “放心,有我在,就一定沒問題。”高伯逸斬釘截鐵的說道。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說什麽都不頂卵用,難道他現在收手,然後跟高洋說:你老婆太美我沒忍住就上了,對不起啊。


    高洋就會原諒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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