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山下逐漸臨近的車隊,如意這時才焦急萬分,皇帝竟然已經知道父親今日歸來是個假消息!


    那他卻還依舊動手,足以說明皇帝準備的已經萬無一失,至少在皇帝自己看來,定是如此。


    難怪原本左右搖擺不定的守備營侯成將軍,竟然會逆勢而行,投靠了皇帝一方,感情他們已經知道了今天父親迴來的假信息,有恃無恐了這是!


    這個消息太過驚人,自己還得緊急稟告母親以及軍師才好,否則因此誤判了形勢,則將悔之晚矣。


    嚴秀麗收到如意的消息,不禁疑惑難明,既然皇帝已經知曉夫君今日歸來的消息是假的,那他為何還要如此大動幹戈,難道他真的有恃無恐,以為自己勝券在握?


    思來想去,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侯成的兩萬守備營已經投靠了皇帝一方,再加上種種情報的跡象,這種情況幾乎可以確定。


    與幾位軍師商議後,嚴秀麗決定繼續進行誘敵計劃,因為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皇帝實力大漲的情況下,若相府舉步不前有所遲疑,必然更加助長敵人氣焰,況且自己也不是沒有殺手鐧藏在手中,必要時魚死網破未嚐不可。


    況且如今形勢微妙,若今日不瓦解皇宮實力,在相府眾人得知丞相無法歸來之後,必會在信心上大受打擊,一些附庸之輩也將離散而去,到那時就算是夫君以後歸來,恐怕也將難以挽迴局勢。


    嚴秀麗抵達坪上,令大軍暫歇,派出斥候數十人,令他們打探陽坡敵情。


    不久之後斥候來報,探明陽坡林中根本沒有半個人影,原以為皇帝會在坡道兩側設下伏兵,依次狙擊相府人馬,要知道陽坡地形複雜,算是安邑郊縣最容易設伏的地方。原以為此處定會藏著千軍萬馬,眾人早已經做好了突破重圍,堅守待援的準備,沒想到竟然失算了,陽坡沒有發現敵軍行跡,頓時讓相府眾人無所適從,不知道皇帝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時間充裕,嚴秀麗也並不急於趕路,又令斥候往更深處查探,良久之後,斥候還是一無所獲返迴。


    如此一來,眾人臨行之前所定下的計劃頓時沒了用處,事態發展超乎眾人想象之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嚴秀麗遍灑斥候數百人在前探路,其後郭汜守備後翼,丁旭護衛在相府眾官吏身前,一路浩浩蕩蕩朝著陽坡坡道緩緩向下。


    經過坡道之時,眾人見兩側密林高深,行走在其間,隻見一道湛藍的天空掛於頭頂,兩側皆都是樹木的影子,顯得異常緊迫。


    若能在此處藏一支兵馬,眾人想要突出重圍隻怕是難上加難。隻是不知何故,藏在林間的兵馬竟然不翼而飛,卻也因此便宜了相府衛兵,不必在此險惡之地大動幹戈了。


    這樣的變故也讓嚴秀麗初時的安排一時間大亂,魏續分兵包圍山林的計劃頓時落空,而手中還有一支軍隊也派不上用場,隻怕也撲了一個空。


    嚴秀麗隻得傳令暗中兵馬,令其尾隨於大軍身後,待發現敵情時再等通知。


    直到車隊兵馬將要走出陽坡坡道,還是沒有發現禁衛軍的蹤跡。


    再往前,將是漫長的河道平原,根本沒有設伏的餘地,正麵對決相府精銳自然是求之不得,沒有征戰經驗的禁衛軍,在郭汜、丁旭等將看來都是一些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失去了地形優勢,禁衛軍將毫無勝算可言。


    可就在嚴秀麗等人將要走出坡道之時,卻聞前方衛兵亂起,忙召丁旭前來詢問,才知林外侯成令大軍兩萬鎮守坡道出口,放言前方風陵渡魏續叛亂,形勢十分危險,為了相府之人的安全,坡道出口暫時封閉,並頒下將令,若有擅自下坡闖陣者,殺無赦。


