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


    看見大家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李逢春的分享欲到達了極點。


    “進了進了,咱們進決賽了!”


    “真的嗎?”


    “噓,小點聲!”


    “團長,你這消息準確嗎?”


    “當然,不過這件事還沒下最終通知,是周雪梅團長私下告訴我的,你們可別往外說,自己偷著樂就行了。”


    李逢春偷偷跟宋知時說:“知時啊,這次真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我們也不會那麽快知道消息。”


    宋知時也是知道周雪梅的品性,他在團裏就沒見過對方幾迴,更別提讓她給她們團開後門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次跳的真的很好!


    這一招可行啊!


    宋知時如釋重負地笑了,他知道決賽還有好幾支隊伍,那時候才是真正的高手如林,強強對抗,現在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但最起碼,他的作品得到了肯定。他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


    “接下來幾天,你們好好休息,不要疏於練習啊,我可是看見了,有人跳舞的時候差點摔倒!”很快李逢春又恢複了嚴肅臉,但仍是克製不住嘴角的上揚。


    第三天上午,曲藝隊和歌唱隊的比賽次序也到了。


    文工團眾人全部到達現場,雖然不能呐喊助威,但也算是精神上支持了一把。


    至此,為期三天的初賽終於結束了。


    隻是大家來不及休息,也不能有絲毫地鬆懈,就要投入決賽的準備當中。


    第93章 五一(五)


    宋知時這裏是順利通過初賽了,但周光那裏可倒了大黴。


    自從那天宋知時走後,幾個新加入的知青也迴過味兒來了,他們本來就是被周光忽悠過來的,然後又被可以迴家的大餅喜得衝昏了頭腦,現在仔細一想,真有參加節目就可以獲獎迴家的好事兒,宣傳隊原本的知青怎麽不來?


    再結合那位的話,好像是他們這個節目有什麽問題,可現在他們已經上了賊船了,這下該怎麽辦?


    因此這兩天整個宣傳隊的人都處於一種戰戰兢兢的狀態,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就會被遣返迴村。


    周光憋了一天一夜,眼看著入選結果出來,決賽就在眼前,他終於忍不住來到了宋知時所在的招待所。


    “周光,在我看來你並不是一個沒有擔當的人,我隻是希望你跟評委們說清楚這件事,如果他們覺得你們可以繼續比賽,那就繼續比賽,並不是想通過威脅你來得到什麽。”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真是對不起,之前明明答應過你……是我出爾反爾了。”


    周光態度很誠懇,但宋知時要的並不是一句對不起。


    “不,你不信守承諾隻是其一。我問你,你們過來參加比賽,姚萬春知道嗎?”


    周光看了一眼宋知時,晦澀不明地說:“他……知道,他其實是不同意的。”


    那就好,他也不算被所有人辜負,宋知時這樣想到。


    緊接著周光便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宋知時。


    “……你不知道,我們村離家時間最短的知青也在顧家村呆了兩年了,大家真的太想迴去了。我原本也就是這麽提了一嘴,不過因為那個約定,大家都不讚成。”


    “可沒想到崔霞卻當了真。她幫我說服了一部分人,把不同意的知青開除了宣傳隊,又向其他村的知青拋出了橄欖枝,之後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崔霞身體不便,不能上台,隻能把名字加在創作者當中,正好姚萬春又沒來,其他人也並不知情,知情者又默許了,所以才會這樣。”


    宋知時懶得聽他的借口,直截了當地問:“所以你的決定是?”


    周光急得滿頭大汗:“對不起,崔霞她不能除名。我說真的,這個劇本我可以買下來,我可以給你跟姚萬春很多錢,我……”


    “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宋知時一針見血地問。


    周光如同被掐住咽喉的鴨子,瞬間沒了聲音。


    就在宋知時以為對方不會開口的時候,周光開始說話了。


    “因為崔霞……她懷了我的孩子。”


    宋知時愕然,他一直以為周光是……


    說完這句話,周光的心裏似乎舒坦多了,接下來說的話也順暢了許多:“她答應跟我結婚,但前提是必須迴一趟老家。我很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我就同意了。”


    “所以你們夫婦就聯手扼殺姚萬春的著作權?”


