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此番辛苦了!”


    一進家門,福伯就對著高伯逸一拜,然後湊到他耳邊說道:“渤海長公主這些天可是不消停呢,您還是去看看吧。”


    不消停?


    高伯逸故作淡定問道:“究竟是因為什麽事?”


    “樂安公主上門以後,將她跟崔達孥的孩子交給渤海長公主收養,然後……就這樣了唄。


    不過渤海長公主收拾的都是自己的下人,對咱們這些跟著主公的老人,倒是沒什麽動靜。”


    福伯眯著眼睛看著高伯逸,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估計他也猜到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行了,你退下吧,讓下仆們都安分點。”


    高伯逸做賊心虛的看了看高彾所在的院子,門緊閉著,但她出現在這府邸,就已經說明了問題,跑是跑不掉的。


    他輕手輕腳的慢慢靠近,正在這時,院門打開,高彾身邊那位健碩女仆將門口堵著,麵無表情盯著高伯逸,半天都沒說話。


    那女仆長得比高伯逸還壯,麵部有些猙獰,看起來兇神惡煞的。


    “呃,那個…”


    高伯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隻見這位健碩女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阿郎,殿下有請。”


    她恭敬的讓開了一條道路。


    噢?不是鴻門宴?


    有時候下仆的一個神態一個動作,都能表達主人的態度。


    高伯逸心中大定。


    一進屋,他就看到高彾坐在床上,懷裏抱著個嬰兒。


    她臉上帶著慈愛的笑容,似乎沒有注意到高伯逸走進來,時不時的給孩子做鬼臉,擠眉弄眼的,如同一個小女孩似的。


    “咳咳咳!”


    高伯逸輕咳了一聲,高彾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彌漫在房間裏。


    “夫人,我迴來了。”


    “嗯,你可算迴來了。你的醜事東窗事發了知道麽?”


    啥?難道我跟李祖娥親熱的事情被人知道了?


    高伯逸嚇得冷汗打濕了後背,他若無其事問道:“什麽醜事?”


    高彾對著懷裏的孩子撇撇嘴道:“可不就是她咯?


    高伯逸,高二郎,你真可以啊。在驛站打雜,就能一親芳澤睡了公主,難怪你跟我第一次見麵,就…就敢對我那樣。


    你這膽子都練出來了啊。”


    高彾眼中帶著寒意,一臉不屑的說道。


    原來說的這個啊!


    高伯逸長舒一口氣,他早就知道這事瞞不住,不過沒想到樂安公主居然找上門來,而且崔家還發生了那樣的大變故。


    “我當時確實不知道,等知道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第一次跟你見麵的時候,我確實耍了心機,但在樂安公主這件事情上,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高伯逸坐到床上,攬住高彾的肩膀,對方沒有掙紮,直接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喃喃自語的說道:“真是孽債啊,你打算怎麽處理這孩子?”


    “過繼到你名下?”


    高伯逸試探性的問道。


    “總算你良心還沒被狗吃掉。這孩子我很喜歡,就過繼到我名下吧。樂安公主…你就不要再打擾她了,她已經出家了。


    這孩子的身世,等長大了你也不要跟她說。”


    看樣子高彾似乎並沒有把高伯逸當初一夕風流的事情當迴事,其實也比較好理解,一來高家皇族多的是色鬼,跟高彾關係最好的高澄,更是色鬼中的戰鬥機。


    高澄嫡女的女兒,她又怎麽能看著不管呢。


    再說了,當初那確實是個意外,估計樂安公主也沒想到一次就能懷上。


    還能說什麽呢?便宜身邊這位了唄。


    “對了,我聽說你頗有文采,樂安公主說你還給她寫了首詩,裏麵有句什麽: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怎麽樣,不給自己女兒起個名字麽?”


    起名字?


    “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不如就叫高玉露怎麽樣?”


    高伯逸脫口而出問道。


    “金風玉露一相逢?嗬嗬,你倒真是文采出眾呢!”


    高彾嘿嘿冷笑了一聲,隨即歎息道:“這名字倒是極好,你跟樂安公主確實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就多出個孩子來了。


    可憐那崔家被你弄得家破人亡,唉!”


    高彾脾氣差,心倒是不壞,隻是有些婦人之仁。


    高伯逸記得曆史上有個著名的“崔達孥殺妻”事件,北齊滅亡以後,崔達孥為了取信北周,也為了報當年高洋殺母之仇,所以就把樂安公主殺了。


    現在情況稍有不同,卻也沒改變悲劇的軌跡。


    高伯逸總不能說自己搞大樂安公主肚子,讓崔達孥叛逃北齊,是救了她一命吧?


    “以當今陛下的脾氣,連高嶽都能慘死,指不定我有一天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高伯逸心裏也有些惶恐。以他的所作所為,高洋殺他十次都夠了。


    “不會的,我不會讓我皇弟殺你的。”


    高彾握住高伯逸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這個姐姐的麵子,他還是會給的。隻要你不是謀反,他又怎麽會殺你呢?”


    但是我給他戴了綠帽啊!


    隻是不能說罷了!


    高伯逸有苦難言,他看著高彾的眼睛問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啊,齊國已經容不下我,你會如何?”


    “我……”


    高彾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


    司馬消難的事情僅僅隻是半年前而已,元韶的事情也沒發生多久,無情最是帝王家,她一個女流之輩,能決定什麽?


    發現了高彾的猶疑,高伯逸笑道:“你猶豫是正常的,若是滿口答應,我反而會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了。


    像這樣的抉擇,我尚且會難以取舍,更何況是你。”


    高彾苦笑道:“你知道還問,存心想讓我難堪吧。”


    “總要試試啊。人盡可夫那個典故……罷了。”


    想起今天在玳瑁樓裏高洋對自己說的事情,高伯逸心裏就很堵,那時候他沒料到自己能爬這麽快,現在看來,雖然更方便去做那件事,然而自己的損失卻更大了。


    “你說如果我們生下一兒半女,太後會不會心軟一點呢?”


    高彾喃喃自語一般的問道。如今鄴城的權利布局,她也看明白了一點,高洋死後,高伯逸被收拾幾乎不需要懷疑。


    高伯逸迴憶了一下楊愔在曆史上的下場,似乎那個太原長公主並未讓他活命,哪怕生了孩子。


    “鬼知道呢,與其指望這個,還不如祈禱她忘記世上有我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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