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玨她會相信你的話嗎?不會把你當成瘋子嗎?”程十霜不讚同道。“白安說得沒錯。”陳鑫立刻反應過來了,他是老玩家思維,做的任務多能想到雲安的下一步想法,“現在整個村子如同一個鐵桶,我們找不到任何突破口,李玨恨村子黎的人,隻要利用得當,她會是那個和我們裏應外合打開‘城門’的人。”雖然雲安不太喜歡“利用”這個詞,但是陳鑫所說的和他所想的大體是一樣的。“不多說了,我先去和她聊聊。”雲安怕李玨走遠了,趕忙要追,程十霜原本想著跟著一起去,但是被雲安拒絕了,人太多了容易給李玨一種壓迫感,會讓她的心理防線建立的更高更深。雲安急匆匆的走了,他自己打了一把遮陽傘,手裏又給拿了一把,踏出農家樂小樓第一步時,哪怕打著傘,熱浪也如潮水般撲麵而來,曬得人兩眼發黑。疾走了幾步,雲安終於趕上了李玨。麵對雲安,李玨表現得很警惕,不與他並肩同行,死死的盯著他,也不接雲安遞過去的遮陽傘。“你這樣曬很容易曬傷脫皮。”雲安指了指天空上高掛著的太陽,“曬傷要過很久才能緩過來,皮膚會紅一塊白一塊,很醜。傘是我的,算借給你的行嗎?”“你為什麽要送傘給我?”李玨的警惕心沒有因為雲安所表現出來的善意而有所下降,反倒更謹慎了,她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明白了一件事,有時候“白吃的午餐”價格是最昂貴的。“因為你姐姐,李玲。”雲安想了想道,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李玨的臉色,“我見過她。”雲安故意說得很含糊,而李玨在聽到李玲的名字後神色一瞬間湧上了一股巨大的悲傷,她偏過頭去快速眨了眨眼睛,斂去眼底的濕意。再轉頭時看著雲安的眼神裏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警惕,“你什麽時候見過她的?”雲安這一群大學生進村子的時候李玲已經死了,村子裏的人對李玲的死也是諱莫如深,絕沒有可能主動提起,如果真的認識見過,隻可能是之前的事情。“這個我稍後再告訴你。”雲安道,“你可以先迴答我一個問題嗎?為什麽你對我們的態度如此冷漠?你因為李玲的死對村長有怨我可以理解,可我們並沒有得罪你。”“你和花關係很好吧?”李玨看著雲安的眼神裏帶著一絲怒意,“別急著否認,我見過你們兩同進同出很多次。”“你很討厭花?”要不然怎麽會恨屋及烏,連帶著雲安一起也討厭上了。“不。”李玨卻驟然怔忪道,“我不恨,我隻是怨。”“我們村子裏一共就他們兩個大學生,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情誼,我姐死了,他卻沒有一點反應,“你說,我能不怨嗎?”雲安大抵明白了,花在這個副本裏取代的npc角色大概與李玲有那麽點淵源和糾纏,但是花來了之後他根本不按照原本npc的性格邏輯來辦事,他又不喜歡李玲,對她的事情,甚至對副本裏所有事情都不太上心。在不明真相的李玨眼裏這就變成了冷心冷情,薄情寡義。雲安有口難言,確實不怎麽好解釋,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幫花找補。“至於你們,你們住在村長家,你和花又是朋友,都是蛇鼠一窩。”雲安猜到了李玨對自己的印象不會很好,但沒想到這麽差,他有點無奈。“還有別的事情嗎?沒事我就走了。”說完李玨轉身就走,沒有給雲安說話的機會,看上去她已經單方麵的認定了雲安說見過李玲也是假的了。“等一下。”雲安叫住了李玨,他把遮陽傘打開,遞給了李玨,黑色的傘擋住了陽光,讓李玨曬得發紅的肌膚短暫的感受到了涼意。“如果我說我能讓你再見你姐姐一次呢?”從見到李玨開始,雲安就有這個想法了,讓姐妹兩見一次,隻有這樣,李玨才會真正的信任他們,正好今天傍晚李玲也會在畫中走入他們的身邊,這是最好的時機。“你說什麽?”李玨瞪大了眼鏡,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的不肯落下來,她直勾勾的看著雲安,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我還能再見姐姐一麵?你說的是真的嗎?”雲安點了點頭,斟酌著用詞,這種怪力亂神,像李玨這種讀過書的年輕人很有可能不太相信。“我知道這聽上去有些荒誕,事實上我見到的李玲也是她死後的模樣,因為她的舌頭斷了,所以我們沒辦法交流,但是……”雲安說到一半就被李玨打斷了。她接過了雲安打著的傘,淚眼婆娑的看著雲安,“你不用再說了,我信你。”雲安有點驚訝,他還以為自己要多費一番口舌呢。“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帶你迴家說。”李玨迅速擦幹了眼淚,整理好了情緒,“這裏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跟李玨去姐妹兩家裏?雲安下意識的迴頭,看向了農家樂小樓的方向,程十霜和陳鑫李越等人都站在門口看著他,見到雲安迴頭,程十霜更是揮了揮手,示意雲安安心。雲安點了點頭,跟著李玨走了。李家姐妹兩的家在村子的最深處,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周圍都沒什麽鄰居,還挨著一片竹林。