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渠椋抬手抹去了唇間的鮮血,恢複了眼底的冰霜,起身拂袖,依舊是那個淩淩不可侵犯的清瓊仙尊。


    就好像那一瞬間任渠椋的失態隻是顧淩宇的錯覺。


    “為師無事。”


    不知道是和誰賭氣,任渠椋廣袖一揮,不理會兩個乖乖跟在身後的徒弟,也不去理會那個一點不像魔尊的魔尊,自顧自快步走在三人前方,朝著那座黑塔走去。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顧淩宇險些為那鬥篷人所傷的那一瞬間,竟會生出那般急切的擔憂。


    正道修士與魔修理當勢不兩立,他怎麽能……輕易被魔尊迷惑了心智!


    罷了,好歹魔尊今日也的確是救了雁楨和輕隱。若是沒有他,兩個孩子必然無法靠一己之力從哪鬥篷人手下逃脫。


    任渠椋自我安慰道,他一定是因為感激顧淩宇,方才才會擔心他的安危。


    眼下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還是盡早想辦法出去為好。


    雁楨和輕隱跟在任渠椋身後,雖然都很好奇為什麽任渠椋要帶著他們往高塔裏走,但卻都是一句話也不敢問。看來任渠椋平日裏待他們應當也是相當嚴厲,兩人雖然敬重任渠椋,同時卻也有些畏懼。


    顧淩宇倒是不怕任渠椋,卻掛念著任渠椋的傷。


    他方才唇間有血跡滲出。


    莫非那鬥篷人當真傷著了任渠椋?


    方才是多虧了任渠椋護著他,他才沒有受傷。因此顧淩宇有心想要上前關心一些任渠椋,卻又顧慮著,生怕任渠椋因為他的關心而對他動了心。


    要怎麽樣才能在招人討厭的同時問清楚任渠椋究竟傷得重不重呢?


    顧淩宇一邊思索著,一邊湊到了任渠椋的身邊。


    “仙尊啊,咱們這是要去哪裏?”顧淩宇一臉諂媚。


    “找‘門’。”任渠椋看也不看顧淩宇。


    “那你為什麽往塔裏走啊?那個施術者不會把‘門’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吧!他傻麽?要我是他,我就把門藏在樹林裏,隨便埋在哪裏,保管叫裏頭的人再也出不去!”


    任渠椋終於賞了顧淩宇一個眼神冷冷地瞪了顧淩宇一眼。


    鋪墊得差不多了,該進入正題了。


    顧淩宇一邊觀察著任渠椋的神情,一邊賤兮兮地開口道:“不過也不一定,我看這個施術者應該確實不怎麽聰明,修為低得很。仙尊,你不會真的被這種人傷著吧?”


    就算真的傷著了,任渠椋也不會說實話的。這種時候就應該觀察他的表情!


    要是任渠椋淡淡撇他一眼呢,那是不想理他的意思,說明沒傷著;要是任渠椋瞪他一眼,那是覺得沒麵子的意思,說明傷得不重;若是不理他陰沉著臉……那可能已經在硬撐著了。


    顧淩宇話音剛落,任渠椋腳下步子一頓,而後陰沉著臉加快了步速,想要甩開顧淩宇。


    見狀,顧淩宇的心微微一沉。


    任渠椋現在的狀態的確不像他看上去的這般輕鬆。


    這座鏡中桃源很不對勁。


    他以前常下山扶道,不是沒有遇到過會使用這種禁術的魔修,甚至是正道修士。但從未有過一次,讓他產生這樣的感覺。


    自從進入桃源,他便感到自己異常的煩躁,像是胸膛中有什麽東西受到了這座桃源的感召,迫不及待地想要衝破禁錮,想要在陽光下為所欲為,想要看到鮮血。


    他是一遍一遍在心底念著清心咒,才能堪堪維持形象,不至於在徒兒們麵前失態。


    而這一切的努力,全在看到顧淩宇差點受傷的那一瞬間功虧一簣。


    那個鬥篷人自爆靈體,瞬間便灰飛煙滅,沒有留下屍體。


    幸虧如此,否則任渠椋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將那人碎屍萬斷。


    而唇間的血跡,不過是被那鬥篷人逼得急了,一時急怒攻心,才嘔了一口血出來,並非因那人而受傷。


    潛心修行多年,他怎能產生如此殘暴不堪的念頭?


