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鐸停下腳步,對如意投以奇異的眼神,暗示她不可操之過急,把事情做的太絕,到時候恐怕將會無法收場。


    如意沒有理睬,隨手提了一壇酒走到張虎身前,道:“有仇不報非君子,我雖不是什麽君子,卻不做虧欠之事,今日你飲了此壇酒,今日恩怨便一筆勾銷,否則天涯海角,我必不與你善罷甘休。”


    張虎知道如意向來言出必行,可如此滿滿一壇酒,就算是以他的身體恐怕也無福消受,不由以哀求的目光望向王鐸。


    王鐸轉過身去,隻當未聞,如意的提議雖有些過分,但終究不會傷害張家公子的性命,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妥,他也便懶得再插手。這張虎一向名聲不佳,給他些教訓,讓他收斂一些也是好的。


    張虎求援不成,隻能接過如意手中酒壇,皺著眉頭豪飲起來。


    當張虎打著酒咯,把空酒壇摔碎在地上時,眾人也都是心驚不已,此人竟然真的能夠將整整一壇酒裝進肚子,果然是酒囊飯袋。


    看著喝的暈頭轉向的張虎被王鐸五花大綁帶走,如意這才放了心,其實她也隻是嚇唬張虎而已,張虎是張遼將軍的兒子,雖自有與她姐弟多有糾葛,但都是從前孩子間的打鬧,還說不上深仇大恨,況且張瑩瑩曾經與她交好,看在他姐姐的麵子上,如意也不會真的太與張虎計較,即便王鐸不來,張虎也並不會有什麽大事。


    在賠償了酒樓損失之後,如意便與呂幸等人返迴了安邑,出來這許多時間,母親定會掛念,況且孟津已經無事,也沒有必要在此逗留。


    而就在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揚州,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即將發生。


    “報!前方探得曹操領著人馬向壽春方向敗逃,一路丟棄輜重無數。”一名斥候飛馬來報。


    “再探!”呂布沉聲道。


    “曹操果然如君侯所料,並不知道壽春已經失陷,還幻想著逃往壽春堅守,等他到了壽春恐怕要被文遠的大軍嚇死了吧。哈哈哈。”郭汜大笑道。


    “曹操既然入我圈套,便再沒有反敗為勝的機會,誰願為我追擊曹操,與文遠合圍曹操於壽春城下?”呂布誌得意滿,此戰已經勝券在握,自不會再給曹操喘息之機。


    趙雲、郭汜、臧霸、宋憲、公孫康等將領皆出列請戰,此戰既然是必勝之局,又是殲滅曹操之戰,誰都不想落於人後。


    “很好,諸位奮勇爭先,足見一片赤誠之心,令臧霸、宋憲為先鋒大將,率領本部兵馬兩萬人,追擊曹操身後,務必不讓曹操有逃走的機會。”


    呂布命這兩人為先鋒其實也有他自己的打算,曹操曆來用兵狡詐,難免不會在途中設下伏兵,先讓這臧霸、宋憲的兩萬降兵開路,一來可以考驗他們的忠誠,二來也是他們取信並州眾將的投名狀,否則他們始終遊離在體係之外,不被眾人接納,再往後恐怕也是不小的禍患。


    臧霸、宋憲二人領受軍令,沒想到能得呂布如此信任,各自激動的漲紅了臉。


    “其餘人與我跟隨在先鋒兩裏之外,掩護其後翼安全,以防曹操設下伏兵。”


    臧霸、宋憲聽聞呂布為他們安危打算,更加感恩戴德,呂布能夠以德報怨,不但不追究他們當年背叛之事,還能委以重任,為他們的安危著想,實乃少見的君子之風。


    大軍依次開拔,朝著壽春行進暫且不表。


    且說張遼打發了宮中內侍張千迴宮複命之後,便在城樓上值守,如今曹操敗退,按理說應該退迴壽春才是。


    可張遼想起日間射向狗兒的兇猛一箭,雖不知是何人所放,但想來必是曹操軍中將領所為,也不知他是否已經將此處的情形告知曹操。


    若真如自己所想,恐怕曹操反而不會再退迴壽春,或許會借道逃往徐州才是。


    他正猶豫是否派兵去阻截曹軍逃往徐州之路,卻收到斥候傳訊:“曹操大軍敲鑼打鼓,凱旋而歸,已到壽春十裏處。”


    張遼大驚失色,按理說有丁旭做餌,君侯即便不能獲勝,也不應該戰敗才是,可以曹操反而打了勝仗?


