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中不時響起哀號,驚得樹梢鳥兒振翅而飛。


    “錦兒!滾過來給道長道歉!”


    片刻後,丁顯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傳來。


    “他們不會踩中陷阱了吧?”天陰驚訝道。


    沈初霽靜靜看著窗外,臉上沒有幾分表情。


    半炷香後,丁顯揪著錦兒的耳朵,和身後幾位灰頭土臉的修士走到了小樓前。


    沈初霽看見他們穿著緗色道袍,不由覺得有些眼熟。


    為首男子驚訝看著沈初霽:“是你!”


    沈初霽目光掠過眾人,想起不久前在餛飩攤與他們見了一麵。


    “你們……”沈初霽神色遲疑。


    魏奚神色窘迫,他身後幾位年輕修士身上泥土落葉什麽都有,像是來時路上摔了一跤。


    “我們一時疏忽大意,中了少主的陷阱。”魏奚麵露尷尬,若是讓他人知曉魏家弟子中了一個孩子設下的陷阱,勢必會讓魏家遭受恥笑。


    丁顯鬆開錦兒,為魏奚引薦:“這三位是青州秦家的弟子,這位是少主秦少寧。”


    魏奚神色詫異,心中不禁覺得疑惑,這位道友先前說過自己姓沈,而且據他所知青州秦家的少主的確曾在附近現身,可是他隨身攜帶著身份令牌,眼前這位男子腰間卻沒有任何信物足以表明身份。再說秦家善用劍術,這位“少主”的武器卻是一條鞭子。


    他們在冒充青州秦家的弟子?魏奚心中逐漸有了眉目。


    “這幾位是……”丁顯反應過來,“還沒來得及問幾位道長師出何門?”


    魏奚和身後弟子臉色窘迫,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我等也是青州秦家弟子。”魏奚牙一咬心一橫,反正不止他們冒充秦家弟子,日後追究起來肯定是冒充秦少寧的男子最先遭殃!


    “拜見少主。”魏奚弓腰喊道。


    身後弟子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異口同聲道:“拜見少主!”


    樓西北:“……”


    沈初霽失笑,身邊天陰則是一臉難以置信。


    丁顯目光在他們身上流轉,最終沒有說什麽,與他們一起迴到樓中說起正事。


    魏奚道:“城主,既然其他事情你已經知道,在下就隻說重點了。”


    丁顯抱拳道:“請講。”


    “此事已經在城中傳開,我們到劍坊時發現劉易也死在邪祟手中,關於怨氣鑄劍一事我詢問過劉夫人,城中半年內在劍坊鑄過劍的人如今隻剩下了少城主。所以,今夜邪祟必定會對少城主下手。”


    丁顯臉色異常難看:“那該如何是好?”


    魏奚道:“以少城主為誘餌,引邪祟現身。”


    “隻能如此?”


    “沒錯,我們的羅盤隻知道它尚在城中,無法指明具體方位,如果它不現身我們根本找不到它。”


    “好主意。”樓西北雙腿交疊,一手撐著下顎,魚骨鞭仿佛遊蛇般在他肩上盤旋。


    他眯起好看的眸子,笑容遺憾:“隻可惜短時間內它不會來找少城主。”


    “此話怎講?”魏奚皺眉道。


    樓西北抬眼看向沈初霽,語氣不可名狀:“師弟,你跟他們說說?”


    包括天陰在內的眾人齊刷刷看向沈初霽。


    沈初霽沒有賣關子:“如果城中隻有一隻邪祟,則寄生的邪祟三日內無法更換宿主,也就是說至少在三日內少城主性命無憂。”


    眾人紛紛露出疑惑表情:“寄生?”


    “道長,此話怎講?”


    沈初霽道:“在劍坊時,劉夫人說半年前劉易感覺命不久矣,擔心妖邪乘虛而入迷惑自己,所以鑄了一柄短劍,劍斷之日,身死之時。古法中記載,以精血鑄劍方可劍魂一體,可是劉易資質平平、修為尚淺,勉強鑄劍令他身患頑疾,怎麽會在將死之時以精血鑄劍?除非他想要自己的命。”


    天陰沉吟片刻:“他是因為時日無多不能在臨死前讓劍坊名揚天州才心生怨氣,如果以精血鑄劍無疑是自尋死路,別說半年,恐怕活不過半月。”


    魏奚蹙眉:“可是他活到了前日。”


    “適才城主說被邪祟吸食靈力而亡的修士,相繼在半年內請劉易鑄過劍,劍上難免沾上怨氣,若是劍刃見血則會將怨氣轉移到持劍者身上,因此邪祟才找上了他們,實則並非如此。諸位應當明白,活物臨死時散發的怨氣最為深重,而刀劍是最容易奪取性命的東西。”沈初霽摩挲著腰間骨笛,語氣相當平靜,“劉易鑄在劍中的怨氣,沾上鮮血之後就會無限滋生,成為邪祟寄生持劍者的媒介。”


    “難道說邪祟一直寄生在劉易身上蠱惑他?”


    天陰搖頭:“劉易是將死之人,承受不住邪祟寄生。”


    “可是城中半年內並未發生過任何命案,也沒有修士身死的消息。”


    天陰皺著眉頭:“不能寄生在劉易身上,又沒有修士喪命,那最適合它寄生的……”


    “那柄短劍。”樓西北笑吟吟開口。


    魏奚恍然大悟:“對!就是短劍。”


    天□□:“沒錯!短劍和劉易共生,並非普通刀劍!”


