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城南門洞開,但是之前一直吵吵嚷嚷要進城的災民,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城。


    因為大門左右兩邊各站著一百身披皮甲,手握橫刀的士卒,一個個都神情冷峻。


    更因為高伯逸帶著手下,押解著幾十個身穿青色鎮軍軍服的逃兵來到他們麵前。


    身材魁梧,氣場逼人,戴著狐狸麵具,拿著騷包的佩劍……這個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諸位父老鄉親們,發了洪災,本官也很心痛,但這不是那些好事之徒作奸犯科的理由。來人啊,行刑!”


    高伯逸大手一揮,出來幾十個士卒,手起刀落,麻利的將那些逃兵斬首!


    這一幕看得人頭皮發麻,有些災民直接忍不住幹嘔起來,人群裏一陣陣騷動。


    見過狠的,沒見過一上來就動真格的,連句場麵話都不肯多說!


    “洪災之際,本應該守土救災的鎮軍,卻趁機嘩變,罪不可恕!所以被抓到的逃兵,就是這樣的下場。我知道,人群裏還有逃兵混在裏麵的,本官到時候會一一甄別。想活命,現在就站出來,本官給你們一個自辯的機會。


    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再被抓到,本官不聽解釋,一律就地格殺!


    若是誰能指證逃兵,本官則會允許他進城,而且有賞!”


    一手棒子一手甜棗,招數不怎麽新鮮,但勝在好用。


    高伯逸話音剛落,人群裏就出來了幾十個壯漢,走出來站在他麵前。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不怎麽合身,一看就知道是從別的地方弄來的。至於軍服,那誰知道去了哪裏,此時還穿著軍服,不等於是在臉上寫著“快來抓我”麽?


    “給我綁了,聽候發落!很好,本官會慢慢審你們逃兵以後是否犯下罪孽,如果無罪,本官會給你們一條生路。現在已經有榜樣了,別怪本官沒給你們機會。”


    高伯逸指著城門口豎著的一根旗杆說道:“如果還有自首的,走到那根旗杆所在的地方站好,時間是今天日落之前,過時不候。來人啊,押著這些人進城,關城門!”


    一聲令下,剛剛自首的幾十個人被押送進任城,高伯逸也帶人進了城,然後城門關閉,再次跟門外的災民隊伍隔絕。


    高伯逸出場時間大概一炷香,但帶來的震撼可謂是前所未有!


    這下子本有些蠢蠢欲動,指望著“法不責眾”的災民,徹底熄滅了衝入任城內“打砸搶”的衝動。


    畢竟,城裏還是會定時送粥出來,暫時不會死。若是衝動,那就……很可能跟剛才被砍頭的人一樣了。


    “唉!”人群裏又走出來一個人,乖乖站到旗杆邊上,城頭上的高伯逸看得直瞪眼。


    雞兒的,濟州的鎮軍真他喵的是一幫窩囊廢啊!連落草為寇都不敢,隻會混進災民裏麵趁機渾水摸魚。


    這些人真是不堪大用,到時候讓傅伏收編算了,不然以後打逆風仗的時候,還真要擔心這些人臨陣脫逃。


    高伯逸輕歎一聲,死了心不想再去搭理站出來的逃兵,反正他是教訓不好這樣的人。


    本來還有收服這幫人當小弟,擴編手下隊伍的想法,現在看來,這些人全是孬種。高不成低不就,既不敢搞大事,又不願意乖乖聽從指揮。


    一想起之前用盧令儀當誘餌,那些濟州鎮軍看到躺著的美人,魂都飛了,像是被腦控一般直接就撲上去,硬是被自己弄死五六個,還都是同樣的招數。他就覺得鎮軍的軍紀不行,而且沒點眼色。


    “北齊鎮軍,不堪大用,難怪宿衛軍才是中流砥柱。”高伯逸搖頭歎息。


    這些人的水平,居然還比不上他和高長恭帶來的那幫“烏合之眾”,起碼自己手下那幫人很聽話沒別的想法,讓幹嘛就幹嘛呀!上次夜襲高湜,也是有模有樣,打打順風仗木問題的。


    出人意料的是,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那杆旗杆附近居然站了……幾百人,氣得高伯逸直搖頭。


    “廢物!連落草為寇都不敢!”他低聲罵了一句,失望的扭頭就走。


    ……


    “呃,高伯逸沒死?”


    深夜,鄴南城的昭陽宮裏,高洋看到濟州送來的公文愣住了,因為這份公文的落款就是高伯逸。薛妃死後,高洋倒是勤政了許多,沒想到就收到高伯逸從濟州任城送來的公函了。


    “都退下吧,傳長山王高演,長廣王高湛,宰輔楊愔,侍中高德政來昭陽宮。呃,順便把廣寧王高孝珩(高長恭二哥,庶子)也給我叫來。如果我那個嫡親的侄兒高孝琬要跟他兄長一起的話,就給我打他十軍棍讓他先長長記性。”


    揮揮手讓宮裏的舞女都退下,高洋命宦官傳喚大佬們前來議事。


    高洋召集大臣是沒什麽講究的,事情急了,直接去大臣家裏商討對策,也是常有的事。隻不過這次居然會叫高孝珩,讓人比較疑惑。因為高孝珩素來文弱,不為高洋所喜,高澄一脈,都是嫡長子高孝琬在當家說話。


    聯想高洋上次沒收了高孝琬老母元仲華的財物,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很快,諸位大佬都到場了,就連高孝珩都穿著紅色衣袍鑲金帶的王爺正裝到場了,唯獨長廣王高湛不在。


    “濟州送來的,你們都看看。”


    聽宦官說高湛酒醉未醒不能入宮,高洋啥也沒說,直接把高伯逸寫的公函遞給身邊的宦官,讓眾人傳閱。


    高演臉上帶著吃驚,高德政麵無表情,楊愔摸著長須微笑,而高孝珩則是不明所以。


    “你們覺得……如何?”


    高洋沉聲問道。


    “微臣並無異議。”胖子楊愔表態道。


    “你呢?”高洋盯著高德政問道。


    這問題不好迴答……畢竟高伯逸是他兒子啊,你讓高德政怎麽迴答?


    “微臣附議。”高德政躬身一拜說道。


    “臣弟有個地方很疑惑,上麵說的讓中樞派‘夠分量’的人,到底要派什麽人?”高演皺著眉頭問道。


    高演的問題算是問到點子上了。高伯逸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其實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便宜行事”,也就是說做一些北齊律法裏沒有說的事情。


    這樣就需要一個夠分量的人物去跟他當麵交涉,然後再做定奪。


    高洋就是想知道,派誰去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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