    莫非這其中有詐?可是曹操既然早就知道壽春已經失陷,卻還領軍向著壽春而來,便真不怕自己的大軍不成?還是他真的已經除掉了身後君侯大軍的威脅,能夠從容麵對自己?


    張遼一時間驚疑不定,他素來謹慎,絕不會無端冒險,即刻嚴令大軍上城樓駐守,以防曹操突來攻城。又讓斥候打探安風津消息,看君侯是否安然無恙,打探曹軍是如何打敗了君侯的十萬大軍。


    可兩軍之間隔著數十裏,中間還有曹操的大軍阻隔,斥候就是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打探到確切的消息。


    而此刻從安風津去往壽春的途中,正有一隊人馬三四萬人,埋伏在一處凹穀之中,凹穀兩麵山丘凸起,中間河道經過,形成一條低矮的穀道,兩側山丘之上密林遍布,在深秋時節,漫山枯黃的落葉,與曹軍土黃色的甲衣正好相稱,藏跡其中還真不容易被人發覺。


    凹穀名叫兔兒咀,意為此處地形神似兔子的嘴唇,而這山丘之上藏著的正是被曹操派來伏擊呂布的夏侯惇與許褚二人。


    曹操一次性派遣兩員得力大將,可見他對此戰勝利的渴求,而且他也唯有勝利,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否則此戰一敗,他將再無逃生之路,揚州便將是他的埋骨之地。


    這時一隊兵馬約兩萬人,正滿懷戒備的沿著河道,從山穀之中經過。


    “哈哈,兔子肉送上門來了,爺爺正好有些饞了。”許褚透過密林,看著山腳下亦步亦趨的臧霸大軍道。


    隻是他與夏侯惇各在一側山峰,還需等夏侯惇點火為號,否則絕不能發起攻擊,暴露大軍行跡。


    夏侯惇卻不以為然,眼前這些兵馬僅僅隻有兩萬人,絕不是呂布的全部,況且軍中旗幟鮮少,既沒有呂布的軍旗,也沒有眾將的將旗,隻有幾杆營旗孤零零的招展在前,一看就是不得重用的雜牌軍,絕對隻是呂布用來試探伏擊的先鋒。


    “再等等,這隻是一股用來試探我們的雜牌軍,眾將原地待命,呂布大軍發現沒有異常之後,定會馬上現身。”夏侯惇篤定地對佐將道。


    果然沒有多久,一支龐大的軍隊出現在了夏侯惇眼前,陣中旗幟接連數裏,神奇的是這麽多的軍隊,卻無人高聲喧嘩,都隻顧低著頭趕路。


    夏侯惇佩服呂布大軍軍紀嚴明之時,卻在口中冷笑:“軍紀嚴明又如何,待他們入了我的伏擊,再好的軍紀也沒有用。”


    夏侯惇並不急於發起攻擊,呂布大軍列成長隊,浩浩蕩蕩而來,若貿然攻擊,必然驚動後方部隊,使得後方部隊不敢入陣,到時候打草驚蛇,反倒枉費了眾人的一番布置,使得呂布有了逃走的機會。


    直到呂布大軍通過了一大半,眼見尾部已經赫然在目之時,夏侯惇才號令大軍點火為號,一時間山頂狼煙四起,喊殺之聲此起彼伏,無數箭矢從山頭飛射而下,形成密集的箭雨,殺傷穀中呂布大軍不計其數。


    穀中兵將不愧是多年追隨呂布的精銳,突遭重創卻臨危不亂,各部以堅盾掩護左右。


    隻是山上箭雨密集,曹操原本應該在安風津的河岸上大派用場的箭陣,這時才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數萬支箭矢遮天蔽日,幾乎令日光暗淡。從山頂向下輻射,零落在山穀中,形成一股詭異的波紋,就像是平靜湖麵上驟然泛起的漣漪。


    呂布原本已經平安通過了穀道,戒備之心大為消減,原本以為曹操必有伏兵在此,沒想到隻是虛驚一場,看來曹操果然已經被自己的大軍嚇破了肝膽,連起碼的設伏阻敵,為大軍爭取時間的撤軍之道也顧不上了。


    正得意間,忽聞身後喊殺之聲震天響起,更有狼煙滾滾從兩側山頂直衝雲霄,與天上密布的烏雲接連一片,形成一道詭異的奇觀。如此陣勢,顯然不是山上起火,而是山上有人故意放出狼煙,必是在向旁人傳遞軍情。


    曹操竟然在此設有伏兵!


