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晉王指明要我等兄弟前去,難道豹子哥還能不去?”年輕人終究有些油滑,言語中頗有些戲謔。


    “別做夢了,晉王是何等人,每天日理萬機,會知道這種小嘍嘍?”豹子對這些年輕人的態度終於有些不滿,說話時未免帶了幾分怒氣。


    “那可未必,不過話說迴來了,豹子哥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你放心,要是真的我們被征調去往前線,我們還做豹子哥的兵。”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高聲附和,人人情真意切,沒有半點偽裝。


    “你們知道什麽,沙場之上生死難料,十人出征若得一人平安迴還,便已是少有的勝仗,行軍打仗你們以為是過家家嗎?你們最好禱告上蒼,祈求不要被選中,否則你們的命,便不屬於你們自己了。”


    幾個年輕人終於有了一點凝重,豹子名義上是他們的隊長,可實際上在平時,幾乎都沒有什麽架子,與他們就像是親兄弟一樣,平日裏說說笑笑,開開玩笑都是常有的事,今天聽他這一席話,幾個年輕人都深受感動。


    “豹子哥放心,就算晉王真的征召你我兄弟出征,那也沒有什麽可怕的,大不了一死罷了,等征戰迴來,我們活著的人便為死去的兄弟照顧老人家小,必不讓他在地下惦念。”


    一個年輕的聲音說出這番話來,還是讓曆盡滄桑的豹子略微有些感動,這些小子還不算太沒良心,終於知道為別人著想了。


    還未思慮完畢,卻聽說話之人又接著道:“尤其是我們的妹子霞兒,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話音一落,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哄笑起哄之聲,更有人出言駁斥,大罵先前之人不要臉,窈窕淑女,當有德者得之。


    豹子原本的一絲感動盡都被這些哄鬧的士兵損毀殆盡,沒好氣的踹了身邊油嘴滑舌之人一腳,斥罵道:“王八蛋們,你們想的美。”


    隨著一片歡唿笑罵之聲,響徹在安邑城門,這蒼茫的天地間,似乎也因此多了一份生氣。


    正如豹子所料,一騎快馬的八百裏加急徑直奔向了丞相府,也就是如今的晉王府。


    呂布把手中的急報傳給下手的司馬朗,神色有些落寞,連名傳後世,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鄧艾也英年早逝了,可見煌煌天道,一切並沒有什麽定數,任誰也不能確保在這樣的亂世中能夠安然無恙。


    急報很快在幾人之間傳閱,在座幾人都是呂布的心腹謀臣,當看完信件之後,無不震駭莫名。


    要知道馬超曆來都算是親近呂布的諸侯了,而呂布在物資上對馬超的援助,也可以說極為難能可貴,這其中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馬超的父親馬騰,曾是呂布的生死之交,當年又是為了救呂布而死。


    所以這些年來,即使馬超屢次反複無常與呂布作對,呂布都沒有與他計較,仿佛關中的八百裏秦川並不在他預計的版圖之中一樣。


    十幾年來,並州軍屢次出征攻伐,都把實力最為羸弱的馬超放在一旁,軍師田豐幾次建議呂布先取長安,穩坐西垂,再取中原爭雄天下,呂布都沒有聽從他的意見,反而反其道而行,以重金安撫馬超,再發兵決戰曹操於中原。


    多年來,呂布贈與馬超的物資,數量之巨,甚至超過了這些年西涼收入的總和,成為馬超真正意義上的衣食父母。


    可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在呂布四麵臨敵的處境下,造成最沉重打擊的,竟然是呂布最沒有想到之人。


    人心真的猶如鐵石,怎麽也捂不熱嗎?還是信仰之力乃至於此,真的是為了忠君報國?


    呂布無法相信,一個昔日挾持皇帝,致使皇帝不堪忍受而流落奔逃之人,會有多少忠君報國之心。


    “函穀關破,守將鄧艾等兩千餘人戰死,馬超舉兵五萬,將整個弘農郡洗劫一空,如今兵鋒直抵洛陽城下,高順屢戰不能敵,向我發急報求援,你們怎麽看?”


