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這件事也說明了,隻要你表現得夠好,評委可以為你衝破比賽規則。


    這是不少人從這次比賽中得到的體悟。


    同時他們也敏銳地發現,在這次比賽中,所有表演樣板戲選段的團隊均沒有獲獎。


    這很有可能就是一次政治意義上的變動。


    樣板戲難道要成為過去式了嗎?


    所有人整整謝了三次幕,觀眾的掌聲仍舊久久不息。


    宋知時她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好在劇院的工作人員上來,示意她們可以先走,現場交給他處理就行。


    來到後台,劇院的其他工作人員招唿著所有獲獎的團隊去外麵拍照。


    畢竟這麽大規模的活動一年才隻有一次,合影留念非常重要,還可以當作榮譽掛在他們劇院裏。


    這時,人群中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用熟稔的口吻對宋知時說:“恭喜你啊,宋知時。”


    宋知時看見來人激動地喊道:“趙團長”


    “行了,我耳朵又沒聾,別喊那麽大聲!”趙姝韻小小地抱怨了一下,轉身又對朱芳婕道:“恭喜你啊師妹,終於又登上大舞台了。”


    “正如韓政委所說的,你們的節目瑕不掩瑜,這真的是短短半個月內就想好的劇本嘛?”


    朱芳婕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兩位學生,滿腔自豪簡直快溢出來了:“那是當然。說起來,這還是知時第一次參與創作。可惜時間緊張,我們沒來得及找人作曲配樂,讓這個舞劇看著不太完美。唉,主要還是太忙了,沒有時間練習,問題還是有點多……”


    趙姝韻趕緊叫停,吃味道:“行了行了,別說了,我知道你有個好弟子。好好培養他吧,前途不可限量!”


    朱芳婕了解趙姝韻的脾氣秉性,也知道她這次帶隊顆粒無收,自然不會再刺激她。


    她大手一揮,招唿所有人說:“走走走,咱們拍照去!”


    五一勞動節匯演比賽到這裏差不多就圓滿結束了。


    哦,不對,明天還有兩場麵向蘭州市民的免費表演。


    宋知時揉著腿,痛苦並快樂地想到。


    第95章 榮耀


    “哎,真沒想到,咱們團這次竟然隻有歌唱隊拿了獎,這下沈團長成最大贏家,我看迴去還有的鬧呢。”


    文工團裏,歌唱團團長沈芸和舞蹈團團長趙姝韻是死對頭,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是啊,我們沒拿到獎就算了,確實是技不如人。可為什麽曲藝隊也沒拿到獎,難道虞師兄唱得不好嗎?”


    同樣的對話也發生在曲藝團。


    虞蘭疏並不在意這些,淡淡道:“沒拿到就沒拿到吧,反正我獲得的榮譽也不差這一個。”


    眾人一噎,但是仔細一想,虞蘭疏說這話確實有底氣。想他三歲開始學京劇,大大小小的舞台都上過,便是全國性質的獎也是拿過的。


    對於虞蘭疏來說,宋知時拿了金獎,這是他的朋友人生中第一個有分量的獎杯,比他自己拿獎還要開心一些。


    蘇明珠忍不住向葉尋冬抱怨:“唉,早知道還不如讓趙團長報《紡織女》呢,我發現這次跳《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的團隊通通都沒得獎。”她們舞蹈團更是決賽都沒有進。


    因為宋知時的緣故,舞蹈團跟曲藝團最近也走得有些近了,不然她們可不敢在虞師兄麵前抱怨。


    虞蘭疏出言否決了她的說法:“這次比賽拿獎沒有你們想的那麽簡單,除了知時所在的團隊是個特例。”


    虞蘭疏此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朝他看去:“這話怎麽說?”


    意識到自己失言,虞蘭疏本不想再說,但考慮到這群人跳脫的性子,生怕她們口無遮攔,又隻好抿了抿唇繼續解釋:“你們難道都沒有發現嘛,每個團最多也就拿了一個獎,我想應該是主辦方內部商討過了。”


    “這次比賽,參賽的節目太多,獎項太少,很多團隊又有軍方背景,要是拿不到獎杯,臉上未免也太難看了,所以這些獎項已經是幾方博弈的成果了。”


    所以宋知時所在的舞蹈隊能拿到金獎才更加不可思議。


    “不過,獲獎的團隊確實是專業裏的佼佼者,倒也沒什麽好生氣的,你們也都謹言慎行,不要再討論了。明年再來一次吧!”


    眾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歌唱團周燁師兄的父親好像就是部隊裏的高級軍官,母親更是某部隊文工團團長。


    虞蘭疏適時地出聲提醒:“走吧,知時她們團拿了金獎,我們去祝賀他一下。”


    合影結束以後,大家依然沒有散去,而是直接在劇院後台交流了起來。


    能進入決賽的團隊都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彼此交流增進感情,對以後的事業發展都是有幫助的。


    所以宋知時也被李逢春強行留下來社交了。


    李逢春雖然汲汲營營多年,但認識的人屬實不多,尤其是今天在場的,動輒都是正團級以上的幹部。這就導致社交剛開始,李逢春就漏了怯。


    好在他雖然沒那麽大麵子,但還是有不少人是衝著今天韓斌對宋知時的表揚來的。


    宋知時在他們引薦下,不但跟幾位評委見了麵,還認識了其他團幾個不錯的舞美。


    “老蘇啊,這次比賽辦的不錯,前幾天首長還說呢,明天要來觀禮,可惜最近太忙了。”