    曹軍竟然故意放他通過山穀,然後攻擊大軍後部,截斷大軍撤退之路,竟然想將自己的十萬大軍全部吞下嗎?


    “嗬,好大的胃口!”呂布怒喝一聲,便要引軍再入山穀,迴身解救穀中被困的數萬大軍。


    楊修卻阻攔道:“君侯不可以身涉險,穀道兩側皆是伏兵,以山林掩護,不知其蹤跡何在,敵軍居高臨下,占地勢之優,君侯貿然入穀,豈非正和敵軍心意,不過是再添一些死傷而已,對大局並無影響。”


    呂布沒想到伏擊將領竟然如此能忍耐,眼看著自己經過不攻,在大軍防禦鬆懈之時,攻擊大軍尾部,將後軍的數萬人困在山穀之中。此時自己前進不得,後退不能,總不能舍棄數萬人的性命於不顧,怒道:“難道讓我棄山中大軍於不顧?”


    楊修道:“如今正是深秋,天幹物燥,再加上山中樹木繁多,落葉已在山上鋪了厚厚一層,隻要點點星火,便會成燎原之勢。君侯隻需讓大軍發射火箭,曹軍伏兵藏身在山上密林,必無處可逃,都將喪生在火海之中。”


    呂布大喜,急令前軍換上磷粉箭,磷粉遇風即燃,在空中劃出無數道淡綠色的火光,盡都落在山上密林之中。


    山林幹燥已久,又鋪滿了落在山上的枯葉,頓時遇火即燃,無數處密林火光衝天,夾雜的滾滾濃煙,隻嗆的林中隱藏的眾人睜不開眼。


    許褚扯下內袍掩鼻,甕聲大叫道:“敵人用火計,快往林外走。”


    這便夏侯惇也是冒著濃煙指揮大軍往林外奔逃。


    奈何山上四處皆是密林,即便有空曠之處,也是枯藤荊棘遍地,哪裏有一片容身之處,到處都是火光四起,濃煙彌漫,慘唿之聲不絕於耳,再也顧不上山穀中被困的呂布後軍。


    這時,突然一道霹靂從天而降,夾雜著閃電雷鳴,如瓢潑的大雨突然降臨,仿佛是上蒼聽到了世人的悲鳴,降下了久違的仁慈。


    山上明火盡被雨水澆滅,滾滾的濃煙也在大雨之中逐漸消散。


    山上原本以為必死的眾人,沒想到大雨忽至,讓眾人起死迴生。是以無不跪地仰天,張開胸懷,迎接上天賜予的甘霖。


    而雨中的呂布也是目瞪口呆,頭一次對天意難測有了衷心的認可,他從來不信天命,此生不就是為了逆天改命而活著嗎?在曆史上的今天,呂布早已經身死兵消,可現在他確是好端端的活著,而且是位極人臣的丞相,為天下人所敬仰。


    可今天的這一場雨,讓幾乎已經死定了的幾萬曹軍起死迴生,這難道不是天意嗎?迴想過往種種,自己幾次險死還生,若非有一幹生死相托的屬下親友,他早就已經敗給了所謂的天意命運。


    上天似乎從沒有眷顧過他。


    這時山穀中被困的後軍已經趁著山上亂起,衝出了山穀,與前軍匯合到了一處。


    呂布知道山上曹軍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隻恐會重拾信心向自己身後攻來,急令郭汜引一萬人斷後,其餘大軍繼續向前,他料定既然曹操在此設下伏兵,定會引軍來此夾擊自己,如此也好,倒也免去了一路的奔波,就在這裏與曹操一決生死。


    且說曹操一路佯裝往壽春行進,路上吹吹打打,故意放慢腳步,終於等到後山約定的狼煙之號。曹操當即令大軍掉頭,向著兔兒咀行進,對呂布形成前後夾擊之勢。


    臧霸也發現了身後似有大戰發生,便已經料定必定是剛才經過的山穀之中藏有伏兵,心中不由慶幸歎道:“幸虧自己兵馬稀少,沒有被曹操守軍看在眼裏,否則自己這些人隻怕難逃一死。”


    宋憲見後方軍情緊急,聽這喊殺之聲,隻怕呂布兇多吉少,急道:“將軍,丞相有難,不如我們速去支援,若能救下丞相,也是大功一件。”