而李家的房子也是雲安見過的最簡陋的房子,說一句危房都不為過。破舊的平層,甚至還是泥土和紅磚混著砌的房子,都不是純紅磚房,房子看得出來後來做過修繕,但是用處不大,這種老舊房子隻有推翻重啟的份。房屋前麵是一個小小的院子,養著雞鴨,雞鴨不通人性,亂走亂拉,雲安才靠近大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臭味,院子的泥土地上也有不少雞鴨的糞便。而李玨看到這一幕似乎已經麻木了,她什麽都沒說,進了院子裏拿起掃把的撮箕,簡單的將雞鴨糞便都清掃了一下後才邀請雲安進屋。雲安慢慢走了進來,李玨家不大,哪怕現在正是豔陽天,屋子裏也是暗沉沉的,灰塵很重,還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藥味。“我家條件太差了,你應該呆不慣,我就長話短說了。”迴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李玨看著也放鬆了許多,見雲安要解釋,她擺擺手示意道:“不用解釋,我知道你沒什麽惡意,但不用為了安慰我故意說房子還好,也沒有那麽差之類的話,這對我來說是二次傷害。”雲安閉上了嘴,剛在村長家看到李玨時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淡高傲,後來通過手機通話聽到她和村長的對話又覺得她內心苦楚,現在聽她這一席話,反倒覺得她還挺灑脫的。“你不是疑惑為什麽我這麽快就相信你嗎?”李玨道,“你跟我看一樣東西,你就知道了。”雲安跟著李玨走進了堂屋的最裏側,裏側的牆壁上鑲嵌懸掛著一處神台,神台上放著一個女人的照片,照片前放著一個香爐,香爐裏有一根點燃的線香。雲安定睛一看,照片是李玲笑容燦爛的臉,香爐的線香散發著一股甜膩的香味,宛如過期變質了的香水味道。這線香雲安發現乍一看好似就是普通的香,可是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線香燃燒後竟然沒有香灰,燃燒的長度固定不變,就像是一根假的一樣。“我相信你就是因為它。”李玨指了指這根線香。“這根香是我向一個高人求來的,我姐蒙冤而死,卻沒人為她發聲,明明是被害死的還要說成是自殺。我咽不下去這口氣,但又必須強行咽下去。”自然而然的,李玨與雲安說起了她和李玲的故事。她和李玲是雙胞胎姐妹,但是從小李玨的身體就比李玲弱,從繈褓中就是如此。姐妹兩一出生就被親生父母遺棄了,是不能生育的養父母把她們帶迴了家,養大他們。但是養父母一個身體不好,一個身體有殘疾,無法給姐妹兩提供太好的環境,但即便是在這種苦得連飯都吃不飽的環境裏,李玲還是成為了村子裏第一個女大學生,是村子的驕傲。她在外讀書,利用課餘時間和假期打工賺錢還債,因為李玨的身體不好,所以比李玲小好幾屆,李玲還要供李玨上學,但即便如此,生活的重擔也沒有徹底壓垮她。李家出了個有出息的大學生,還是個能賺錢養家又知道感恩的大學生,原本一家人的日子是越過越好的,可是事情的轉折發生在了一個寒假。李玲給補課小孩上完最後一堂春節前的家教課後就坐上了迴村的車。村子的交通不比鄉鎮還有公交車,每天去村子的固定班車就兩趟,李玲錯過了,但又著急想迴家,於是自己一個人推著行李箱想走迴去。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冬夜鄉下的路上幾乎沒車也沒人,李玲走到了村口,進了村,就是在這時,她被灰狼襲擊了。李玨流下了眼淚,“她迴來的時候很狼狽,衣服都破了,那個她很寶貝的行李箱也摔了,她就這樣踉踉蹌蹌的迴了家,臉上身上被人打得青一塊紫一塊。”那個夜晚不僅僅是李玲一生的噩夢,也是李玨一生的噩夢。李玨沒有明說,但雲安已經聽懂她話裏沒說出口的意思。他的心情也變得無比的沉重,他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安慰的話李玨應該聽過千百遍了,最後雲安隻是遞了一張紙巾過去讓李玨擦擦眼淚。而李玨家裏的紙巾摸著的手感都是粗糙的。雲安第一次對貧窮有了這樣深的感受。“你們查到了那晚攻擊你姐姐的灰狼在哪兒,是誰嗎?”雲安問道。李玨搖搖頭,苦笑一聲道:“我做夢都想知道是誰,可是查不到。”春節村子裏來往的人多,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人都趁著這個節日迴了村子,村子裏也沒有監控,出了這樣的事情李玲的父母也不敢找警察報警,怕毀了李玲的一生,隻拜托了村長,想讓村長查一查。“村長,哼。”李玨冷哼一聲,“他和那些灰狼沆瀣一氣,根本不會真心幫我們查。”“那後來呢?”雲安問道。這件事查不出真相,也就這樣了,李玲吃下了這個啞巴虧,春節一過就迴了學校。她臨走前還給李玨準備了一些防身的東西,李玨在鄉鎮高中讀寄宿,每周都要迴村一趟。而村子裏出了李玲的事情後,灰狼襲擊人的次數越來越多,到了最後,村長不得不和村委會聯合頒布一條建議,讓大家不要在天黑之後出門,關緊門窗待在家裏。李玨原以為姐姐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後不會再想迴到村子,沒想到她還是迴來了。