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變故讓在場的所有人猝不及防。錦衣衛、朝臣、太監和守門侍衛都是一臉地驚愕與茫然。


    徐楓也猛然站起來,問道:“陛下,您這是什麽意思?”


    徐楓的問話形同逼迫,更是讓眾臣不安。而朱慈炯怒火沸騰,怒目咆哮:“徐楓!雷霆雨露莫非皇恩。你竟敢用如此語氣與朕說話,可見你早存著不臣之心!”


    他說完之後又轉過頭望向階下,喝問:“錦衣衛何在?”


    錦衣衛打了個激靈,才有兩個小旗快步衝上來將徐楓的雙臂按住。徐楓沒有反抗。因為他知道反抗也是無用,隻能任由這兩個小旗將自己擒拿。


    “皇命在上,對不住齊王了。”他二人輕聲說了句,但語氣傲慢無禮,聽不出絲毫地抱歉之意來。


    徐楓側目將他二人望了一眼,隻見他們目光灼灼,麵色凜然。這時,他才猛然發覺,錦衣衛對自己的怨恨並不比朱慈炯少。


    他猶記得,當日自己第一次開內閣會議的時候就罷了錦衣衛的辦案和捕人的權力。在徐楓的手下,這些高傲慣了的錦衣衛甚至都不如普通的捕快權力大。


    自明太祖開國以來,錦衣衛就是極其特別的存在。他們為皇帝打探大臣隱私,竊取民間情報。到後來甚至有了隨意捕人的權力。而錦衣衛的大牢被稱為“詔獄”,那更是皇權特許的法外之地。


    有明一代,不管是多大的官兒,聽到“錦衣衛辦事”這五個字無不都嚇得一哆嗦。他們雖然品級不高,但因為受到皇帝的信任,所以經常狐假虎威,勒索官吏,真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


    可是徐楓輔政以來,就將錦衣衛的特權罷免。此舉固然收獲了大批東林官員的心,卻也不免得罪了錦衣衛。


    以前的他權勢熏天,錦衣衛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而現在就不同了。既然皇帝要拿他,錦衣衛自然是樂於效力。


    徐楓不禁歎了一口氣,心中想道:“原來,朱慈炯賜金牌給我是假,借機殺我才是真。”


    見他如此模樣,朱慈炯忍不住冷笑,道:“徐楓,你逼宮在前,咆哮朝堂在後。依律當磔!不過朕念在你於國有功,從寬量刑,判你個斬立決。你可有異議!”


    眾臣聞言無不大駭。大家麵麵相覷,均從對方的臉上看到吃驚莫名地表情。“陛下未免太刻薄!”人們的心裏均作此想。


    於是,兵部尚書瞿式耜、戶部尚書張有譽、工部尚書宋應星先站了出來,一齊跪倒在地,道:“臣瞿式耜、張有譽、宋應星請陛下收迴成命!”


    他們來求情並沒有提前商量,所以說話聲起此彼伏,顯得有些雜亂。但也正是這雜亂的感覺反而給人一種迴聲陣陣、蕩氣迴腸的力量。


    這三人的豪情也大大地震撼了眾臣子,大家紛紛跪倒,齊聲道:“請陛下收迴成命!”


    徐楓平日寬容厚道的待人方式在此時發揮了作用。朱慈炯望著跪倒一片的大臣們,氣得手足發顫,不禁厲聲叫道:“你們到底是徐楓的臣子還是朕的臣子!”


    “陛下!”瞿式耜抬起頭來說:“臣當然是陛下的臣子。但齊王輔政以來,人心漸歸。若陛下此時治齊王的罪,隻怕會讓百姓和將士們寒心呀!”


    朱慈炯怒氣更熾,叫道:“朕除趙高、秦檜,百姓該當拍手稱快,何以會寒心?瞿式耜你大放厥詞,看來也是別有用心!”


    “臣不敢。”瞿式耜深深地拜了下來,頭頂、雙手也都緊緊地貼在了地上。


    徐楓見瞿式耜為了自己而如此卑躬屈膝,心頭也是一團怒火騰起,叫道:“瞿大人!你不必為我求情!你是國家的棟梁之材,絕不可因我而折了自己呀!”


    朱慈炯怒到極處卻嗬嗬笑了起來,說:“徐楓你也關心國家嗎?你若是關心國家,怎會行逼宮之事!”


    徐楓也已滿麵通紅,梗著脖子叫道:“我正是為了國家,才會逼宮!我關心的是天下,而非你一家一姓的江山!”


    徐楓這話未免太過放肆,群臣又是愕然一片。跪著的宋應星和張有譽不禁對視一眼,眼神出流露出焦躁之色。


    朱慈炯瞪大了眼睛,叫道:“反了反了!你徐楓終於露出了曹阿瞞的真麵目!縱然是你有大功於社稷也是無用!我要將你淩遲處死!錦衣衛!將這廝押去詔獄!兩日後處決!”