    呂布的聲音顯得格外冰冷,眾人當然知道原因所在。


    函穀關堅守半月,守城兵將不可謂不盡責,數千人舍生忘死,沒有一個人投降敵軍,最後都戰死在了函穀關城頭。


    可就在這半個月當中,竟然沒有一支人馬去援救函穀關之困,讓他們在滿懷希望的情況下,一點點耗死在險關之中。可以想象這些人臨死時的心情,必然是對朝廷,對呂布無比的失望。


    這不是一次普通的軍事失敗,是一次浩劫,是一場犯罪,而新上任的司隸大將軍高順在責任上首當其在衝。


    據軍師參將楊修發來的急報中說道,函穀關中守將曾幾次發信求援,可適逢魏續調走了弘農所有的兵馬勤王未歸,新上任的司隸大將軍高順手中無兵,即使想要增援也是愛莫能助,再加上裁軍歸田的政策正進行的如火如荼,司隸防備的空虛可見一斑。


    高順隻能就近征募民兵,再遣信使向朝中求援,可無奈天威難測,一連幾日的大雪,使得各處交通中斷,許多山地更是舉步難行,信使在路上無以為繼,隻能夠打道迴府,等天色稍好些再做打算。


    因此直到城破兵消之後,呂布才得知這個駭人的消息。


    而就在得知這個消息的前腳,呂布剛剛收到上庸發來的消息,劉備助攻劉璋會獵漢中,大將張飛親自攻上漢中城頭,漢中城三日攻破,張魯唯恐劉璋報複,攜妻兒老小從小路逃脫至上庸,投靠了呂布在荊州的守將王淩,並發來拜表文書,表示願以大漢之臣效忠於晉王麾下。


    此消彼長,劉備眼見日益強勢,漢中雖名義上是被劉璋攻占,可實際上的控製權卻牢牢抓在劉備的手中,一旦他完成了益州、荊州的接連,那時的劉備將占據大漢的半壁江山,足可以與風頭無二的呂布匹敵。


    而呂布這裏,卻吃了這樣一個窩囊而慘烈的敗仗,究其原因卻不是誰一個人的過錯。


    高順雖然有失職之罪,沒有及時派兵支援,可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手中缺兵少將,又適逢大雪封山,險惡的函穀關峽穀根本就難以通過,沒有及時救援也並不是不能饒恕的罪過。


    還有一個應該承擔責任之人,眾人卻無人敢言明,那就是調遣兵將移形換位的呂布,若不是他調動各地駐軍,交換駐防之地,又把各地軍事主將挨個輪換,使的新上任之人對所到之地的防務並不清楚明了,也不至於遭受如此大的損失。


    “馬超新勝,西涼軍銳氣正盛,兵力又遠勝洛陽許多,高陵侯剛剛赴任不久,對洛陽布防還不甚明了,如今多次迎戰敗北已經失了士氣,而洛陽又是四戰之地,並不利於防守,隻怕高陵侯已經危在旦夕了,還請晉王極速調兵救援。洛陽乃心腹要地,連接荊州與並州的必經之地,一旦洛陽有失,則馬超北可攻安邑,南可取南陽,南北之間進退自如,我軍將處在非常不利的境地。”


    說話之人是剛從冀州迴來的賈詡,賈詡自從輔助高順經略冀州以來,屢出奇謀幫助高順兵圍東郡,使的曹操一直處在大本營隨時都會陷落的焦慮當中,這也是曹軍之所以無心戀戰、連戰連敗的原因之一。


    “文和以為我該從何處調兵?”


    眼下裁軍之策在各州實行,安邑周邊首當其衝,從前侯成率領的京畿守備營就被立即裁撤,同時被裁撤或者整編的還有孟津、晉陽、上黨、河西等地的常備守軍共計八萬餘人,每郡僅留常備守軍兩千人以防萬一之變,即便安邑城中的城防軍也由原來的兩萬人直接銳減至一萬人。唯有朔方與上郡的防禦匈奴的兵馬才沒有遭到裁撤,呂布治軍如猛火抽薪,雷霆舉措使的眾將無不膽寒。


    由此帶來的副作用就是防衛力量顯得異常空虛,一旦突發戰事,才發現周圍竟然沒有可調之兵。如今的兵力布置,不僅僅隻是司隸缺兵,中原哪個州郡都是一樣,隻有臨近邊界的州郡才能保持足夠的兵力。


    因此,當下無論從哪裏調兵,都不免會造成其他地區的兵力真空,給流寇山匪可乘之機。


    “既然洛陽周邊無兵可用,不如從荊州新野、樊城一線調兵,王淩手中還有精兵五萬。如今劉備盡出精銳往西川,南郡守軍不過萬,暫時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威脅,可速令王淩分兵兩萬,支援高順大將軍,以解馬超之圍。”


