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很不適應這樣的任渠椋!


    顧淩宇不再多看他,一甩袖走在了前麵:“那就走吧!”


    任渠椋看著顧淩宇走在前麵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顧淩宇將任渠椋引入了一處荒山之中。這裏原就到處都是荒山,這樣的地方倒也不難找。顧淩宇其實也是隨便走,哪裏偏僻往哪裏走。


    任渠椋便也就一言不發地跟在顧淩宇身後,看著他這麽漫無目的地瞎轉悠。


    “你所說的地方,到底在哪裏?”


    走了半晌,任渠椋終於忍不住發問。


    顧淩宇環顧四周,覺得差不多了,便停下了腳步,頭也不迴:“就在這裏。”


    這地界平平無奇,雜草叢生,野樹林立,一點靈力波動都沒有,也不知顧淩宇為什麽選了這裏。


    任渠椋開口問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


    語氣恭敬,神情嚴肅,求知若渴,看樣子哪怕接下來顧淩宇讓他去挖坑種樹,任渠椋也能毫不猶豫地扛起鏟子……靈劍就幹。


    顧淩宇隻幻想了一下這樣的場景,終還是沒有拿此事來試任渠椋是不是真的會這麽聽話。


    不再浪費時間,顧淩宇掏出了懷中的信號彈,朝空放出。


    一股黑色的靈流向上飛去,在空中炸成了黑色火焰的樣子正是魔界的圖騰。


    任渠椋略有不解:“你這是叫了誰來?”


    “自然是我的人。”顧淩宇買了個關子。


    其實是月天。


    雖然當初來琨玉山附近尋找赤玉,顧淩宇不想鬧得動靜太大,因此孤身前往,但是為防萬一,還是叫了月天守在附近,一旦有需,隨時支援。


    當時遇到一眾黑衣人,若不是擔心泄露出了自己魔尊的身份給任渠椋招來麻煩,他們也不用對戰得那麽辛苦了。


    月天做事向來讓人放心,前世對待任渠椋就是忠心耿耿,沒有得到顧淩宇的命令,斷然不會隨意離開,現下應當就在附近。隻要看到了顧淩宇放出的信號,定然會馬上趕來此處。


    任渠椋隻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隻等著顧淩宇的下一步命令。


    下一步……


    顧淩宇轉身看向任渠椋,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這下,當真是最後一麵了。


    長劍出鞘,沒入了任渠椋的腹部。


    感到腹部一陣冰涼,任渠椋低頭,看向傷處,再抬頭看向顧淩宇,眼神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


    顧淩宇握劍的手微微顫抖。


    不能……不能在這種時候心軟。


    手上力道加重,雪白的利刃又沒入了幾分。


    這一劍比紮在自己身上還要更令人戰栗幾分,顧淩宇需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才能抑製住自己的顫抖。


    “是……是你太傻!”


    顧淩宇顫抖著嘴唇開口道。


    “清瓊仙尊,你太容易相信別人了!”


    “我想要找到赤玉不假,但是找不到也沒關係!我隻不過是想要得到赤玉中的力量而已!”


    “我們魔界有一種術法,可以吞噬將死之人的修為!”


    “有你清瓊仙尊的修為助我,我便是找不到赤玉也沒什麽關係!”


    “所以說啊……仙尊,如果還有機會,不要再被我這樣的人騙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和你在一起!最初的時候,我不過是看出了你對我有幾分情意,想逗一逗你罷了!”


    “後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不想再繼續和你玩了!”


    “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


    任渠椋定定地看著顧淩宇,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抗之舉。


    但其實,顧淩宇所用的,並不是他的佩劍,隻是一把普通的鐵劍。


    像任渠椋這樣的修為,若是被凡器傷到了,很快便能恢複。顧淩宇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才早早將自己的佩劍換成了一把沒有任何靈力的鐵劍,和任渠椋演這一場戲。


    但是此劍是否能傷到他,任渠椋自是立刻便能發現。因此,顧淩宇刻意在劍上塗了早先從桂江雨哪裏得的迷魂散。


    長劍隻要刺傷任渠椋,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反應傷到自己的是什麽樣的武器,即刻便會陷入昏迷。等他醒來,便隻會記得,最後是顧淩宇傷了他。


    顧淩宇深深地看著任渠椋,等著藥效發作。


    “噗……”一口鮮血從任渠椋口中噴出,那雙清冷慣了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瞬的茫然。


    “任……”顧淩宇皺起了眉頭。


    不對……不應該!


    桂江雨給他這藥,發作極快,即便僅僅是從口鼻吸入,也能讓人很快陷入昏迷……任渠椋為什麽到現在還是清醒的?


    還有,普通的鐵劍根本就不會……不對!


    靈力像毒蛇一樣沿著鐵劍傳到了顧淩宇的手上……


    他手裏拿的,是一把靈力充沛的靈劍!