    “是!”那兩名錦衣衛小旗高聲應了句,然後押著徐楓便走。徐楓奮力掙了掙身子,卻發現那兩名小旗力道不小,自己怎麽也掙不開。


    當然,他掙紮也並非是要掙脫開他們的束縛,隻是不願屈從認罪。他一路走一路叫罵:“昏君!昏君……”


    朱慈炯暴跳如雷,指著徐楓的方向大聲叫:“押他去詔獄!”


    “陛下!不可呀!”瞿式耜用滿懷悲憤地語調叫了一聲。


    “你閉嘴!”朱慈炯的聲音都喊啞了。他這一聲暴喝不僅尖銳,而且還破了音。群臣不免都是一怔,頭也不敢抬一下。


    朱慈炯指著瞿式耜叫道:“我算是明白了。你瞿式耜與徐楓是一丘之貉,有謀奪我江山的狼子野心!”


    “陛下!”瞿式耜揚起頭來,帶著哭腔,顫抖地說:“臣誓死忠於陛下,拳拳忠心,天地可鑒!陛下若不信,臣當血濺當場,以表忠心!”


    “哼!你要死?”朱慈炯冷笑一聲,道:“你如果就這麽死了反倒成了忠臣。來人!將瞿式耜和張同敞一並關入詔獄,兩日後與徐楓一起,當街處決!”


    朱慈炯的冷酷讓人不寒而栗。如果說瞿式耜因為犯顏直諫被治罪尚有可說,但張同敞品級不夠,根本就不在場。為何還要抓他呢?僅僅因為他是瞿式耜的學生?


    臣子們互相瞅瞅,心中除了害怕之外,一股怒火也在升騰著。但大家無計可施,隻能目送瞿式耜被錦衣衛帶走。


    朱慈炯卻沒有察覺到大臣們的這種心態變化,說了句:“敢為徐楓求情者,死!”然後一甩袍袖,大踏步向後堂走了去。


    見皇帝走了,大臣們才都紛紛起身,但大家身子雖起了,心情也沉到了穀底。


    顧炎武怒不可遏,正要上前和皇帝爭辯。宋應星卻一把拉住了他,說:“不可輕舉妄動。現在陛下正在氣頭上,你現在去爭辯無異火上澆油!”


    顧炎武焦躁地以拳擊掌,問了句:“那該如何是好?齊王不可被處以淩遲酷刑呀!”


    大臣們紛紛向顧炎武、宋應星和張有譽他們圍了上來,都是一副十分關切地樣子。


    宋應星將大家一望,說:“辦法不是沒有。隻是怕又要逼一次宮呀。”


    “召鄭森迴朝?”顧炎武問。


    “下下策而已。”張有譽皺著眉頭說了一句。


    大家都是頻頻點頭,都很讚同張有譽的這個判斷。


    鄭森的水師阻隔著長江天險。若召他迴朝,隻怕前線軍心不穩,江北的清軍萬一伺機而動,好不容易收複的舊都隻怕又要丟了。


    宋應星目光一亮,說:“出了這麽大的事,該當先告訴王妃才是。”


    “好!”大家起此彼伏地應和著,然後魚貫退出謹身殿,向那頗為寒酸的齊王府去了。


    齊王府的大門是開著的。兩個侍女站在門口正待迎接徐楓。但她們沒等到徐楓,卻等來了這麽一大批在朝官員。這些人烏央烏央的湧了來,而且腳步匆匆,神態焦急。


    這兩個侍女心覺不好,急忙向屋裏跑了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叫道:“王妃!王妃!”


    “什麽事慌慌張張的?”溫雨隨著環兒一起從正廳走了出來。也正在這時,群臣都已湧了進來。


    溫雨覺得有些奇怪,問道:“你們怎麽來了?我家王爺呢?”


    徐昊也慌忙迎了出來,同樣是一副茫然失神地表情。


    “王妃!”顧炎武走在群臣的最前,說道:“齊王他被陛下下了獄,後天就要淩遲處死了!”


    “什麽?”徐昊、溫雨和環兒俱是一震。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他們久久迴不過神來。


    溫雨雙手緊緊攀住顧炎武的胳膊,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顧炎武頓了頓,道:“昔日齊王清君側,陛下便以謀逆之罪將齊王捕了。”


    溫雨的臉色“唰”地一下就變得慘白。她張口叫了一聲“天呐!”然後眼前一黑,身子也跟著軟了下去。


    “王妃!”環兒和群臣大為吃驚,紛紛湧上去扶她。眾人喧嚷已經很混亂了,侍女和家丁們也跟著到處亂跑亂嚷,更加顯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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