    “我辦事你們就放心吧。就是這次入圍的節目都很優秀,獎項卻少得可憐。看見好的節目卻不能獲獎,我屬實是心痛啊。”蘇毅銘半真不假地打著官腔。


    “這倒是,尤其是那個叫《送禮》的小品,真是可惜了,不然……”說話的人沒有說下去,卻依然能聽清楚他話語裏的未盡之意。


    宋知時正愁不知道去哪裏打探周光他們的消息呢,真是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等人散了以後,他便偷偷找到剛剛跟蘇毅銘說話的人。


    那人遲疑了一會兒,考慮到宋知時剛剛獲獎,還得打好關係便說了。


    “這算是內部消息了,告訴你也無妨,不過你不能說出去。”


    “這是自然。”


    “他們弄虛作假,主辦方自然不會留。我聽說那造假的女同誌還去辦公室鬧了,結果依舊沒成。”


    “還去鬧了嗎?”宋知時有些不可置信,畢竟在他看來,周光一行人是理虧的。


    “是啊,吵得可兇了,那女同誌流了好多血,我感覺可能咳咳咳……噓,這個也不能說出去。”


    “是,原來是這樣。那咱們這次比賽管得真嚴。”宋知時心事重重地敷衍了一句。


    “你也不看看是誰組織的,在嚴老地盤上撒野,這不是鬧呢嘛。”


    “行,真的謝謝您了。”


    “不客氣,小宋啊,以後有機會合作啊。”


    “一定一定。”


    宋知時應付完正準備走人,剛一轉身就看見不遠處的榕樹下站著一抹清風朗月的身影。


    他驚喜地叫出聲:“蘭疏”


    虞蘭疏也言笑晏晏地走過來:“知時,恭喜你獲獎了。”


    “我也沒想到,都這樣了,竟然還能獲獎。”談及這段心裏路程,宋知時仍覺得酸楚不已,便決定不說了。


    虞蘭疏心細如發,很快就發現宋知時似乎心緒不佳:“你怎麽了,怎麽得獎了還憂心忡忡的?”


    “沒什麽,發生了一點小意外,但是我可以解決。”宋知時並不打算宣揚這件事。


    “嗯,我相信你。對了,你今天可是獲獎了,咱們下館子慶祝一下唄,我知道有一家的牛肉麵特別好吃。”


    “牛肉麵有什麽稀奇?我帶你們去國營飯店!”宋知時說的是你們,自然也包括舞蹈隊的人。


    不過去之前,他打算先去一趟醫院。不為別的,就是看一眼,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


    蘭州城內就一家醫院,非常好找,宋知時在病區報了名字,很快就有護士告訴他病房號。


    好巧不巧,他很快就見到了在打水房的周光。


    幾日不見,對方憔悴了許多,似乎又沒有休息好,眼裏全是紅血絲。


    “周光。”


    “知時!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看見是宋知時,周光把搪瓷盆往身後藏了藏,然後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確認對方是一個人來的時候,他更激動了。


    “聽說你媳婦病了,我來看看。”說完宋知時遞上了兩個罐頭。


    黃桃罐頭在這個年代已經是很不錯的探病禮物了。


    “不不不,這我怎麽能收。再說了,也不是你導致的,是我跟崔霞吵架的。”


    “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啊?什麽?哦哦,就前兩天的事情,沒什麽大事兒,你不用放在心上。”


    “所以你們就退賽了?”來的路上宋知時還在想,是不是自己處事方式太激烈了。


    生怕宋知時愧疚,周光趕緊解釋:“唉,並不是。那天跟你聊完以後,我就想跟主辦方和評委說這件事,但崔霞她不肯,怕影響比賽結果……後來我們吵架的內容不知道被誰聽去了,直接把我們隊舉報了。”


    “畢竟我們上報的時候說是知青創作的小品,內容是受農村生活的啟發,結果被人捅出來並非原作者……崔霞知道以後就去辦公室大吵大鬧,她本就身子不利索,這才把事情變成這樣的。”


    “所以這件事,真的不是你導致的。”周光總結道。


    宋知時點了點頭又問:“那孩子也沒事嗎?”


    “沒事兒,已經用過藥了。”


    “哦,那行,我先走了。”打聽到崔霞沒事,宋知時也不打算逗留了,反正麵子上他做得足夠了。


    “不是,這就走啊,再坐會兒唄。”


    “晚上還有慶功宴。”宋知時坦然道。


    周光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嘴裏喃喃道:“是啊,你們跳得那麽好,得獎是肯定的。”


    宋知時看了一眼周光身後,提醒了他一句:“那個,醫生來了……”


    年輕醫生來了半天了,奈何倆大男人擋在病房門口,她臉皮薄又不好意思開口。現在終於能進去了,她又不得不出言提醒道:“兩位同誌你們好,為了尊重患者隱私,請你們……”


    一句話不知道觸及了周光哪根神經,他瞬間暴跳如雷,衝著年輕醫生吼道:“什麽隱私不隱私的,我是她男人!有事兒直說!”


    年輕醫生被周光兇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再提讓宋知時出去的話。


    不過宋知時有自知之明,而且他正好借此機會擺脫周光的糾纏,於是便道:“那我先走了。”


    周光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宋知時離開,這才沒好氣地問:“她怎麽樣了?你趕緊說吧。”


    年輕醫生委屈極了,卻也隻能如實把情況匯報給病人家屬:“照理來說,三個月以後一般不會再有先兆性流產的症狀,切記不可易怒操勞……還是要加強孕婦的營養問題。”


    “什麽三個月以後,你說這孩子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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