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秀麗見她笑的詭異,其中深意不及細想,已叫人不寒而栗,若此人有心主動投懷送抱,她那個夫君未必便會如嘴上所說,他二人之間曖昧不清十數年,呂布的心思她豈能不知。以前是襄王有意神女無心,如今蔡琰有了迴頭之心,豈不是一拍即合?


    一時間百般思緒湧上心頭,不禁有些無力之感,隻是淡淡地道:“隻願你能求仁得仁,隻是人事無常,未必會如你所願。”


    也不再多言,迴到禮台時,呂布已經滿頭大汗的坐在席間,神采奕奕魅力四射,本是自己夫婿,未知將來又是誰人伴於枕邊,心中更添一股酸楚,自然沒有好的神色,寂寂伴坐一旁,未多言語。


    呂布見嬌妻歸來,見她少言寡語,迴想方才場上之事,便知有所不妙,小心翼翼問道:“你可是有些乏了?不如先去行營休息,別傷了身體。”


    嚴秀麗正是滿腹心事,更不想在此久留,聞言隻說:“好。”


    便起身迴往行營,呂幸在一旁放下書卷,道:“我去陪陪母親。”匆匆跟了上去。


    呂布碰了個軟釘子,一時索然無味,隻好將注意力移到賽場之上。


    此時場中已經開始了最後一場比賽,卻是今日的壓軸戲,並州將領對戰冀州軍團,呂布對高順以冀州防務相托,更遣精兵強將不計其數,在高順統領的冀州軍團中,有著像徐晃、郭汜、李傕、車胄、王淩等諸多名將,而在並州將領當中,也有趙雲、張遼、顏良、魏續、魏越等大將坐鎮,雙方實力都是強橫,此番對戰,可謂強強對決。呂布更是在賽前許下承諾,比賽最後的優勝之人,可許他一樁心願。


    有這個承諾為憑,比賽自然是進行的異常激烈,其中精妙之處令人歎為觀止,更有戰陣章法暗和其中,遠比之前的三場比賽精彩的多。


    比賽精彩暢快,隻覺時間飛逝,兩方戰況焦灼之下,最終憑著郭汜的壓哨進球,冀州軍團以一分的優勢贏得了勝利。


    反正都是自己手下兵將,無論哪一方勝利,都值得慶賀,呂布心情大暢,畢竟如此多的精兵強將同場競技,也是一樁盛事。


    其中郭汜獨得十六分,力壓趙雲、高順等人,表現最為耀眼,呂布讚賞之餘,問其曰:“我賽前早有承諾,你可想好了?”


    郭汜滿臉喜色,能夠在將星雲集的比賽當中拔得頭籌,也是意料之外,他自歸順呂布以來,一直在邊塞鎮守,後來與袁紹大戰,也是跟隨高順遠赴冀州,甚少在呂布麵前露臉,這時有了意外收獲,豈能不用,興奮之下結結巴巴道:“屬下早年喪偶,又因多年征戰在外,未能續弦,還請君侯為我做主。”


    眾將哄然大笑,如此難得的良機,他不求官爵,不求富貴,竟然卻是求偶,與他粗獷的外形很不匹配。


    呂布一時也是忍俊不禁,笑問道:“沒想到將軍還有愛美之心,不知看上了誰家小姐,隻管說出來,我為你做主。”


    郭汜難得羞赧,支支吾吾道:“久聞蔡邕太仆之女蔡琰名動京城,今日一見其賽場風姿,傾心不已,但求君侯成全。”


    眾將聞言大驚失色,誰不知蔡琰與君侯多有曖昧,其中內情外人雖然不明其詳,但窺一斑而知全身,蔡琰多年單身,皆盡在於此。郭汜久居塞外,自然不知其中內情,此時這番唐突言語,恐怕會惹禍上身。眾人一時寂靜,幾聞風吹勁草之聲。


    呂布笑容戛然而止,他與蔡琰多年糾葛從無結果,但不代表他並沒有想法,隻是由於種種原因,未能如願。這時迫於之前豪言,難於收放之間,麵色沉寂道:“你可想好了,我的承諾隻此一次,你當真要用在此處?”


