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麗的死給總政歌舞團帶來的負麵影響是巨大的。


    雖然她人品不怎麽樣,但也是實打實的一條人命啊。


    團內上下一直認為,顧曼麗長相明豔,家境優渥,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自殺的。可除了不小心落水以外,大家實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她會死在那個小水塘裏。


    如果是他殺,那就太可怕了……


    一時之間,團裏人人自危,連晚上都沒人敢出門了,練功的大樓一到五點就準時落鎖,誰也不可以加班,後山更是人人避之不及。


    因為影響太過惡劣,公安飛快地以失落水為由結了案。


    年底,大規模的知青迴城帶動了全國交通運輸的發展,運動結束帶來的歡喜才剛剛開始。


    宋知意趁機召開了一場家庭會議。


    宋知意說:“世安都快八個月了,還沒迴鄉見過老祖宗,要不趁著過年咱們迴西城祭拜一下吧。”


    自從嫁到首都以後,宋知意再也沒有迴過老家,如今她也有了孩子,宋家有了第四代,理所當然應該帶著孩子認祖歸宗。


    宋知時深表讚同:“那敢情好啊,岑叔見了世安肯定歡喜。正好顧淮的朋友也有了孩子,我們想趁此機會迴去看看,算算日子,顧淮他爹也該出院了。”


    顧淮沒想到這次迴去還能有顧福實的事,他還以為自從上次那一遭,青年再也不想跟他迴老家了呢。


    宋知時見狀,安撫性地捏了捏對方的手。


    他是不喜歡顧淮那一家子,但既然對方把顧淮養大,他也可以做到尊重和贍養。


    宋知意接話道:“行,那咱們一塊兒迴去吧,正好讓劉姐張媽也休息休息。”


    宋氏姐弟都準備迴去過年,顧淮和宋多自然也要一同迴去。加上劉姐張媽也迴去過年,這偌大的宅子那就空了。


    宋知意最後把目光放在許勁鬆身上:“許叔,那你、你是打算……”


    許勁鬆會意說:“我沒事,你們迴去吧,我給你們守院子。”


    宋知時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加上對方幫了他那麽多忙,怎麽還好意思讓人大過年地一個人守著院子,趕緊道:“許叔是魯省人吧,你也迴家鄉看看吧,如果是擔心火車票的問題,這筆錢我來出。”


    許勁鬆解釋說:“那倒不是,其實我是河省人,大饑荒那年全家都沒了,後麵才去了魯省一個大戶人家家裏做工。”


    宋知意道:“保不齊家裏還有活下來的親戚呢?”


    提起往事,許勁鬆露出懷念的神色:“都過去三十幾年了,就算是有,恐怕也很難找到了。”


    最後,宋知意和宋知時都分別給了許勁鬆一筆錢。是去是留,決定權在他手裏。


    動蕩不安的1976年終於是熬過去了,人們滿懷期待地迎來了運動結束以後第一個新年。


    “臘七臘八,凍死寒鴉”,臘月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人們為了臘八節開始做各種準備,婦女們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各種米、各種豆,爭相要做出最好喝的臘八粥。


    今年歌舞團放了個早假,宋知時穿著軍大衣,戴著一頂貂皮小帽,騎著自行車穿梭在大小胡同裏,最終在其中一間的門口停下。


    他跟顧淮租的這個小院子,連同周圍幾間在去年年底一並買了下來。


    顧淮並不明白青年為什麽突然要買房子,宋知時隻是怪笑著,振振有詞地迴答他,自己要投資,要發財之類的話。


    顧淮自然也依著對方,錢財方麵他向來是不敢管宋大少爺的。


    剛進門,宋知時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米粥混合著肉湯的香味,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我們小多以後可以去做大廚了。”


    宋知時一邊說著,邊揉了一團雪球,悄摸地塞到了宋多的衣領裏。


    “啊,少爺”宋多被凍了個哆嗦,他努力用手穿過厚重的棉衣,把雪球拿了出來,想迴擊宋知時,又不敢真對對方怎麽樣。


    宋知時一個側身機靈地轉身跑開了,同時還不忘丟下一句話:“這樣才對嘛,你看看你,都快變得跟第二個許叔一樣老成了。”


    宋多在首都一直沒找到工作,宋知時想著宋知意那裏老的老小的小,需要一個青壯年支棱一下,就把宋多安排在那裏了,幹得是跟以前一樣的工作,工資照發。


    在那邊,宋多仿佛老鼠見了燈油,混得那叫一個如魚得水,還跟著許勁鬆學了一手好廚藝。


    顧淮從屋裏走出來,一手接過宋知時的背包:“迴來啦。”


    宋知時問他:“你們放寒假啦。”


    顧淮道:“是啊,不知不覺已經是最後一學期了。”


    經顧淮這麽一提醒,宋知時這才想起來,再過不到半年,對方就要大學畢業了,這可是七十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高得很。


    宋知時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


    一轉眼,他們都來首都快三年了。


    等今年恢複高考,他也要考大學,如果有幸能考上,讀完大學又得四年的時間。


    等迴去以後,找個時間好好跟顧淮談一下這個事情吧。


    第三天,全家人一同踏上了迴鄉的旅途。


    他們來得早,火車還沒到,宋知時把孩子遞給顧淮,自己跟許勁鬆去買早飯了。


    運動結束以後,街上更加多了幾分人氣。做小生意的也不再遮遮掩掩,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宋知時知道,要不了多久,等國家經濟高速發展,開啟基建模式以後,這個火車站會越建越大,人流量越來越多,直至成為亞洲首屈一指的超級大站點。


    “許叔,我們走之後,你一個人怎麽安排?”想到萬家燈火,就宋家這四合院留他一個孤苦伶仃的,宋知時有些不忍。


    “我準備迴老家看看。啊,我想了想,你那天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才臨時決定迴去看看……”


    “那是好事啊,我給您買張車票。”


    “不不不,哪能讓你再破費,我自己來就好。”


    許勁鬆再三婉拒,宋知時也沒有強求。


    “如果您真的迴河省,我想能不能拜托您幫我找個人。”


    “什麽人?”