    等此事解決,等他將林雁一這不顧師門顏麵的逆徒帶迴琨玉山派之後,定要在後山閉關一陣子,好好靜一靜心!


    思忖間,四人已來到了高塔前。


    這塔有許多層,最初關著顧淩宇他們的是第一層。或許是感受到了方才顧淩宇與鬥篷人之間的那股強大的靈力衝突,不少原本在塔中其他層的鬼火此刻都聚集在第一層。


    一見到四人進入高塔,那些密集的悠悠鬼火都知道,若是沒有捆仙索,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是這些修士的對手,紛紛被嚇得四處躲竄。


    一時間,塔內藍光四閃。


    “攔住他們!”任渠椋一邊朝雁楨和輕隱吩咐,一邊長袖一揮,便有一道白光自手心竄出,就近將一團鬼火抓在了手中。


    雁楨和輕隱得令,應過一聲之後紛紛退至牆洞處,守住了這唯一的出口。


    然而,他們很快便發現他們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阻攔。這黑塔四周似乎有什麽特意為這些鬼火設下的結界,他們根本就無法離開黑塔。


    被任渠椋抓住的那團鬼火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在他的手中忽明忽暗地閃動。


    顧淩宇小聲嘟囔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覺得這個小東西莫名其妙的有點可愛……”


    任渠椋抬眸淡淡地撇了他一眼:“魔尊大人知道這是什麽嗎?”


    突然被提問,顧淩宇猛地一愣。


    魔尊本尊定然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麽,可若是讓任渠椋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隻怕是會懷疑他的身份。


    雖然天道沒有說過不能讓別人知道他是一個穿書而來的遊魂,但魔尊此人即便是沒有那些累累情債,也本就有不少仇家。若是魔尊的軀殼已經被一個有名無實的遊魂頂替的事情傳了出去,隻怕那些仇家都會乘虛而入,想要趁機取了他的性命。


    一定不能讓人發現這幅殼子已經換了人!


    顧淩宇想起之前任渠椋和兩個少年的對話,半蒙半猜道:“鬼靈!”


    任渠椋有半晌的沉默:“這隻不過是普通的鬼火,尚未修得鬼靈之身,鬼靈是有實體的。堂堂魔尊,竟連這個都不知道麽?”


    “廢……廢話!我可是魔尊!我平時日理萬機的,對付的那都是大佬級別的人物,怎麽會有機會到這種小地方來對付這種等級的小怪?時間長了,自然就不記得這種小東西誰級別高誰級別低了!”


    任渠椋對這個迴答不置可否。


    “師尊,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鬼火?”雁楨和輕隱見這些鬼火都逃不出去,便直接進入了塔中。


    任渠椋沒有迴答,反問道:“你們是被什麽東西抓起來的?”


    如果隻有這些鬼火,還不至於困得住他們兩。


    聞言,兩人臉色均不大好看:“是鬼靈,很多鬼靈。而且……魔尊大人也是被鬼靈抓進來的。”


    顧淩宇這才明白,原來那時候抓著他的那些黑影才是鬼靈。


    不知道是看出了顧淩宇什麽都不知道,還是單純地想要給自己的徒弟來個實地教學,任渠椋淡淡開了口:“人死後,通常先化為鬼火,七日之後消散。若有執念,則可長留於世,逢機緣巧合則可化為鬼靈,獲得實體。”


    可是這世上能有多少人的執念能夠深到七日之後魂魄不散,又有幾個能夠有機會化為鬼靈呢?