    相府大軍被堵在陽坡狹長的坡道不得出,想要闖陣,麵對的卻是同樣身經百戰的侯成大軍,侯成在外列陣,兩萬大軍嚴陣以待,而相府大軍卻受於地形限製,戰陣形成一個縱向的長隊,想要與坡下結陣的侯成軍對決,隻能是滴水滅火,白白送死助長他人氣焰罷了。


    不久之後,坡下不遠處傳來激烈的喊殺之聲,良久之後才逐漸平息。


    侯成不久前來炫耀道:“魏續冒充君侯旗幟,有犯上作亂的嫌疑,已經被我與禁軍合圍,殺的大敗,逃往風陵渡去了,君侯與陛下同氣連枝,皆都是這些小人從中作祟,夫人與幾位軍師何不出陣,隨我前去皇宮請罪,兩方摒棄前嫌,重歸於好,豈非我大漢幸事?”


    “混賬,是皇帝挑釁在先,奪權行刺,想要將相府人置於死地,你食君侯厚祿,卻生了背叛之心,必遭萬人唾棄,還在此大言不慚,不覺得羞恥嗎?”丁旭怒罵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這可是你們自找的。”侯成惱羞成怒,他原本隻是想作壁上觀,後來得知君侯歸來的消息是有人偽造,其目的顯而易見,是想依次提升士氣,尋機與皇帝決戰。


    侯成何等精明,從中當可窺見丞相必然還是毫無音訊,否則相府不會急著弄個假消息出來,更不會急著和皇帝決裂,唯一的解釋就是,相府依然是黔驢技窮,窮途末路了。


    若沒有丞相呂布這杆大旗作為號召,僅就當下這些人,嚴氏隻是女子,成不了什麽氣候,獨自呂幸年紀尚小,在軍中也沒有威信,根本壓製不住呂布手下的一幹驕兵悍將。


    其中高順、張遼等人皆都是虎狼之輩,若呂布一死,相府必三崩散,到那時又將是群雄並起之時,而侯成自己,卻是眾將中實力最為羸弱的那一個,若不及早謀劃,到時候隻怕喝湯也輪不到他。


    所以當皇帝向他拋來橄欖枝的時候,侯成幾乎沒有猶豫,立時便領了兵馬前來,打算相府一倒,他便可以順勢收複相府實力以補充自己,到時候他也來個擁皇帝自重,也不枉自己征戰半生了。


    在得知魏續並不和自己一路,侯成急忙傳信息給陽坡埋伏的禁軍,告訴他們相府之人已經獲得了他們在此設伏的消息,正有大軍從外圍包圍而上,要將他們一網打盡。禁軍得訊即刻撤走,並在魏續必經之地設伏,與侯成合兵一處圍點打援,想要先消滅魏續的風陵渡援軍,將相府人馬困在這山上,成為一支孤軍。


    如今魏越兵敗,眾人被困於狹長的坡道之中前進不得,合議唯有撤至坪上小城之中再做打算。


    既然禁軍與侯成都已經知道了實情,那嚴秀麗也就沒有必要再去風陵渡了,多日的偽裝,幾乎連她自己都已經相信,夫君會於今日歸來。此刻決定再不用去風陵渡,反而有些惆悵,就像自己一定會錯過什麽一樣。


    坪上小城隻是土坯建造,城中人口僅有上百戶,也算當時規劃之人雄心勃勃,使的坪上城尚有許多空餘之處,足可安置上千人。


    即便如此,上萬人的大軍,也隻能將一眾文官屬吏先安置在城中,讓其餘將校在坪上城外的空地之上紮營。


    上萬人人頭攢動,對於郊外的坪上村民來說並不稀奇,因為每年的兵馬調動都需經過此地,有時候兵力達到數萬人,曾經有前後山兵馬接連不見盡頭的壯觀景象。


    而像這樣上萬大軍駐紮於小城四周,卻還是頭一次,村民並不害怕大軍,畢竟並州軍於民秋毫無犯的想法早已經深入人心,甚至有村民結隊而來,提著蔬菜果籃、雞蛋醃肉前來犒勞三軍,隻是他們說攜帶之物對於上萬人的大軍來說,隻是杯水車薪了。