    宋知時想過,一個人想要偽造身份戶籍或許容易,但要讓他身邊所有的人配合卻很難。


    於坤雖然是偵察兵出身,但到底年輕,加上信息不完善,查不出什麽也很正常。而如果是因為別的原因查不出來,那說明對方背後的資本和背景遠比他們想的要深厚。


    如果讓許叔去探查一番,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


    宋知時報了個地名,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說好了讓您迴老家探親,結果又要找您幫忙,真是讓人慚愧……可如果這件事不查清楚,我實在是寢食難安啊。”


    許勁鬆問:“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宋知時選擇性地把一些不算重要信息告訴了對方。


    許勁鬆自然也聽出他在隱瞞,但仍從蛛絲馬跡中聽出事態的嚴重性。


    他為了這個國家奉獻了所有的青春,拋頭顱灑熱血,再苦再難也都過來了,所以他絕對不容許和平年代還發生有不法分子傷害無辜百姓的事情。


    告別了來送行的許勁鬆,宋知時一家人登上了前往陝省西城的火車。


    火車頭“唿哧、唿哧”喘著粗氣,像頭疲憊不堪的老牛,拖著十幾節車廂穿行在華北平原上。


    宋知意雖然很疲憊,卻扔強撐著眼皮看向窗外。


    這樣的景色,她夢裏不知道夢到過多少次,如今終於坐上迴鄉的火車,她隻恐看不夠。


    “姐,你閉閉眼休息一會兒吧,這火車得開兩天呢。”


    “我不累,我就想多看看。當年,我嫁到首都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瑟瑟的冬日……”


    “知時,你知道我現在心裏有多高興嗎?”


    宋知時沒說話,宋知意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這些年的經曆。


    “姐,我們很快就到家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再也不會分開了。”


    “好。”


    經過兩天一夜的行程,火車終於在西城火車站停靠下來了。


    早就收到消息的岑百川一早就侯在月台,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車次,生怕錯過一班。


    宋知時一行人的出現,可謂是特別亮眼。男的帥氣俊郎,女的漂亮大方,還有個小青年長得賊機靈,懷裏抱著一個年畫般的娃娃,是楞誰路過都要多看兩眼的程度。


    跟宋知時比,宋知意顯然對宋家的傭人更熟悉一些,不用宋知時指點,張口就喊了一聲“岑叔”。


    這一聲叔,喊得岑百川內心百感交集,他忍了又忍,才壓下到嘴邊的那句大小姐。


    一行人來到了岑百川的出租屋,宋知意忍不住打量了一下這裏的環境。


    岑百川倒是誤會了,還以為她住不慣這裏,趕緊開口道:“大小姐,我這房子小,要不我去招待所給你們開兩間房吧。”


    宋知意反問:“岑叔,我是那吃不得苦的人嗎?我隻是覺得這些年讓您受委屈了。”


    岑百川趕緊應是,他早該想到的,大小姐可是十歲稚齡就能跟著老太爺和老爺到各地商鋪收租的姑娘,不是一般嬌貴的千金小姐,那時候小少爺還沒出生呢。


    他抹了一把臉,臉上滿是笑意:“不委屈,還好前些年有小少爺的接濟,不然老岑我還過不上這麽好的日子。”


    宋知時趕緊打斷了話茬,這闔家團圓的可別變成訴苦大會。


    他把懷裏的孩子抱起來,讓岑百川看個清楚:“岑叔,這是大姐的兒子,也是我侄子,他就是宋家以後的唯一的根苗了,我們想帶他去祠堂祭拜一下,你看方便嗎?”


    岑百川震驚了一會兒,很快又恢複過來,他沒有多問原因,隻說事情:“暫時還不知道呢,但這祠堂畢竟是宋家的,我看看能不能申請一下。”


    宋知時很滿意他的反應和態度。


    “也不知道宋公館什麽時候還給咱家。”


    宋公館早年充公,如今是個報社,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在運動期間也沒受什麽災難,因禍得福保全了大部分建築。


    宋知時念叨這個也是想早點搬迴去,這四合院再大再好,也比不上他家的豪華小洋樓。


    第163章 年味(一)


    接下來幾天,幾人都忙於祭祖掃墓。


    說到祭祖這事兒,宋知時自認跟顧淮也算是拜過天地,得到過家人承認和祝福的正經夫夫了,帶他去拜一下宋家的老祖宗也不過分吧。


    醜媳婦終究得見公婆不是?


    岑百川眼觀鼻鼻關心,假裝在觀賞花園的景致,對於自家少爺的行為那是半點沒看著。


    “嗯,看來這祠堂不找園丁打理還真是不行,你看這草長得……”


    宋知時跟顧淮出來,正聽見岑百川嘴裏念念有詞,已經說到要把宋公館改動的花園複原這一問題了。


    宋知時對站在一旁的宋多說:“好多年不曾迴來了,宋多,你也進去拜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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