    第72章 將死  任渠椋體內的靈流越來越混亂,越……


    感受到鐵劍上傳來的靈力波動, 顧淩宇像是被蛇蠍蟄到了一般,猛地鬆了手。


    任渠椋身形晃動,幾欲倒下。


    “任渠椋!你……你……”顧淩宇連忙上前扶住了任渠椋, 感受到任渠椋體內紊亂的靈流, 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他分明拿的就是一把沒有任何靈力的鐵劍!究竟是什麽時候……為什麽會被換成了靈劍?


    這把劍和自己方才準備的那一把看起來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他方才又一直心中惴惴,居然絲毫沒有發現!


    “咳咳……嗬……原來……原來如此……”


    任渠椋輕笑幾聲, 刺眼的鮮紅從唇角溢出。


    “什麽意思?什麽原來如此?你別說話了!我替你療傷!”


    顧淩宇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拔出了靈劍, 向任渠椋的腹部灌入靈力。


    “你的鐵劍……是我換的。”任渠椋虛弱地說道, “方才……方才中途休息的時候, 你把劍放在一邊, 我見……見那隻是一把普通的鐵劍,便幫你換了一把,換成了我從琨玉山帶出的寶劍。原來……原來你是想用這樣的方法, 逼我離開……”


    “別說了!”


    顧淩宇紅了眼睛。


    怎麽會這樣……這一世,竟又是他, 將任渠椋傷成了這樣!


    如今細細探過任渠椋的靈力,顧淩宇才知道, 任渠椋除了方才被他刺中一劍的劍傷之外,還有很重的內傷!


    他早該想到的……那黑衣人是什麽樣的修為, 當時他倒下了,留任渠椋一個人, 又要擔心他,又要對付黑衣人, 怎麽可能全身而退!


    而且這些日子,他能好好躺著養傷,任渠椋卻還要消耗自己的靈力替他療傷!


    他早該想到的……他早該想到的!


    靈力注入任渠椋的身體, 卻仿佛滴水入江河,沒能激起一點的波瀾。


    任渠椋體內的靈流越來越混亂,越來越虛弱,漸有消沉之勢。


    顧淩宇便是不通醫理,也知道這樣的趨勢代表的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這一世,也要落得和前世一樣的結局?


    “不用……不用再做無用之事了。”


    任渠椋抓住了顧淩宇的手,“我換給你的……是一品靈劍……之前我又受了傷,所以……”


    顧淩宇怎會不知?


    想要救活任渠椋,除非即刻找到藥修。可是他為了把戲做足,走得太遠了。想要從這裏走到有人煙的鎮子都要花不知多長時間,更不要說到大些的鎮子上去找靠譜的藥修!


    而且,任渠椋修魔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他現在根本就不能出現在修真界諸人的眼前!


    他現在所做,不過能幫任渠椋續命罷了。但是能續多久呢?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顧淩宇不敢想下去,隻能將任渠椋緊緊抱在自己懷中。


    “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月天怎麽還不來!”


    其實,月天便是來了,也不能起什麽作用。


    顧淩宇心裏自然清楚的很,隻能愈發抱緊了任渠椋,淚水從眼角滑落,滴落在任渠椋的額頭。


    感受到額頭傳來的冰涼,任渠椋微怔,抬眼看向顧淩宇,對上了顧淩宇濕潤的眼睛,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對不起……又是我……又是我……”


    任渠椋半晌才收拾好了情緒,虛弱地開口道:“我這一生,從來無所欲求,直到遇見了你。隻是可惜……這一點欲求,隻剩下遺憾……你我之間,從來都沒能好好相處過……”


    聞言,顧淩宇猛地擦去了淚水,搖頭道:“不是的!不遺憾……我們其實……我們曾經有一段時間,整日整日都待在一起的!我們曾有一段時間……那段時間,我們什麽都一起做過,沒什麽可遺憾的!”


    任渠椋楞楞地看著顧淩宇,像是不能理解顧淩宇所說的話一般。


    顧淩宇看向任渠椋,愈發心下戚然,不想在這種時候還讓他心懷遺憾:“其實……你相信前世今生嗎?其實前世的時候,我們是在一起過的!”


    “你不記得了,但是我記著!我一直都記著!前世的時候,我向你表白,然後我們就結為了道侶!我們雖然不能時常待在一處,但我總偷偷跑去尋你的!”


    顧淩宇滔滔不絕,將前世或喜或憂的往事一件件將給任渠椋聽。


    “原來……那些都不是夢。我夢到過,前世的時候,我才是魔尊,而你是我現在的身份,是清瓊仙尊任渠椋,是不是?”


    原來任渠椋早就知道了,隻是以為那些都是夢而已?


    顧淩宇微微一愣,旋即點頭:“是,那就是我們的前世。”


    這種時候,再瞞著任渠椋也沒有什麽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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