    嚴秀麗親自接待,好言勸迴村民,不但不取百姓之物,反倒饋贈每人金錢若幹,以補此來滋擾之罪。


    百姓無不感恩戴德,人人交口稱讚丞相夫人不但人美心善,還能理政帶兵,果然與丞相是天作之合,都是人中翹楚。


    當日,嚴秀麗與相府眾人便在坪上駐紮,至於不沿路返迴安邑,其一是因為下山彎道稠密難以盡速,若被侯成從後襲擾,彎道上的兵將就會盡數暴露在侯成的弓箭之下,因此撤退並不是最好的選擇。其二是因為嚴秀麗在安邑自有布置,隻有在此緊緊吸引侯成的守備軍與皇宮禁衛,安邑城中才能從容行事。


    而此時的安邑城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禁衛守軍、相府衛兵幾乎前後腳盡都出了城,原本劍拔弩張的城中形勢卻沒有半分削減,甚至越發激烈了。


    趁著城中守備空虛,相府傾巢而出之際,皇帝令宮中內衛數百人,將城裏呂布一黨官員的家眷全部扣押看守,城外決戰他並沒有十足的勝算,為防萬一,皇帝隻能鋌而走險,多抓一些倚仗在手中,備做今後萬一兵敗之用。


    內衛盡出,皇宮從沒有像這樣鬆弛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在皇宮上空,隻壓得皇帝喘不過氣來。


    皇帝知道,那是自己對孤獨、對未知命運的恐懼。


    他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原本他可以做一個安逸清閑的皇帝,他自信在呂布有生之年,他自己絕不會有難,可呂布之後呢?


    相府上下數百人,關聯兵將文臣上萬人,豈會就此放棄主動?當呂布百年之後,其子承接大業,便是他這個皇帝壽終正寢之時。


    所以他不得不尋找時機,為了他自己餘生的性命,也為了大漢基業不至於葬送在他自己的手中。


    自從他兩個兒子無辜橫死之後,皇帝便已經不能迴頭了,那分明就是相府給予他的警告,警告他不要碰不該碰的東西。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身為皇帝,就應該站在高台之上,盡享萬民歡唿擁戴。


    如今呂布失蹤杳無音信,相府正是最虛弱的時候,群龍無首,人心離散,若不以此實現心中大誌,待呂布一旦歸來,或是相府穩定住了局勢他將再無半點機會。


    因此他隻能孤注一擲,即便皇後張瑩瑩苦口婆心勸告,待他父親張遼歸來再做計較,可皇帝還是決心自己動手。


    張遼態度並不明朗,甚至多次暗示自己見好就收,做一個太平皇帝,可見他已經改了心智,再不是從前那個忠心為君的忠義將軍了。


    況且眼下時機千載難逢,若等張遼歸來,那高順、徐晃、趙雲、牽招等部兵馬必也會蜂擁到齊,到時候即便張遼有心相助,隻怕也會攝於眾人之威,不敢輕舉妄動。而自己就會錯失眼前良機,隻能夠困獸猶鬥,坐以待斃了。


    隻要此戰功成,時間將再無呂布一般強勢的諸侯,即便後來擁立者也未必會全心效忠,可如今皇室掌握軍權萬餘人,他自己也不是從前去那個幼稚少年,君臣沉浮當還有一較高下之力。


    等待良久,始終不見內衛迴宮複命,皇帝終於耐不住性子,大聲唿喝道:“人哪?都死了麽?”


    良久不見有人應聲,似乎侍者護衛一瞬間消失了一個幹淨,空曠的宮殿中隻剩下皇帝的聲音隱隱迴蕩,透過無數宮牆,傳出好遠好遠。


    “來人呐!”皇帝終於忍不住恐懼,這種情況讓他始料未及。


    “陛下,好久不見了。”


    一個聲音從殿外傳入,顯得溫和而親切,就像是分別許久親人的問候,聲音聽上去熟悉,皇帝卻在恍惚中一時想不起來,這到底誰誰的聲音。


    一襲紫袍從殿外而入,金印紫綬,官品淩駕於百官之上,溫和的笑意在雙目之中溢出,卻像是凜冽肅殺的北風,讓人不寒而栗。


    皇帝瞳孔緊縮,身形巨震,雙腿一軟癱坐在地,臉色頓時蒼白,顫抖著生音道:“丞相,你迴來了?”


    另一個聲音在心中呐喊:“呂布沒有死!”


    呂布笑著道:“讓陛下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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