    郭汜未能領會呂布深意,眉飛色舞道:“屬下但求此人,別無所求。”


    呂布閉目沉默不語,高順見狀,從旁提點郭汜道:“郭將軍,君侯一諾千金,異常珍貴,不可輕易浪費,不如求一件神兵利器,更為日後大用,大丈夫何患無妻,何必執著與此?”


    然而郭汜卻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振振有詞道:“是君侯說的但有所求,皆能許之,若此事君侯為難,我不求便是,我自會親自登門求親。”


    呂布沉思良久,他雖對蔡琰有意,但經曆種種波折,此女心氣之高早令他望而卻步,他幾次示好皆被她拒絕,視他為糞土,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既然事不可為,何不借此斬斷念想,從此落了清淨。正所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既不能隨心所願,何不如彼此解脫,從此兩相安穩。


    便收拾情緒,淡淡道:“你既有求美之心,我便如你所願,蔡琰才情高絕,望你能善待之。”


    郭汜大喜叩拜,眾將驚異莫名,皆沒想到呂布竟會忍痛割愛。更對呂布一諾千金之舉由衷感佩,試問誰能為了一將割舍心頭所好。


    此時天色將晚,眾將搬師迴城。


    嚴秀麗與夫君同車,見他少言寡語,有些意興闌珊,再迴想此前蔡琰得意神色,未能想到竟有次變故,想到她此時心境,定是異常精彩,不免心中積鬱盡消,笑出聲來。


    呂布見她笑的奇異,疑惑問道:“你笑什麽?”


    嚴秀麗心想,夫君定不知蔡琰心意有所迴轉,若此時告知,會不會將他氣到吐血,但仔細思慮還是算了,說來固然解氣,但若令他反悔未免不妙,隻是笑盈盈道:“沒什麽,隻是想到蔡琰終有歸宿,為她高興罷了。”


    呂布見她言不由衷,哪裏不知她的心思,定是在嘲笑自己,也不氣惱,自由她去。


    心思迴轉,對她說了皇帝所打聽之事,讓她及早謀劃,防患於未然,免得到時亂了手腳。嚴秀麗聽後也是暗暗心驚,將這事記在心中。


    郭汜遂了心願,自然樂開了花,免不了一番吹噓,卻見眾人神情冷淡,隻當他們出於嫉妒之心,更越發張狂,得意道:“明日我去見未來娘子,穿什麽衣服合適,要不要背兩句古詩撐撐場麵?”


    高順冷笑道:“我看你還是洗幹淨脖子,等著君侯早晚的一刀吧。”


    李傕與郭汜一樣,同樣不明其中內情,見眾人神色異常,好奇問道:“莫非還有什麽內情,可否告知?”


    高順知道,此事說出來,並沒有什麽好處,徒為郭汜增添煩惱,搖頭道:“此時休要再提,到此為止。”


    呂布車駕迴到相府時已經入夜,一路舟車勞頓,再加上今天蹴鞠盡興,還真有些乏了,嚴秀麗更已經在車上睡了半晌。


    下了馬車,正要迴府,卻見府外一個纖弱身影,正隨著火炬搖曳,柔柔弱弱,仿佛風吹即倒,卻是蔡琰提早來到府外等候。


    嚴秀麗心頭一沉,她此時前來,實在蹊蹺,日間所決之事難道還要再生變故?便要上前,詢問她的來意。


    呂布卻將她攔下,道:“夫人先迴,這裏我來處理。”


    嚴秀麗恨恨一咬牙,跺腳而去。


    呂布將蔡琰引入正殿,使其坐於堂下,自坐於殿上,垂問道:“你尋我可是為了你的婚事?”


    蔡琰眼眶紅腫,戚戚道:“君侯若不想我過的安生,不如不如賜我一杯毒酒,何必將我當做牛馬,隨便賜予他人?”


    呂布道:“我已經征詢過你父親蔡邕的意見,他並無異議,而且郭汜是我的得力大將,戰功卓著,更有侯爵,難道還辱沒你了?”


    蔡琰氣急而笑,道:“我又豈是貪圖富貴之人,若無心中之人相伴,何以終老!”


    呂布輕笑道:“那你的心中人又是誰?”


