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山,又稱小秦嶺,坐落於河南東境,西接潼關,東臨洛陽,北接靈寶,南依洛寧,位置險要異常,乃靈寶通往閿鄉的必經之地。


    清晨,李歸仁領四萬精騎趕赴閿鄉,到了巳時方至娘娘山飛虹穀外十裏。


    “傳令下去,眾軍過穀,仔細勘察,今日申時我要趕到閿鄉城外紮營。”李歸仁是在安祿山麵前立了軍令狀的,兩日內拿下閿鄉,所以他自然心急萬分。


    李歸仁的副將司徒領道:“閿鄉城乃要塞,據天險而守,城高池深,李光弼擁兵兩萬據守,大帥想要兩日內攻下恐怕不易啊。”


    李歸仁為將多年,又何嚐不知道此戰的難處,李歸仁歎道:“李光弼麾下士卒並非烏合之眾,多為身經百戰的劍南精銳,兩日內攻城不易本帥又何嚐不知,但本帥哪還有退路可走。靈寶一戰,田乾真功勞甚大,軍中威望勢必高升,本帥若再不另立新功,恐怕就該被這個後來之輩騎在頭上了。”


    李歸仁乃安祿山登基後所封的北平王,河南節度使,地位顯赫,安祿山帳下能與他比擬的寥寥無幾。


    李歸仁已然年過四旬,已經跟隨安祿山二十餘年,二十年來忠心耿耿,履曆戰功,方有了如今的地位,他如何甘心被田乾真這些新起之秀所超,奪去了安祿山的器重。


    安祿山尚未稱帝時,眾人聚於河北一隅,麾下諸將倒也還算齊心,可自打安祿山造反稱帝後,利益駁雜,人心反倒散了,也分出了幾多派係。


    有跟隨安祿山多年,直接效忠於安祿山的;也有安祿山次子晉王安慶緒一手提拔,效忠與安慶緒的;還有受段皇後拉攏,交好於安祿山愛子齊王安慶恩的,時下雖還無唐廷那般激烈,但已有愈演愈烈之勢。李歸仁若再不立新功,恐怕他們這些跟隨安祿山多年的老臣就該漸漸失去權勢了。


    司徒領為李歸仁副將多年,李歸仁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司徒領擔憂道:“大帥手握禁軍兵權,晉王和齊王都虎視眈眈,長此下去恐怕也不是辦法。”


    李歸仁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待此戰我助陛下破了閿鄉,入主長安,擊潰李瑁後,我便當請命南下,率本部人馬攻取淮南富庶之地,避開這朝堂之爭,帶著兄弟們南下享樂,不受這鳥氣。”


    淮南富庶之地,普天之下莫不垂涎,此戰雖勝負未定,但李歸仁已經有所意動了。


    聽到李歸仁的話,司徒領的精神也為之一振,洛陽雖好,但盡受了一堆夾板氣,與其在洛陽束手束腳,不如去富庶的淮南享樂。


    司徒領笑道:“哥舒翰大敗,關中已無兵可用,隻要擊敗李光弼,拿了閿鄉城,長安指日可下。”


    提到李光弼和閿鄉城,李歸仁嘴角輕揚,自信道:“李光弼雖頗有聲名,但卻華而不實,雖也偶爾奉旨督邊,但除了昔年助他一戰成名的西都之戰,少有功績,算不得什麽良將。”


    在李歸仁的眼中,西都之戰固然有李光弼的功勞,但更多是仗了李瑁的軍勢,他對李光弼倒是不甚重視,這也是許多宿將對李光弼的看法。


    這些年來邊事靖平,少有大戰,李光弼自然聲名不顯,李歸仁也是河北名將,戰功無數,自然不會將李光弼看得太重。


    隻是此刻的他哪裏知道,李光弼即將踩著他的肩膀,踏上成為“大唐戰神”的重要一步。


    李歸仁率軍到了飛虹穀的方向行去,到了穀口,便看到幾個派去勘察穀內的斥候帶傷迎麵逃了出來。


    “大帥,穀內有隴右神策軍駐紮,我等撞見了他們的行蹤,被追殺至此。”斥候快馬趕到李歸仁的馬前,跪地稟奏道。


    李歸仁聞言驚道:“神策軍,有多少人?”


    斥候迴道:“約『摸』兩千人上下。”


    李歸仁接著問道:“敵將衛伯玉可在其中?”


    斥候迴道:“正是衛伯玉率軍突襲的我等。”


    李歸仁聞言麵『露』喜『色』,大笑道:“昨日一戰,叫衛伯玉僥幸逃了『性』命,今日必要他授首於此。傳令下去,隨本帥入穀殺敵。”


    昨日靈寶西原一戰,衛伯玉率軍為哥舒翰殿後,以六千神策軍硬生生阻擋了六萬大軍一炷香的功夫,給哥舒翰爭取了登船逃亡的時候。


    這一戰神策軍雖也損失慘重,但衛伯玉卻率軍逃了出去,惹得安祿山大怒,重利懸賞衛伯玉的人頭。


    李歸仁聽聞衛伯玉正率殘軍在穀中休整,隻當是天降大功,自然欣喜地很。


    李歸仁麾下四萬精銳,兵強馬壯,而衛伯玉率領的卻是兩千殘軍,強弩之末,如何能是李歸仁的對手?李歸仁聞言當即大悅,率軍衝進了飛虹穀。


    飛虹穀穀寬,坡度較緩,與昨日安祿山埋伏哥舒翰的地方全然不同,難以封路伏殺。


    更何況如今整個河南東麵,除了李歸仁的四萬大軍,就隻有李光弼的兩萬劍南軍。


    劍南軍人數不足,李光弼守城尚顯局促,又豈敢分兵在此,和李歸仁短兵相接?


    經過短暫的思量,李歸仁便率軍衝進穀中,李歸仁入穀一裏有餘,恰巧看到了穀中的神策軍正在整理行裝,一副準備撤走的模樣。


    “給我殺!”


    李歸仁高舉手中的長刀,向前一揮,帶著麾下的士卒殺向了衛伯玉所率領的神策軍。


    神策軍似乎沒有預料到李歸仁竟來的這般快,一下子慌了神,士卒們扔下手中正在裝配的馬鞍,和來不及帶走的輜重,跨上光溜溜的戰馬就連忙逃開了。


    神策軍慌『亂』的模樣讓李歸仁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李歸仁當即下令不得撿拾地上的輜重,即刻追殺神策軍,片甲不留。


    神策軍本就是疲憊之師,昨日帶傷奔逃半夜方至飛虹穀,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何比得上河北軍。


    神策軍士卒艱難地騎在光滑的馬背上,跌跌撞撞逃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被李歸仁率軍趕上。


    可就在李歸仁眼看著就要追上神策軍的時候,忽然山穀的後麵傳出一陣鼓響,萬餘身著劍南軍衣甲的士卒從山穀的背後衝了出來。


    站在這些士卒正中的中年將來正是李歸仁曾在長安見過的薊州侯,大將軍李光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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