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時討了個沒趣。


    不過他要是那麽容易放棄,倒也不叫宋知時了。


    安靜了三分鍾,宋知時又開口道:“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顧淮不明所以,卻依然老實迴答道:“已經結痂了,怎麽了?”


    那你倒是快迴房間讓我仔細看看啊!


    宋知時僵笑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真是油鹽不進呐!


    宋知時眼巴巴地看著顧淮,話到嘴邊楞是說不出口。


    “時候不早了,那你早點休息吧。”顧淮沒有看出宋知時的欲言又止,說完便轉過身,徑直走向房間。


    宋知時悶悶地在他身後說:“晚安。”


    顧淮迴了一句:“晚安。”


    等迴到自己的房間,顧淮再也忍不住悶笑出聲。


    正如宋知時了解顧淮,顧淮同樣也了解宋知時。


    要是第一次他還沒有察覺,那一而再再而三,他又怎麽會不知道少年在想什麽。


    隻是現在……


    顧淮看了眼自己受傷的腿,雖然走路沒有異樣,卻還是沒有恢複到巔峰時期。


    現在還不是同房的最佳時機,他還得再等等。


    宋知時鬱悶地躺迴自己的小床。


    難道這就是職場得意,情場失意嗎?


    唉,算了,這事兒也急不得,以後再說吧。


    宋知時得了三天假,卻半點不得歇。


    首先要麵對的就是姚思雨的問題。


    如今劉誌毅身死,姚思雨在劉家村獨居,完全遠離了礦區,顧淮的線人也來報並無任何異常,宋知時已經完全堅信間諜之事純屬巧合。


    或許這是敵人奸詐的聲東擊西的計劃呢?


    宋知時跟顧淮說明情況,兩個人準備一起去顧家村一趟。


    一個月沒見,姚思雨的身形更加纖弱了,瘦削的下巴也長出了一茬青青的胡渣,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打理自己了。


    看見宋知時和顧淮,姚思雨勉強打起精神:“你們怎麽來了?家裏亂的很,讓你們見笑了。”


    “思雨,你要振作啊!”見他這幅樣子,宋知時忍不住勸道。


    宋知時跟顧淮的到來,給劉家帶來了一點生氣。姚思雨強撐著身體要起來給兩人做飯,被宋知時果斷拒絕。


    這時候顧淮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他手腳麻利,僅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把荒廢的劉家打掃得幹幹淨淨。然後給水缸打滿了水,米缸裏放上上好的大米和麵,又把柴米油鹽通通備上。


    這樣一個可以讓人生活的家才初具雛形。


    下午,姚思雨帶著兩人去祭拜劉誌毅。


    到了村口劉誌毅的墳頭,顧淮長了個心眼,他特地摸了摸泥土,濕漉漉的,確實是新墳。


    兩人按照禮節,依次給劉誌毅上了香敬了酒,還帶了一些罕見的食物給他上供。


    表演《舍與救》的時候,宋知時已經深切地體悟了一番友人離去的傷痛,饒是如此,恐怕也比不上此刻姚思雨內心萬分之一的悲痛吧。


    夜晚,宋知時問了姚思雨上訪的事情。


    “我不準備上訪了。”


    “啊?”


    “你說得對,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更應該好好生活才對。上訪太勞心勞力了,我這身子也做不來。”


    煤油燈下,宋知時看不清姚思雨的麵容,隻覺得他聲音輕輕的,透著無限的溫柔。


    宋知時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就想開了,不過這到底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劉誌毅雖然死了,但姚思雨還是礦上的老師,礦區家屬院未必不能繼續住下去,總不能年紀輕輕在這個小村子困一輩子吧。


    姚思雨茫然道:“我還沒有想好。”


    “你跟我們一起迴去吧,你要是不做老師,城裏工廠也是招人的。”


    “過兩天是誌毅的七期,我想過了七期再迴去,你們先迴吧。”姚思雨說道。


    民間一說人有三魂七魄,死後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盡,七滿魄盡,所以要過“七期”和三周年。還有另外一說,死者從去世之日起,在49天內,每隔七天閻王要審問亡魂一次,故“七期”又稱“過七災”。☆


    這提議倒也合情合理,宋知時也怕他觸景生情,盡量不去談迴礦上和以前的事情。


    “前陣子,我去蘭州比賽了,還拿了金獎……”宋知時絮絮叨叨地給姚思雨講述比賽期間發生的種種趣事。


    他講到省團的蘇明珠、葉尋冬、冷若梅還有趙姝韻,誇她們個個舞姿動人,還說到虞蘭疏,說他唱戲的時候多麽風姿綽約。


    姚思雨聽了,果然心情大好,聲音也有了起伏。


    宋知時見狀說得更起勁了,隻是他到底奔波了一天,沒過多久就困得要命了。


    姚思雨輕輕地在他耳邊說:“知時,我真羨慕你,有如此廣闊的天地。”


    宋知時很想迴他,你也可以的,隻要你振作起來!