    賈詡也不敢冒然提及征召遣散兵卒之事,畢竟朝令夕改乃是上位者大忌,況且如今民心初定,一切都在向好發展,一旦又征召兵勇,難免會引起民間的恐慌,剛剛才平穩的經濟隻怕會不堪一擊。


    “那好,即刻起草軍令,讓王淩帶兵兩萬,以瞞天過海之計遮掩諸葛亮的耳目,引軍北上洛陽,與高順大軍於郿縣會師,以掎角之勢防禦馬超的西涼大軍。”


    “好,我這就草擬詔書。”陳琳提筆研磨,就準備草擬軍令。


    “再讓魏越抽調城中骨幹,組成一支五千人的特攻營,標配輕裝甲胄,尋機暗渡風陵渡,直插馬超西涼大軍的身後,心腹要地弘農郡。”


    “妙哉,晉王此計大妙,使奇兵突襲馬超身後,到時三麵夾擊,必是的馬超有來無迴!隻是城裏兵馬並不多,如何能勻出那許多精銳人馬,並且如今大雪雖停,小雪卻還時有時無,此去風陵渡多是山路,濕滑難行,又兼黃河之上尚有餘冰,如何保證大軍及時抵達?”


    司馬朗由衷稱讚,但此計雖好,實施的難度也非常大,一旦成功,馬超必意料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大局將會徹底轉換。


    “告訴魏越,讓他無論用任何辦法,必須成功,否則就不要迴來見我了。”


    呂布的命令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強渡黃河,實在猶如火中取栗,隻怕是九死一生。


    大計議定,自有司馬朗統籌安排,呂布遣盡眾人,一身疲倦襲來,竟有些頭痛欲裂。


    多日來重症猛藥,把飄搖欲墜的朝政從奔潰的邊沿拉了迴來,本以為會有片刻的喘息之機,沒想到僅僅隻是被冊封為王,就使的各地諸侯反應激烈,四周遍地幾乎都燃氣了戰火,尤其是洛陽危機最為嚴重,弄不好恐怕就會前功盡棄。


    連日來緊張的神經這時終於有了片刻鬆懈,不適的感覺頓時驟然襲來。


    昏昏沉沉中,閉目養神的呂布忽然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一雙溫軟的手已經搭在了呂布的肩頭,用呂布早已經習慣了的輕柔之力,為他舒緩著肩頭的不適。


    “夫君看上去乏了,何不休息片刻,政事終究是忙不完的。”


    自呂布迴來的近三個月以來,嚴秀麗看上去豐腴了許多,或許是心情上的舒暢,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連眉間的法令紋都消失了蹤跡。


    呂布並不睜開眼睛,享受著肩頭的舒暢傳遍全身,頭痛似乎也輕了不少,沉沉道:“政事緊迫,時不待我,隻稍稍布置不周便是函穀關的慘案。眾將是不敢言說我的過錯,可我心中終究過意不去,鄧艾是個人才,可惜了。”


    “夫君不必自責,誰能想到馬超恩將仇報狼子野心,夫君吃一時之虧,卻從此認清心腹之患,當是可喜可賀。”


    呂布沒想到嬌妻這麽會安慰人,即便知道她自然是向著自己說話,還是忍不住開懷道:“你今日是吃了蜂蜜嗎?說話這般好聽!”


    嚴秀麗狡黠笑道:“你又不曾嚐過,又怎麽會知道?”


    呂布頓時大怒,好家夥,這算是明目張膽的調戲了,這不是自己的專利嗎?呂布感到自己作為男性的權益受到了極大的挑戰,當即轉身目光咄咄逼人道:“夫人希望我怎麽嚐?”


    嚴秀麗被驚的後退一步,隻覺得雙頰被夫君淩厲的目光刮的生疼,心中沒由來生出一股虛弱,就此身形一軟,癱倒在地。


    呂布反應自然不慢,一把接住嬌妻身形,隻見她方才還容光煥發的臉上,已經是麵無血色,雙目緊閉唿吸短淺,竟然是昏厥之兆!


    呂布心頭如巨石砸落,雙目泛紅朝著殿外嘶聲喊道:“快傳府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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