    見其餘三人均是愁眉不展,顧淩宇受不得氛圍沉重的毛病又犯了:“聽起來這個東西應該挺罕見才對啊,那咱們運氣還挺好的,能遇到這麽多!”


    輕隱簡直要被顧淩宇的沒心沒肺震驚,正想開口說什麽,卻在看到了任渠椋的眼神之後訕訕閉了嘴。


    任渠椋又連續抓了幾隻鬼火,之後開口道:“這些鬼火均少一魄,非是正常身死。”


    而後,他的目光才轉向了大殿正中那塊發著紅光的石頭上。


    其實任渠椋並不知道“門”會在哪裏。


    殺了鬥篷人之後之所以這麽確定地朝高塔走來,是因為感覺到,那個讓自己躁動不安的東西,似乎就在高塔之中。


    而現在,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個東西就是眼前這塊懸浮在空中的石頭。


    “喂!小心!”顧淩宇見任渠椋朝那塊石頭走去,忍不住出言提醒,“咱們還是不要亂動這裏的東西吧!”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他總有一種莫名的直覺,覺得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任渠椋還受著傷,這時候萬一這塊石頭再突然暴走,像方才那個鬥篷人一樣傷著人可怎麽辦?


    更何況,按照小說一貫的套路,多少隱藏劇情都是因為主角亂動東西才被激發的!


    可惜任渠椋不聽顧淩宇的話,已經走到了石頭的跟前,就要將手貼上去。


    顧淩宇心頭陡然騰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想要上前去將任渠椋拉開。


    然而正在此時,任渠椋突然猛地彎下了腰,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第11章 鬼靈逃逸  你們懷疑我想對你們師尊做點……


    “任渠椋!”


    “師尊!”


    顧淩宇忙上前一步,接住了險些撲倒在地的任渠椋。


    “師尊怎麽了?”


    “師尊他沒事吧!”


    輕隱和雁楨也湊上前來。


    隻見任渠椋麵色蒼白,眉頭緊鎖,雙目緊閉,已經暈了過去。


    “都別過來!”顧淩宇轉頭對兩個少年說道。


    這塊石頭顯然有問題。雖然他靠近這塊石頭似乎沒什麽事,但任渠椋已經成了這樣,難保兩個孩子會不會出什麽事。


    “魔尊大人,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雁楨問道。


    顧淩宇低頭看看懷中昏迷不醒的任渠椋,估摸著一時半刻怕也是指望不上,低頭思忖片刻,道:“先找‘門’,想辦法出去吧。繼續再待在這裏,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那這裏的鬼靈……不管了嗎?”


    顧淩宇起身,將任渠椋背在了背上:“你們師尊都成了這個樣子,你們覺得你們兩管得了嗎?先出去再說吧。如果你們的任務真的是高欒鎮的鎮民委托的,他們委托的目的也就是讓鬼靈不要作亂而已。等你們師尊醒過來,再考慮是要搬救兵還是直接再進一次桃源把這裏的鬼靈全都消滅。”


    二人覺得有理,便也不再多言。


    不知是不是主人已經被殺的緣故,三人如今在塔中四處行走,竟一個鬼靈也沒有瞧見,剩下的隻有鬼火。


    “魔尊,你知道怎麽才能找到‘門’嗎?”輕隱問道。


    顧淩宇當然不會知道!


    他也在識海中問過傳達者,要怎樣才能找到門,但不知是不是在氣他擅自讓這兩個少年活了下來,傳達者從方才任渠椋進入桃園開始便一言不發,怎麽問都沒有一點迴應。


    無法,顧淩宇隻能背著任渠椋到處亂撞,希望任渠椋身上能有什麽類似於主角光環之類的東西,讓他們從這裏逃出去。


    “奇怪,抓我們的時候明明那麽多鬼靈,為什麽現在隻剩下這些鬼火了?他們不是不能逃出塔去麽?”輕隱奇道。


    雁楨猜測:“或許是知道魔尊大人在這裏,因此不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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