不僅迴來了,還在村子裏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那為什麽最後會……變成這樣?”雲安問道。李玨搖了搖頭,神情中帶著一絲悲傷,“她什麽都不肯告訴我,她是想保護我。”“在她死前的一周,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讓我什麽都別管,拿著錢給爸媽看病養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雲安愣住了,所以這就是李玨放棄了追查灰狼下落,決定拿補償款的原因嗎?“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冷血?”李玨突然擦了眼淚,橫著眼睛看雲安問道。雲安搖了搖頭,他斟酌著想說話,但每一句話說出來都要思量許久,他知道眼前的女孩外表堅強冷漠,實際上內裏已經脆弱得不堪一擊了。“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就是這樣想的。”李玨倔強的笑了笑,“沒關係,我也是這樣想的。”“那是護著我長大,給我買衣服交學費,連一口飯都願意省下來讓我先吃的親姐姐!她死了我什麽都不查,就這樣心安理得的拿著她用命換來的錢讀書生活,別說你,就連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李玨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下手又重又快,雲安都沒反應過來,她曬得有些發黃的肌膚上便浮現出了五個清晰的指紋。見李玨還要再自虐,雲安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繼續打自己。“李玨,你別這樣。”雲安難受道。“我沒有看不起你,事實上你做的這個決定是對的。”雲安讓李玨坐在椅子上,想讓她冷靜些,“我剛剛沒有馬上迴答你是因為我在想要怎麽和你說比較好。”“李玲的死和你沒有關係,你不要自責,不要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雲安認真的看著李玨,“灰狼都是些窮兇極惡之徒,你姐姐的話沒錯,沒有什麽比保護好自己更重要。她也絕對不會希望你為了她的死搭上自己。”“李玨,沒有人怪你,是你自己在怪你自己。”雲安歎了口氣,眸子裏帶著點難過,“放過你自己,開啟你的新人生好嗎?”李玨抬著眸看著雲安,在聽到雲安說“是你自己在怪你自己”時,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下來,打在灰撲撲的水泥地上,打濕了一小塊地板。她是在反反複複的折磨自己,她不停的迴想姐姐的屍體,每次在覺得疲憊或者麻木時,都用這種辦法刺激自己已經勞累不堪的神經,激起複仇的渴望來。“至於那些傷害了你姐姐還有整個村莊的灰狼,我們會想辦法找出它們殺死它們。”雲安道,“我向你保證。”雲安的話一下點亮了李玨灰暗的世界,“真的嗎?你們願意追查灰狼?”雲安點頭,“但是我們現在遇到了很多困難,村子裏的很多人都不配合,想要追查灰狼的蹤跡,有些困難。”“你們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我都告訴你們,隻要能查出是誰在那一晚襲擊了我姐姐,是誰殺死了她,讓我付出任何代價我都願意。”李玨情緒激動起來,斬釘截鐵道。“好,那到時候就要辛苦你。”雲安道,詢問關於村莊的事情還不著急,以後有得是時間問,主要是今天傍晚池塘邊的李玲,雲安想讓姐妹兩見一麵,至少也做一個最後的道別。但是又有些擔心李玲的身體狀況會嚇到李玨,雖然李玨見到過李玲的屍體,可是屍體和會動的鬼是截然不同的,若是李玨被嚇到呢?雲安想了想,他沒有辦法替李玨做決定,隻能讓李玨自己想清楚了。將今天傍晚李玲會在村子的大池塘邊出現的消息告訴李玨,雲安道:“有可能這是你們姐妹兩今生最後的見麵機會,要不要見麵決定權在你手裏。你可以選擇見,但是有一點我想提醒你,人和鬼靠得太近是會影響你氣運的,還有就是李玲死時的模樣你心裏應該也有數,不太好看,她幻化成鬼時也是死時的模樣,因為她心中怨氣未消散,可能會嚇著你。”“你如果不想和她見麵也沒關係,有什麽想說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幫你轉達給她,也會把她給你的迴複告訴你。”“見!我想見她。”李玨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做出了迴答,“白安,你是個好人,我知道你的擔憂顧慮,但那是我姐姐,或許你們看她覺得她是醜陋的厲鬼,但是在我看來,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她都是我最親最愛的姐姐,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不怕她,一點兒都不怕她。”“我求求你,今天傍晚你一定要讓我見見她。”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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