    臧霸搖頭道:“丞相善戰,豈是小小伏兵所能擊敗,你看這狼煙滾滾,定是伏兵向其他地方傳遞軍情,想要召喚援兵到此,我等隻需守此通道,不讓敵人援兵通過此處即刻。”


    宋憲不知臧霸是怯戰,還是真的認為會有曹軍援兵到此,他隻是副將,也就不好再說些什麽。


    於是臧霸下令就此紮營,剛剛紮營妥當,便有大雨傾盆而下,眾兵將急往營帳避雨。


    就在這時,在雨幕之中,一杆大旗尤其顯眼,依稀可以看清上頭繡著的一個大字“曹”。大旗四周人馬接連顯現,足有數萬人,在震天的雷聲,與連綿的雨聲中,露不出半點聲息。


    遇此良機,曹操豈會放過,急令騎兵衝鋒臧霸營帳,帳中兵將全無準備,無數人在渾渾噩噩中被奪取了性命。


    臧霸、宋憲被曹真活捉,押解到曹操身前,曹操看都懶得看一眼,這兩人賣主求榮,屢教不改,死不足惜,當即命人斬下首級,掛在軍旗之上,待對決呂布之時向他示威。


    剩餘兵將萬餘人原本就是曹操的兗州兵,見到主將身死削首哪裏還敢存有二心,皆都降了曹操。


    曹操一戰得勝,斬殺兩名叛將,又收複萬餘人降兵,實力大增心情大好,急令大軍再往大軍設伏之地攻殺而去。


    而此時此刻的張遼卻陷入了猶豫之中,當遠處狼煙衝天而起之時,張遼便在心中打起了鼓,這陣勢如此壯烈,難道是曹操故意設的疑兵,就是要引他出壽春,然後他趁機奪下城池,或者在自己的必經之地伏擊?


    可曹操先前明明是不可一世的大勝之狀,沒理由再在身後放起狼煙,引自己往那裏去,隻需全力攻城就是。莫非君侯並未兵敗,隻是曹操的疑兵之際,使自己不敢輕易出城?


    一時難決,不知曹軍虛實,隻得加派斥候,往城外探查大軍詳情。


    斥候冒著大雨而歸,帶來的卻是令人震驚的消息:“丞相在兔兒咀遭到曹軍伏擊,死傷未明。”


    張遼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上了曹操的當,曹操故作姿態就是想讓自己心懷疑慮,不敢出城迎敵,他好從容領兵夾擊丞相。自己自負聰明一世,竟然被如此粗淺的計謀所騙,急令大軍分兵五千堅守城池,親自帶騎兵兩萬,冒著滂沱大雨,直向兔兒咀方向殺去。


    而此時的兔兒咀已經成了人間煉獄,呂布被迎麵而來的曹操大軍攻殺,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時不比從前,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呂布號稱大軍十萬,而曹操卻也少不了多少,況且為了偷襲壽春,呂布分出騎兵精銳近三萬人,人數早已遠遠不足十萬人。


    兩軍相加十幾萬人,在兔兒咀外的河道之畔,冒著滂沱的大雨,攻殺不止。


    由於地形狹小,能夠立足之處有限,兩方兵將隻能短兵相接,就連迂迴包抄的空間都沒有,隻有向前,向前或能活著,向後必死無疑。


    大雨之中,戰鼓已經發不出洪亮的聲音,隻有悶悶的敲擊聲不斷發出,反而襯托出炸耳的雷聲更加響亮。


    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殺伐也沒有停止的征兆,河畔遍野伏屍數裏,鮮血汩汩流出,被大雨衝刷著,流入河水之中,將河水染成了紅色。