    周光深深鞠了一躬:“對不起。”


    宋知時突然覺得很好笑,他走到周光身邊,一字一句道:“周光,你真離譜。”


    宋知時離開了,隻留下周光停留在原地。


    第四天一早,所有駐留蘭州的文工團都接到了決賽名單。


    陝甘煤礦文工團舞蹈類節目和歌唱類節目赫然就在其中。


    他們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團體,居然有三分之二的節目進入了決賽,這怎麽能讓人不振奮呢?


    李逢春笑得嘴都咧到後腦勺了。


    為了打好這場硬仗,大家必須更加全身心地投入。


    自從上次開過一迴葷,宋知時算是知道了,喊什麽口號都不好使,還是吃肉最好使!


    這人呐,一吃肉,立刻渾身都是力氣。


    正好他上次在省團拿到的肉票還沒用,宋知時當即去了最近的肉鋪買了兩斤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他們團人多,兩斤紅燒肉一人隻能分到一小塊,但是吃肉的喜悅卻有增無減。


    飯後,李逢春把宋知時叫到了房裏。


    “咳咳咳,我這裏有點錢,還有幾張肉票,你拿去吧,也不好老叫你自掏腰包補貼團裏。”


    李逢春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看見宋知時帶領著舞蹈隊進決賽了,態度自然更熱切了。


    宋知時確實不缺錢,卻也不願意做冤大頭。李逢春既然願意補貼,那他也樂得收。


    有了李逢春這個錢袋子,文工團的夥食日漸充盈起來。


    終於到了決賽第一天。


    這次初賽的競爭不可謂不激烈


    五十五個歌唱類節目,進十五個,三十個舞蹈類節目,進五個,剩下的幾個組節目共進十個,總計三十個節目。


    而這次決賽的評委也不再是幾大文工團團長,而是直接由軍區領導和各省級文化廳領導擔任。


    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把整個隊伍上百名礦工都困在了地底。


    災難發生的那一瞬間,整個市的醫療和軍隊係統用最快地速度集結起來。


    女軍醫和女護士們,穿著深綠色的軍裝和白大褂,邁著整齊劃一地步伐來到了礦區。她們不畏餘震,配合著救援解放軍積極奮鬥在第一線。


    一場暴雨過後,救災工作陷入了瓶頸。


    許治國向來整潔筆挺的中山裝上此刻滿是泥濘,他就這樣奄奄一息地倒在礦井最深處,這裏寂靜無聲,仿佛被整個世界遺忘。


    “還活著嗎?”一道蒼老的聲音把許治國喚醒。


    許治國悠悠轉過頭,他受了傷,身體根本無法行動。


    “你是?何……何三多?”


    “是我,許治國,挺住啊!”


    “你的家人朋友都在外麵等你!”


    可無論何三多如何呐喊,許治國仿佛都聽不見了。


    兩個人是對手,卻又有過惺惺相惜。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又奇異地困在了一起。


    在夢裏,許治國仿佛迴到了童年,迴到了那個戰亂紛飛的年代。


    在這一段獨舞中,宋知時展現出了驚人的舞蹈天賦和爆發力。


    隻一瞬,他已經單腿點地旋轉了近十圈,最後力竭一般,頹然癱坐在地。


    演員摔倒了!


    台下觀眾和評委同時嘩然,連後台的朱芳婕李逢春都驚呆了。


    這、這是怎麽迴事?之前發揮得一直很好,怎麽決賽突然摔倒了?


    很快宋知時又做了別的動作。


    眾人虛驚一場,原來這不是摔倒,隻是一個轉場。


    夢醒了,被困三天的許治國獲救了!


    台下的掌聲從稀稀拉拉到排山倒海,隻用了一分鍾。


    許治國雖然獲救,可救援行動並未結束。


    礦區受傷的可不僅僅是礦工,還有他們的家屬。


    一位即將臨盆的產婦,在病床上痛得撕心裂肺。


    秦玫難受地看著愛人和一位素不相識的產婦。


    她該先救誰?


    可生命又哪有誰輕誰重呢?


    許治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他對著愛人做了個手勢,這是他們海誓山盟時,曾彼此有過的小約定。


    秦玫含淚,讓人把產婦先推進了手術室。


    舞劇落幕。


    一滴眼淚劃過宋知時的眼角,而他卻渾然不知,還兀自沉浸在剛剛的氛圍中。


    “別吵他,他入戲了。”朱芳婕對眾人說。


    眾人小心翼翼地把宋知時攙扶到後台,然後紛紛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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