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強行占有了大姨子李祖猗,自然心情緩和了許多,臉上的陰沉也看不見了,和近期動不動就暴怒殺人的狀態大不相同。


    這天又到了朝會的時間,高德政奉上了一份“降表”。


    這份“降表”是陳霸先派人送來的,說梁國和齊國交兵,那都是一場“誤會”,讓人感覺非常遺憾。他當時身為梁國的臣子,不得已跟北齊開戰感覺非常無奈。


    現在梁帝蕭方智覺得自己無道無德,於是“禪讓”給他陳霸先。


    幾經推辭後,他已經接納蕭方智的讓位,改國號“梁”為“陳”,並大赦天下。


    現在陳國願意奉北齊為“兄長之國”。希望兩國互通有無,不再陳兵對峙,官方人員能夠定期往來等等。


    說明白點,陳霸先這次是徹底服軟了,不再將北齊當做敵國,希望兩國和平,修生養息。


    至於火燒京口這樣的奇恥大辱,自然也略去不提。


    通俗來說,陳霸先的意思就是,以前跟北齊交戰的是梁國,現在梁國沒有了,隻有陳國,陳國不想跟北齊打,就這樣,大家互相派遣使節坐下來談談吧。


    陳霸先之所以會上這樣一副降表,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因素,則是梁武帝蕭衍的那些蕭氏子孫們,個個都借著“皇室”的名聲,成為野心家們手裏的工具,比如說王琳手裏的蕭莊!


    占據“大義”,名正言順,給他陳霸先造成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於是他聽從陳蒨的建議,因為箭傷元氣大損而從諫如流,直接廢掉蕭方智,改國號為陳,定都建康!並封賞百官!


    這樣那些手裏還捏著蕭氏子孫的野心家們,就不得不思考一個性命攸關的問題。


    是舉起“勤王誅賊”的大旗現在就跟他陳霸先過招呢?還是偷偷把蕭氏子孫處理掉,然後繼續在地方上稱王稱霸,當個土豪呢?


    這是一道選擇題,其實也是一道判斷題,判斷他陳霸先能不能成大事的判斷題。


    如果選擇前者,那麽下一步就會受到陳國軍隊的無情吊打。當然,能打過算你狠,那樣另說。


    如果選後者,將來等陳國恢複了元氣,一樣會麵臨“我話講完,誰支持,誰反對”這樣的問題。


    所以說陳霸先這一招實際上是釜底抽薪的一招,讓長沙的王琳也很尷尬。


    “如果朕要伐陳,那麽誰來掛帥比較好?”


    高洋看了看那份極盡諂媚的降表,然後隨意丟到地上。


    他這話瞬間讓朝堂炸了鍋!


    “陛下,兩淮鎮軍剛剛新敗。宿衛軍也是元氣大傷,不可再戰啊。”


    楊愔在前線,非常了解情況。實際上這支“兔頭軍”因為之前跟著斛律羨在洛陽幹死楊忠的精銳,個個都是心高氣傲。


    沒想到跟著段韶居然還不如跟著高伯逸吃香喝辣,沒嘩變已經是很克製了。


    跟著高伯逸的李達,現在已經官升幾級,斬獲無數,寫了幾封信迴來吹捧高伯逸如何用兵如神,打仗跟迴家吃飯一樣簡單。


    宿衛軍的這幫中級軍官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信息匯聚到段韶軍營裏,不滿的不是一個兩個!


    因為高伯逸之前提出的就是調兔頭軍去荊襄,是被段韶給“截胡”了!


    結果現在簡直是倒了血黴。


    如果高洋再次下令攻打江南,隻怕淮南的軍隊不會領命,又要從北邊調兵。


    真以為西魏那邊是吃素的?


    高洋似乎也察覺到不妥,畢竟宇文泰才是心腹之患。他輕歎一聲道:“朕也就隨口一說。


    楊愔,你對兩淮的情況比較熟,準備一下,出使陳國,以表示我們的誠意。


    正好此番可以用兩淮鹽,多換一些江南的絲綢稻米。


    然後船從揚州出發北上,正好可以到任城,在東河泊司囤積,銷往北方。


    先試試效果。如果效果好,那將來直接在揚州設立南河泊司,收取關稅養兵!”


    不得不說高洋還是有幾把刷子的,瞬間就轉換了腦子。


    攻陷江南自然會實力大增,但和平也不是沒有好處,兩淮鹽那麽多也吃不完,外銷給江南豈不正好?


    這是很大一筆財源,將來收拾宇文泰,就指望著這些了。


    既然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下台階,那就不妨先把拳頭收迴來再說。


    “微臣遵旨!”


    楊愔大喜。


    高洋的這一手很是順應民意潮流,中樞裏無論是漢人門閥還是鮮卑權貴,都不想在兩淮繼續耗下去了。


    那隻是無意義的消耗。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朝臣們開始進入複讀機模式,多一個南河泊司出來,就會多出一些官位,對於所有人都有好處。至於說到底是誰來當官,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這並不妨礙中樞朝臣們把“蛋糕”做大。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高洋剛剛準備開溜,結果不久前才擔任了尚書令的長山王高演站了出來。


    “有什麽事情快說,不然朕用環首刀敲你哦!”


    高演以前跟高洋獻策的時候,後者曾經用環首刀的刀背敲打過前者的肩膀,高洋現在這麽說,也許是在開玩笑,也許是真的在威脅高演,誰也不明白高洋心裏是怎麽想的。


    這就叫聖心難測。


    “陛下,此番滅梁之戰先勝後敗,頗多蹊蹺。荊州幕府大都督高伯逸,在江州進而不擊,完全沒起到牽製陳霸先的作用,才使段大都督功敗垂成。


    坊間有傳言,高伯逸與那陳霸先暗通款曲,有通敵賣國之嫌,不妨讓其迴鄴都述職,順便解釋一下為何在江州消極進軍?”


    嘶……眾朝臣都倒吸一口涼氣。


    高演這一奏,角度真的很刁鑽狠辣啊。用句通俗的話講,就是莫須有!


    用現代的話說,就叫“一個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專業人士說xxxxx如何如何”。


    你是沒有問題,所以你迴來解釋一下也沒問題的,對吧?


    如果你不願意迴來,那不就說明你真的有問題麽?


    真是個兩難的處境!


    高洋皺了皺眉,其實他不想折騰高伯逸。因為戰績在那裏擺著,本身就隻有三千兵馬,結果卻能在荊湘至江州這麽大一片地方來去自如,想打誰就打誰!


    怎麽說都牛逼大發了好吧。至於不幫段韶,高洋感覺是人之常情。就好比說易地而處,段韶也不會去幫高伯逸,是一個道理。


    高演現在的表現,就是應征了那句古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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