    如此近距離的攻殺,呂布也不能幸免,此刻他正向前廝殺,也不知砍殺了多少人,隻知道,自己隻能向前,一但後退,便是潰敗之局,自己這數萬大軍將無人能夠幸免。


    呂布所過之地兵將紛紛倒下,無人能擋,身後兵將跟著呂布身影,仿佛跟在一麵巨大的堅盾之後,隻需收割漏網之魚即刻。


    大軍向前,連破曹軍數道防線,眼見曹軍中軍大旗遙遙在望,其上掛著兩個人頭分外刺目,正是作為前鋒的臧霸、宋憲二人。


    大雨模糊了眾人的視線,即便睜開眼睛都頗為艱難,自然也顧不上曹操的示威,呂布卻看得格外清晰,曹操軍旗在此,說明曹操就在佐近,隻要向軍旗處衝殺,必能斬殺曹操。


    待要高聲發令,雨水卻已經沿著臉龐灌滿了一嘴,哪裏還說的清楚,當下畫戟一揮,自往曹軍軍旗殺去。身後兵將自然如影隨形,緊隨在呂布身後。


    就在這時,呂布大軍的後陣卻受到了猛烈的攻擊,原來是夏侯淳、許褚兩軍聯合一處,將郭汜斷後的一萬兵馬殺的四散,此刻已經殺到了呂布的後陣。


    呂布前後被夾擊,雖然人馬占著優勢,但戰場形勢已經對他極為不利。


    呂布此刻並不知道自己的大軍後方正在遭受夏侯惇與許褚的圍攻,負責斷後的郭汜已經與後軍大將趙雲匯合一處,共同抗擊曹軍的攻殺。但此刻大軍卻是向前之勢,趙雲與郭汜既要組織大軍向前攻殺,還要防禦身後突然攻來的夏侯惇與許褚的部隊,一時間在兵力上也是捉襟見肘,顯得岌岌可危。


    即使呂布知道大軍現在的處境,他也不會停下向前的腳步,眼前之計已到生死關頭,豈容他權衡利弊,向前斬殺曹操則勝,向後則被前後夾擊,絕無勝算。


    曹操沒料到呂布竟然如此威猛,麵對數萬人的封鎖,依舊能衝破重重阻攔,殺到自己陣前,已然不足二十步。


    看其向前氣勢,隻怕大軍絕不能擋,左右參軍急諫言道:“大將軍速退,呂布無人能擋,若被他近前,則逃之晚矣。”


    曹操拔劍斬其頭,怒道:“今日乃是生死對決,勝者存活,退者必死,誰再妄言退兵者,這就是下場。”


    一抹臉上的雨水,曹操高舉長劍,高聲喝道:“勝敗存亡就在此刻,眾將隨我殺!”


    當下迎著呂布來勢殺去,一眾戰將自不落於人後,各自舍命向前,兵卒被大將身先士卒所感染,皆都氣勢衝天,一時竟壓製了呂布向前的氣勢,曹真、曹仁、曹洪、於禁等將從四麵合圍呂布,竟然與呂布鬥了一個旗鼓相當,使得呂布軍陣再難向前半步。


    如果有一雙眼睛能夠從天空向下俯視,便能清晰的看到,在河岸的一側,十幾萬人密密麻麻擁堵在河岸狹窄之地廝殺,呂布的大軍陣勢龐大,卻麵臨前後夾擊的險境,曹操中軍被呂布大軍攻殺在僅存的彈丸之地,卻依仗著精兵猛將竭力擋住了呂布的雷霆攻勢。而呂布大軍的後方,卻是人數足有三四萬的夏侯惇與許褚的聯軍,麵對兇猛的攻勢,趙雲、郭汜既要保持大軍的一體性,還要分神迎擊夏侯惇、許褚的猛烈攻擊,一時間後軍被步步蠶食,死傷兵將不計其數。


    戰局正向著對曹操有利的方向發展,隻要曹操能夠堅持,抵抗住呂布的猛烈攻擊,使得呂布的大軍不敢迴頭,那後方的呂布軍隊便隻能任人魚肉,遲早死傷殆盡。


    可這也是一把雙刃劍,一旦曹操不能守得住呂布的猛烈攻擊,那麽等待曹操的隻有死亡。


    這是一場豪賭,是曹操設下的賭局,賭的是自己的生死性命,還有對天下局勢的主宰。


    呂布並不想入局,可是此時已經由不得他。


    然而誰也沒有發現,原本緩緩流淌的河水,隨著暴雨的傾瀉,已經緩緩上漲,無數原本躺在河邊的屍體已經在河水的衝擊下,浮在水中向著下遊流去。


    眾兵將廝殺正烈,本沒有閑心注意到河水的異變,還以為是自己隨著戰陣臨到了河邊,直到河水淹過小腿,眾人才急往河岸擠殺。可隨著河水越長越高,能夠容留眾人立足的河岸越來越小,直到河水浸過了大半河岸,眾兵將這才發覺不妙,可此時殺伐正烈,勝負之決即將揭曉,任誰也不敢首先退卻,因為這一退,便會是死亡一退。


    可不退就能活著嗎?


    不知誰大叫一聲:“洪水來了!”


