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隴右軍兵驕難馴,您這樣扭頭就走,不擔心他們真的撤軍嗎?”在往西都城去的路上,護衛孫英頗有些擔憂地問道。


    李瑁搖了搖頭道:“皇甫惟明是聰明人,否則他也坐不到這個位置,他不敢。”


    “此話怎講?”孫英依舊是一頭霧水。


    一旁的李光弼解釋道:“皇甫惟明若是棄城而去,朝中有人替他說話,最多也就是削職罷了,但皇甫惟明若是敢棄殿下而去,置殿下於險地,這個責任莫說是皇甫惟明,就算是太子也承擔不起,他不會這麽做的。”


    “原來如此。”孫英麵露恍然之色。


    李瑁還沒出了鄯州地界,距離西都城還不太遠,往迴折了將近兩個時辰的路程,終於到了西都城下。


    李瑁帶著先鋒騎兵剛到門下,剛剛準備遣人叫城,厚重的西都城城門竟就自己打開了。


    “咯吱。”


    幾聲酸響,高達丈餘的城門打開,一個身著紫袍的宦官竟從門中一路小跑著出來了。


    李瑁看著這宦官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名字。


    李隆基寵信內宦,對身邊的太監大肆賞賜官職,其中不乏三品以上的,眼前這太監能著紫袍,想必就在此列了。


    那宦官一路小跑著到了李瑁的腳邊,恭敬地跪拜道:“奴婢隴右道監軍使王司承拜見壽王殿下。”


    李瑁原本隻是覺得熟悉,想不起他是誰,聽他這麽一報名號,頓時想了起來,王恩承不就是李隆基身邊的殿頭供奉官嗎?


    李瑁下馬笑道:“王公公不在父皇身邊伺候,怎麽到了這隴右之地?”


    王恩承迴道:“奴婢年初承蒙陛下信任,外放為隴右監軍使,為陛下監守一方。”


    李瑁笑道:“哦?此事本王倒是剛才知曉。監軍使監視刑賞,奏察違謬,職責重大,王公公好生在意,說不得王公公將來就是第二個虢國公了。”


    李瑁口中雖說的虢國公乃是昔年李隆基身邊負責征伐四方的楊思勖。


    楊思勖雖為太監,但卻武藝高強,熟讀兵法,平五溪,戰邕州,征瀧州,統兵十萬,履立戰功,身平鮮有敗績。一個太監,硬是憑著軍功被加封為驃騎大將軍,虢國公。


    可以說楊思勖就是大唐內宦中的神話,楷模,宦官們的驕傲。


    李瑁拿楊思勖和王恩承相比,王恩承高興得意地很。


    “哎呀,殿下謬讚了,奴婢隻是忠君之事,豈敢和虢國公相提並論。隴右之事,奴婢還需殿下提攜。”


    王恩承一邊說著,一邊主動從李瑁手中結果馬韁,替他牽起了馬。


    監軍使職權極大,負責監察地方軍務,甚至可以和地方節度使分庭抗禮,在這隴右地界,就算是皇甫惟明也要讓他三分。


    但偏偏李瑁的身份卻特殊地很。


    李瑁乃是皇子,鳳子龍孫,王恩承在別人麵前再怎麽唿風喚雨,到了李瑁麵前還是天家家奴,隻有俯首帖耳的份。


    直看地一旁的西都城守軍驚掉了下巴,怎的平日裏作威作福的監軍使竟也有這樣的一麵。


    “公公放心,此次本王若在隴右建功,必定少不了公公的。”李瑁輕輕拍了拍王恩承的肩膀,笑道。


    王恩承等的就是李瑁這句話,王恩承得了李瑁的承諾,心裏放心了許多。


    王恩承諂媚地笑道:“立功之事奴婢但憑殿下安排,隻是將來到了皇上麵前,還望殿下為奴婢仗義執言。”


    “此話怎講?”王恩承乃隴右道監軍使,誰能冤枉了他?李瑁不解地問道。


    王恩承靠在李瑁的身邊,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冊子,交到了李瑁的手中:“此番隴右兵敗,俱是皇甫惟明一意孤行所致,奴婢也多有勸阻,奈何皇甫惟明立功心切,偏生不聽,奴婢已經將對皇甫惟明的彈劾整理成冊,屆時還望殿下為奴婢說句公道話。”


    原來如此,王恩承原來是擔心收到隴右戰敗的波及,吃了李隆基的掛落,希望李瑁替他在聖前美言。


    王恩承不同於尋常宦官,他是從李隆基身邊調出來,等到王恩承監軍使三年任滿,必然是要迴宮的,一旦他迴了宮,他在宮中的地位將會更進一步,李瑁自然也希望能夠拉攏他。


    李瑁悄悄接過了王恩承手中的冊子,笑了笑迴道:“王公公客氣了,如若其中內容屬實,本王自當秉公直言。”


    西都城本就是為了戰爭而建的軍城,城中除了士卒隻有少量的民戶和商人,更沒有什麽大家族在此,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像樣的大宅子了,城中最大的宅子就是府衙,皇甫惟明和王恩承都住在裏麵。


    府衙的麵積倒是很大,屋舍也有數百間,隻是這裏麵的裝飾卻簡單地很,莫說是長安的壽王府了,就連大戶人家的宅子都比不上。


    “此地簡陋,不比長安,恐怕要委屈殿下了。”王恩承指著府衙,對李瑁笑道。


    李瑁也曾領兵在外,倒也不是貪圖享受之人,李瑁擺了擺手道:“本王來次非是為了享樂,而是為了退敵,隻要能擊退吐蕃,縱然席地而眠又有何妨。”


    李瑁跟著王恩承一直前走,穿過前堂,一路來到了府衙的主院。


    李瑁剛到了主院的門口,還沒能踏步進去,裏麵卻傳來了一陣女子的負氣似乎還帶著委屈的叫聲。


    “阿爹才是隴右節度使,憑什麽要將這院子讓給別人?有你們這樣欺負人的嗎?”


    李瑁聽著門內的爭論,似乎是關於這處主院的歸屬。


    李瑁指著門內,皺眉問道:“王公公,這是何意?”


    王恩承忙解釋道:“啟稟殿下,此處是府衙的主院,最為寬敞,自然是要給殿下住的,隻是這主院原本的主人是皇甫將軍,皇甫將軍的愛女似乎不願相讓,和奴婢的人起了些衝突。殿下稍待,奴婢這就處理好。”


    說完,王恩承便要入內處理此事。


    可王恩承還沒來得及邁開步子,一道紅色的身影便從門內快速地閃了出來,結結實實地撞進了李瑁的懷裏。


    “砰”,一聲悶響,李瑁胸口吃痛,緊接著一陣淡淡的丁香花香氣入鼻,顯然撞在李瑁身上的是一名女子。


    李瑁本能地伸出手去扶住撞過來的女子,免得她摔倒,不過卻不巧地拉住了人家的手。


    李瑁低頭望去,原來這女子竟還是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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