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西北收斂笑容,將香囊緊緊攥在掌心:“你替他鳴不平?”


    沈初霽神色微怔:“什麽?”


    樓西北沉默片刻,垂著眼簾莫名覺得厭煩,又不知厭煩什麽,自暴自棄般將香囊扔在桌上,喝盡杯中茶水重重往桌上一放,起身笑說:“沈道長,一路而來多謝你照拂,樓某尚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告辭。”


    說完,未待沈初霽迴應,他轉身走向人來人往的長街中,挺拔修長的身影漸行漸遠,腰間銀鈴相護碰撞,眨眼間就消失在人群中。


    沈初霽迷茫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有些困惑不解,也有些不知所措,最後他靜靜垂下眼睛,看著被樓西北丟棄在桌上的粉色香囊,伸手將它拿到手中,湊到鼻端輕嗅,解開口子發現裏麵全是曬幹的桃花。


    他神情忽然變得恍惚,好似迴憶起什麽,眼中逐漸染上笑意。


    樓西北離開後果真沒有再迴來,料想他獨來獨往慣了,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差錯,沈初霽沒有放在心上。


    他們一行走走停停提前五日進入蒼州,秦少寧在蒼州與他們告別打算和秦家弟子會合,沈初霽則和門中弟子四處遊玩,打算臨近再趕往仙門大會地點。


    與此同時,舉行此次仙門大會的蒼州金家立刻收到撫雲頂弟子踏足蒼州的消息。


    “仙門大會能否順利舉行事關金家臉麵,撫雲頂弟子性格頑劣途中沒少惹是生非被仙門世家在尊主麵前彈劾,與樓家樓西北對比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吩咐下去,派遣門中弟子穿常服時刻監視他們以防發生禍端,若是他們闖下禍事無論大小立刻關進大牢,仙門大會結束再放行!”


    “是!弟子明白!”


    若說一百多年前他們對撫雲頂還有敬畏之心,如今隻是一群修真界毒瘤翻不出任何風浪,自然不必再忌憚他


    們。


    隻是有一點想不通,四位尊主為何要邀請撫雲頂參加大會?


    或許是為了讓他們在大會上出醜貽笑大方?


    盡管不知真實內情,金家上上下下都是如此以為。


    “二師兄,我們被跟蹤了?”錦兒悄悄摸到梁淺身邊,小聲對他說道。


    梁淺笑容滿麵,讚許道:“你天資著實不錯,這般年紀就有如此敏銳的觀察力。”


    錦兒驕傲挺著胸膛:“二師兄,需不需我處理一下?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


    梁淺搖頭道:“不用,當他們不存在即可,無需驚動大師兄。”


    錦兒點頭:“是!”


    “啊!!!”


    突然,人群中響起一聲尖叫。


    兩名混在人群中的金家弟子目光一凜:“撫雲頂弟子果然鬧事了!”


    “走!把他們抓……”


    兩人各自手持一把武器衝進喧鬧人群中。


    “啊!!!仙兒姑娘,你的草藥果然管用!我的疤痕變淡了!”一名女子捂著臉頰驚喜萬分,尖銳叫聲劃破天際。


    兩名金家弟子手持武器突然闖入,引得來往路人紛紛側目。


    “你們有事?”女子迷茫問道。


    金家弟子臉色一僵,忙道:“沒、沒事哈哈……我們鬧著玩兒呢。”


    女子翻個白眼,嘟囔一句“有病”,繼續扯著旁邊的黃衣少女討論草藥。


    “啊!!!”


    與此同時,人群後方傳來一道男子叫聲,兩人麵麵相覷,心道這迴肯定不會有假。


    他們舉劍鑽出人群,遠遠看到一個符紙攤前站著兩道身影,攤主麵紅耳赤,氣氛劍拔弩張。


    “混賬!竟敢在蒼州……”


    “枉我畫符十二年,竟然不知全是錯的?多謝天陰大師指點迷津!”


    金家弟子:“……”


    “啊!!!”


    這時,不遠處爆發一道孩童叫嚷。


    兩名金家弟子勃然大怒:“放肆!你們竟敢欺辱孩童……”


    “我贏了!我贏了!”


    “錦兒哥哥你選的公雞好厲害!我全部贏了!”


    而兩名金家弟子已經刹不住車,一頭紮進雞籠,瞬間雞鳴四起,雞毛亂飄。


    草!!!


    你們撫雲頂倒是給老子幹壞事啊!!!


    第31章


    曾經沈初霽在蒼州遊曆過一段時間。


    蒼州相對而言非常自由, 仙門世家百花齊放,各有各的特色和優點,時隔多年踏入這裏, 看著與從前如出一轍的畫麵,沈初霽心中難免一時唏噓。


    “啊!!!”


    一道慘絕人寰的叫聲於長街中響起, 兩名身穿常服、手持武器的修士懨懨對視一眼。


    “去嗎?”


    “算了罷, 他們一會兒鬥蛐蛐、一會兒賣草藥、一會兒跟賣符紙的大爺鬥法、一會兒跟家犬吵架,我看這迴也不是什麽大事。”


    “有道理,那咱迴去……”


    “有人鬧事啊!!!”


    金家弟子渾身一震, 雙目炯炯有神,循著聲音看去發現撫雲頂弟子梁淺站在人群中央, 兩人大喜過望:“他們終於釋放本性了?!快!把他抓起來!別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兩位金家弟子生怕錯過大好時機, 飛身掠過眾人頭頂迅速落在梁淺身後, 見他還在與路人爭執,不由露出得逞笑容,運起靈氣時刻準備將他降服……


    “這位公子你評評理!他走路不長眼睛撞到了我, 不道歉就罷了,還敢對我口出狂言?!”