    眾人向河水望去,無不駭然變色,隻見來路盡頭,在兔兒咀的穀道之中,河水憑空高出一丈,吞吐著雄壯的浪花,就像一張猙獰張開的野獸之口,揮舞這尖利的爪牙,向著下遊的眾人席卷而來。


    滾滾的河水拍擊著山體樹木,發出可怖的咆哮之聲,在此刻人聲、雷聲都似乎顯得渺小,唯有刺目的閃電,與奔騰的河水爭相輝映,劃出一條波瀾壯闊的殘影,滾滾奔流而來。


    “向山上撤!快!”呂布再也顧不上眼前的曹操,他是想殺了曹操不假,可絕不願與他陪葬,看著奔騰而來的洪水,就連呂布也不由得肝膽俱裂,人力在自然之力麵前何等渺小,百人屠、萬人敵也擋不住這濤濤之水一擊。


    眾兵將自然知道眼前險境,可殺伐能止,雨水卻沒有停,路麵本就泥濘不堪,在眾人的踩踏下更是坑坑窪窪濕滑難行,更有心存不忿者偶爾忽施一刀,使得兩軍各自防備,不能盡速撤出穀道。


    曹操更是狀若瘋狂,親自與一眾戰將死死糾纏著呂布身形,不讓他有逃上山體的機會。


    雖然穿越的生活很苦,沒有美味餐點,沒有紅酒咖啡,更沒有網絡、遊戲,可呂布還不想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穿越生涯,因為他已經這在這裏紮了根,有自己圓滿的家庭與事業。


    畫戟到處,曹洪、曹真被震退幾步,曹操與曹仁卻趁機近前,各取呂布左右。


    呂布一時無法擺脫,隻得再接曹操、曹仁攻擊,這時曹洪、曹真又複殺至,還有於禁遊記在後,讓他根本無法脫身。


    一朵浪花擊來,將呂布戰馬衝了一個踉蹌,差點翻身倒地,幸虧呂布騎術精湛,以畫戟撐地,雙腿夾緊戰馬背腹,給了戰馬起身的力量。


    曹操等人大喜,他們遇洪水而不退,等的就是眼前的良機,曹操知道呂布生於並州五原,必不善浮水,眾人想要在平地之上取勝呂布,即便眾將一齊上陣,也隻能擋住呂布攻勢,卻不能拿他如何,他想要走,眾人無人能夠阻攔。隻有依仗洪水之力,或有一線可能將呂布斬殺,永絕後患,即便眾人也將麵臨危險,可那又如何,這個險值得冒,也必須冒。


    仗可以不勝,但呂布必須死。


    趙雲、郭汜、公孫康等人已經竭力爬上半山腰,迴望山下,隻見洪水浪頭已到山腳,呂布與一眾曹操戰將依舊糾纏在一起,十幾萬兵將大多還在山腳下奮力向上攀爬,無邊無際的洪水先鋒已將將眾人淹過腰身,呂布等人的戰馬也被洪水淹過了四條腿,而更大的浪正在不遠處蓄勢待發。


    “會浮水的跟我走!”趙雲解下衣甲,幾個蹦跳朝著山腳下呂布的方向奔去,在濕滑的山體上幾乎是從山上溜了下去。


    兵將中數百人一躍而出,學著趙雲解下衣甲,朝山下躍去。。


    “丁將軍,你不會浮水去幹什麽!”一名將校焦急的喊道。


    可即便呂布大軍數萬人,會浮水的又有幾個,況且麵對的還是彭拜而來的山洪傾瀉,即便會浮水又能如何!


    在郭汜等人焦急的眼神中,眼睜睜看著一朵巨浪,掀起一丈高的浪花,以毀天滅地的姿態,將整個戰場掩蓋。


    大雨滂沱,未有停歇,雨水冰冷刺骨,在這深秋的季節裏,絕無僅有。


    夏侯惇與許褚臨立在半山腰,也不禁望著山下唿嘯而過的山洪怔怔出神,呂布、曹操眾將皆都不見了蹤影,唯有洪水無邊無際,咆哮東流。


    張遼臨立高地,看著河水越來越寬,水中浮屍沿河而下,不禁心頭沉重如山,前方是低窪地帶,若遇洪水,必定九死一生。


    在大雨中,張遼不由長歎一聲,令大軍沿路返迴,如今洪水肆掠,若大雨不停,眾人也難以接近兔兒咀,對困在當中的大軍也無能為力,隻能等雨勢稍減,再做打算。


    透過重重雨幕,在遙遠的並州大陸,同樣也是一場疾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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