    天陰和魏奚激動擊掌,好像一起破了什麽驚天大案。


    “隻要找到那柄短劍就能……”


    沈初霽緩緩搖頭:“沒那麽簡單。”


    樓西北道:“不覺得太巧了?恰好劉易以精血鑄劍,恰好邪祟寄生在短劍中,恰好劉易因此多活半年,直至邪祟前日成形。恰好,六具屍體相繼在半年內買過他鑄的劍。”


    天陰和魏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劉易故意為之!”


    “轟隆”一聲,小樓外突然傳來巨響。


    房中眾人大驚失色,不約而同看向門外。


    “城主不好了!”一位侍從跑進房中,額頭大汗淋漓。


    “發生何事?”丁顯蹙眉問道。


    侍從道:“一個自稱秦少寧的人闖進來了!”


    丁顯愣了愣神,錯愕看向樓西北。


    樓西北不慌不忙道:“你聽錯了,來人是我的弟弟,秦小寧。不是秦少寧,是秦小寧。師弟,你知道吧?”


    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沈初霽說的。


    沈初霽:“……”


    他不知道。


    “砰”


    一道劍光破開窗戶,木屑飛濺,煙塵四散,秦少寧手執長劍,臉色陰沉踏塵而來。


    魏奚和身邊弟子看見秦少寧腰間的令牌,頓時臉色大變。


    完了,正主來了!


    反觀沈初霽、樓西北兩人,神情如出一轍地平靜。


    秦少寧眼神如刀刃,恨不能將樓西北殺之後快,聲音森冷:


    “你說誰是秦、小、寧?”


    第9章


    就算沈初霽見多識廣,也覺得樓西北這廝厚顏無恥至極。


    貓嫌狗憎的三師弟在他麵前都是小巫見大巫,他要是樓外樓遲早會被氣死。


    樓西北狗膽包天,仿佛沒看見秦小少主難看得足以吞人的表情,愜意眯起眸子:“小寧,你來得正是時候,城中邪祟寄生一事可有什麽眉目?其他事我們暫且不談,當務之急是把邪祟抓出來以絕後患。”


    樓西北說得冠冕堂皇理直氣壯,定州魏家幾位弟子紛紛朝他露出敬畏表情,不知此人師出何門,竟然此時此刻還能保持鎮定,絲毫不怕秦家小少主伺機報複。


    “秦公子請勿動怒,事後在下會一五一十告知。”沈初霽雖無意為樓西北打掩護,但現下的確有要緊事。


    丁顯父子迷茫看著眾人,心中大抵察覺到什麽,但是並未聲張,就像樓西北所言當務之急不是他們的身份,隻要能夠抓住邪祟一舉消滅,無論是誰家的弟子並不重要。


    秦少寧倒不是魯莽衝動之人,對上沈初霽目光臉色稍霽,狠狠剜了樓西北之後走進房中。


    魏奚等人如釋重負,硬著頭皮朝秦少寧點頭示意。


    半晌,秦少寧臉色凝重:“邪祟寄生一事非同小可。”


    魏奚和丁顯麵麵相覷,不明就裏。


    “邪祟乃死後亡魂怨氣過甚不入輪迴所化,按照常理絕對不可能寄生在他人身上,所以它們大多善於蠱惑修為尚淺的修士,吸食他們的靈力增長自身修為。邪祟寄生和奪舍不同,能夠奪舍的邪祟往往生前修為強大,死後方能鳩占鵲巢。而它現在是寄生而非奪舍,說明生前修為並不高。”


    魏奚遲疑道:“秦公子的意思是……”


    秦少寧道:“邪祟應是生前習得某種秘法,強行與□□分離,以此吸食怨氣增長修為,以自身怨氣為種子埋在宿主體內從而在身死之時完成寄生。”


    秦少寧對丁顯父子說:“恐怕,邪祟真正想奪舍的人就是令郎。”


    樓西北讚許道:“不愧是我弟弟,聰明至極。”


    天陰半蹲下來,扯了扯沈初霽的袖子,小聲問道:“大師兄,你早就知道了嗎?”


    沈初霽搖頭:“猜到一些。”


    魏奚恍然大悟:“這麽說來,邪祟就是劉易自己?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修為不足以奪舍,所以修煉邪法分離了魂體,寄生在短劍當中?又因為身體苟延殘喘,魂魄可以隨時迴到體內鑄劍,趁機將種子埋在執劍人手中,此人當真歹毒啊!”


    丁顯拉著錦兒跪拜在地,重重嗑了一頭:“請道長求犬子一命!在下勢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


    秦少寧道:“邪祟一旦寄生,三日內不可更換宿主。前日短劍已斷,他已身死,日後勢必會對令郎出手。”


    沈初霽提醒道:“今日他寄生在自己屍體內迴到了劍坊。”


    樓西北道:“此人修煉秘法奪舍,若想以絕後患需在月圓夜子時,將屍體與短劍以火煉化方能大成。”


    秦少寧沉聲道:“沒錯。”


    天陰驚歎道:“今晚就是月圓之夜!難怪大師兄說我晚上自會知道邪祟蹤跡,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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