    “我呸!在下不小心挨著你的肩膀,你自己就往地上倒, 還讓我賠償一百兩銀子, 你這跟搶有何區別?”


    梁淺無奈歎息:“二位兄台稍安勿躁, 這倆位是蒼州金家的弟子, 他二人一定會為你們討迴公道。”


    金家弟子愣在當場,武器舉在半空, 一時動也不是, 不動也不是。


    梁淺瞥了兩人一眼,拱手道:“告辭。”


    看著梁淺施施然走出人群, 金家弟子神情龜裂,他娘的!到底誰說撫雲頂弟子性格頑劣招惹是非?兩天!整整兩天!他們不是四處遊玩就是廣交善友,現在倒好還路見不平上了!


    片刻後,解決鬧事事件,散落在城中各個角落跟蹤撫雲頂的金家子弟主動聚在一起。


    “你們有什麽收獲?”


    眾人垂頭喪氣紛紛搖頭。


    “江闊你們知道吧?臭名遠揚的撫雲頂三弟子,我跟蹤了他整整一天,他竟然、竟然沒有招惹過任何人?!我故意上去撞他,不向他賠禮道歉,他居然沒有罵我更加沒有找我麻煩?!五年前我遇見過他,不小心和他走在一條路上,他給我五花大綁扔洞穴裏活活困了七天!”


    “仙兒,撫雲頂小師妹,最毒婦人心,蛇蠍心腸,我當年不小心踩了一腳她想要的草藥,被她毒得渾身奇癢,足足四十九天才恢複!我跟蹤了她兩天,有流氓口出狂言調戲她,她竟然沒有動怒,笑嘻嘻稱‘多謝誇讚’!”


    “何止啊!那笑麵虎、二弟子梁淺,但凡有人路過不小心碰到他,他能笑眯眯把人五馬分屍!結果呢?方才被人拉著要他評理,我見他衣袖處沾上無悔居然沒有生氣?文質彬彬就走了?!”


    “所以……他們轉性了?”


    “一定是罷?既然如此,我們即刻迴去稟告家主,讓他無需擔憂!”


    “沒錯!走!”


    ……


    金家弟子迴到家中,鄭重其事將這兩天跟蹤撫雲頂的結果告訴家主,並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們不會再鬧事,可以將弟子召迴來集中精力為三日後的仙門大選做準備。


    金家主摩挲下巴:“當真?”


    “千真萬確!”


    “報!!!家主!東街那邊有人鬧事!”


    金家住臉色一黑:“何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鬧事?”


    半跪堂前的年輕弟子得意洋洋地想肯定不會是撫雲頂弟子。


    “從衣著看不出門派,但是弟子聽到了他們的名字。”


    “報上名來!”


    “梁淺、仙兒、天陰……對了,還有一隻不明來曆的猴子!”


    金家主一怔,覺得名字有些耳熟,須臾後大怒:“這他娘不是撫雲頂弟子是誰?!你說是誰?!”


    堂前弟子臉色青灰,嘴唇開合:“不、不是……誤會!一定是誤會!他們不會……”


    “家主,與他們起爭執的弟子我倒是見過,好似是近兩年突然崛起的撫州謝家。”


    金家主皺住眉頭:“撫州謝家?他們怎麽跟撫雲頂弟子起了爭執?”


    撫州謝家這兩年勢頭很好,不斷納入新弟子仙門逐漸壯大,如今已算得上撫州第一,而且隻用了短短兩年時間,跟他們起爭執怕是撫雲頂自討苦吃。


    “罷了,不鬧出人命隨他們去罷。”


    “是!”


    與此同時,喧鬧長街中路人主動退到兩側,露出中間大片空地,不明真相的過路人好奇駐足往裏看去。


    撫州謝家弟子道袍以白色為主,袖口用金絲縫著龍紋,身份令牌金燦燦掛在腰間,昭示他們尊貴的身份。


    此時他們雙手環胸不屑一顧地揚著下巴,其中一位弟子手指緊緊鎖著一隻金毛猴子的脖子,猴子在他手中不斷掙紮;站在他們對麵的修士並無統一道袍,身上亦沒有身份令牌,更加不見什麽武器,甚至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除了容貌一個比一個好看,幾乎看不出任何特別之處。


    “咿呀!”小猴子發狠一口咬在修士虎口,修士吃痛瞬間鬆手,七彩祥雲接住小猴子的身體帶它迴到沈初霽身邊。


    沈初霽戴著帷帽看不清模樣,微微垂首朝謝家弟子拱手:“幾位道友見怪勿怪,我等並無惡意。”


    被小猴子咬破虎口的弟子冷哼一聲:“你們縱容這孽畜出來作惡,我隻是替天行道罷了。”


    “咿呀!”小猴子氣得齜牙咧嘴,恨不得隔空扇他們兩個巴掌。


    “哎!道長,你們走罷,他們是撫州謝家的弟子,你們招惹不起,能避則避罷。”一位路人小聲提醒道。


    “撫州謝家這兩年未免太囂張了?連道袍顏色相近都讓人當街脫下?豈有此理!”


    “唉,如今謝家實力恐怕足夠進入仙門大會前十,他們的確有能力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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