    可他實在是太困了,陷入昏睡的最後一刻,他聽見姚思雨說。


    “你跟顧大哥一定要好好的。”


    清晨,宋知時突然從夢中驚醒。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自己一直在下墜,直到驚醒他才發覺自己已經滿身大汗了。


    宋知時飛速地摸了一下身邊的床鋪,那裏是空的,也是涼的!


    思雨人呢?總不至於這麽早就起來了吧。


    第97章 忙碌


    宋知時趕緊穿衣服起床,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顧淮。


    宋知時趕緊問他:“你看見思雨了嗎?為什麽我一醒來他就不見了?”


    顧淮反握住宋知時的手,麵露不忍道:“知時,你聽我說……”


    宋知時從顧淮的表情看出端倪,心裏不好的預感愈加深了。


    昨夜似乎下過雨,路上十分泥濘。


    等宋知時兩人來到河邊的時候,場上已經圍了一大圈村民了。


    河邊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人畜腳印,隻有遠處孤零零地遺落著一隻鞋子。


    “是思雨的鞋子……”宋知時愣怔在原地,腿一軟差點栽倒。


    最壞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顧淮,為什麽思雨的鞋子會在這裏?”


    “我早上起來,見你們房裏沒有動靜,以為你們睡得正香就沒有打擾你們。然後我就去村裏借菜去了,迴來以後一直在廚房裏做早飯,一直到一小時前才有人來通知我……”


    “為什麽我睡的那麽死,為什麽你不看一眼,為什麽!為什麽啊!”


    顧淮不知道怎麽迴答,隻能站在原地任由宋知時捶打。


    宋知時發泄完也累了,對著周圍看熱鬧的村民們說:“你們中沒有水性好的下去幫我撈人,我給你們一天十塊錢。總之,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什麽?十塊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還真有不少人蠢蠢欲動的。


    畢竟這十塊錢對於劉家村的村民來說可謂是天價啊,他們半個月也就賺這點,這下一趟水就能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隻是他們不約而同地被家族中的老者勸住了。


    其中有個老者看不下去了,他兒子也要下水,絲毫不顧及剛生產完的兒媳婦:“不是,小後生,你知道這裏的水有多急嗎?”


    宋知時當然知道,他隻說了一句話:“二十塊!”


    此言一出,全場震驚。


    所有人看向宋知時的眼睛都紅了。


    這可是二十塊啊!誰來勸他們跟誰急!


    “不過要保證自身的安全。”顧淮擔憂地補充了一句。


    “不然我們不會賠償一分錢!”


    顧淮的警示,著實是勸退了一幫人,不少村民都開始掂量自己真實的鳧水水平。


    劉誌毅是土生土長的劉家村人,他雖然是孤兒,但不出五服的親戚還是有不少在村裏的,姚思雨作為他的“遺孀”,也算是半個劉家村人,所以支隊長在得知這一消息以後,又從別的村借了船隻過來,方便村民們打撈。


    而宋知時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他不是一個會逃避現實的人,當年生母離開,爺爺入獄,全族落難,不是都挺過來了?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也在一點點往下沉。


    顧淮和宋知時在劉家村整整呆了三天,村民們也就連續下水撈了三天,可惜一無所謂。


    這麽湍急的河流,一個正常人跌落,別說三天,哪怕是三個小時也迴天乏術了。


    姚思雨死了,他是為情自殺的。


    有村民偷偷在背後罵宋知時傻,為了找一個人,讓七八個青壯年們沿著河流找了三天不說,結果什麽人沒找到,反而損失了一大筆錢。


    宋知時對這些風言風語毫不在意,冷靜地安排著後事:“葬禮就一切從簡吧,找人給他立個衣冠塚吧,就立在劉誌毅邊上。”


    村民們聞言連連應下,卻又忍不住露出貪婪的表情:“得嘞,那報酬……”


    宋知時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表情:“一個子兒也不會少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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