    蔡琰道:“就在眼前。”


    呂布便被她所驚,迴首又怒急而笑,先前無事時不知他是何人,這時自己卻成了她心中之人,這女人未免太會做人,冷笑道:“何以見得?”


    蔡琰道:“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期。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呂布見她說的情真意切,也不禁動容,隻是人間事便是如此,念念不忘時,自然珍貴無比,一旦放下執念,便是索然無味,不過如此。


    從前魂牽夢縈的身影,在此刻眼中終究流於平淡,不過平常婦人,實難再起半點漣漪。


    隻安慰她道:“郭汜人不錯,當不會虧待你,婚後你也要恪守婦道,使其沒有後顧之憂。”


    蔡琰見此事再無迴還餘地,知道自己終因拿捏身份,錯失了這段情緣,慘笑拜別,姍姍而去。


    呂動也不動,腦中浮現昔日靚影,朔方城下,稚嫩佳人輕言淺笑:“恩公,我叫蔡琰。”


    人生若隻如初見…


    蔡琰走後,呂布終究有些黯然,便在前廳歇下。


    嚴秀麗撥弄燭火,雖聞蔡琰早已離去,但門閂未上,珠簾尚挽,幾番迴顧窗外,卻不見期盼人影歸來。寂寂和衣而臥,淚濕香枕,幽幽歎道:“郎君啊郎君,你不知還有一顆受傷的心等待你來安慰嗎?”


    半月之後,郭汜與蔡琰婚禮,呂布未免相見尷尬,托病未去,隻贈上豪禮若幹。


    郭汜自不會多想,兩人均是二婚,算不上什麽大事,君侯未到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軍中兵將自不會缺席,熙熙攘攘倒也坐了十幾桌,期間酒肉盡興,魏越喝得伶仃大醉,又犯起了混事,大鬧酒席之間,更明言郭汜搶了君侯女人,太不仗義,不配人臣所為。幸虧新娘早已入了洞房,否則場麵將更加難堪。


    郭汜這才知道眾人神情異常的緣由,不由後背冷汗直冒,若早知道其中還有這許多內情,打死他也不敢起這些心思。


    郭汜驚恐不已,終於下定決心請調朔方守衛邊塞。呂布早知魏越大鬧宴席之事,將他申飭了一頓,但終究不能安撫郭汜之心。想來他定是怕自己暗中報複,這才起了遠去之心。


    但這種事又不好特意去分辯,隻會越描越黑,隻盼他夫妻二人能夠用心溝通,不要因此傷了天和。畢竟自己並沒有做過什麽,徒背情夫之名,也是冤枉。


    呂布準了郭汜請求,準他出任朔方太守,為並州守衛北方門戶。


    郭汜迴家問蔡琰是否願同去朔方,蔡琰道:“我既嫁於將軍為婦,自當相隨。”


    郭汜聽她願意跟著自己去朔方,心中自然歡喜。但念及她與呂布之間的傳聞,有如鯁在喉,幾次想要張口詢問,終未敢發聲。


    蔡琰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他想問什麽,淡淡道:“將軍莫要聽信謠言,皆是不明內情之人以訛傳訛,君侯於我除了救命之恩再無其他。”


    而對於郭汜而言,真真假假的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蔡琰願不願意跟隨她而去,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已經足夠,其他的事,隻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安心罷了。


    此後月餘,安邑城中再無大事,是以呂布的陳年舊事便成了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說他如何喜新厭舊,又如何覓得新歡,更將舊時戀人轉贈他人,更甚者說他暗藏後宮佳麗三千,隻是不為人所知罷了。


    而蔡琰卻被傳為千古奇女子,傳她詞賦可比屈原,文章比肩司馬相如,才情絕世,可惜被呂布誤了終身。


    可見世人皆都同情弱者,更多美好的事抱有遐想,呂布便受了無妄之災,不免被貴婦才女所不恥。


    而這段時間,呂布政務繁忙,一直在前廳歇息,從未留住過後院。相府之中風雲湧動,女仕仆從皆都戰戰兢兢,前廳後院皆似結了冰霜一般,一股寒意直入骨髓。


    就連傲嬌無雙自負冰雪聰明的如意,也沒了往日的風光,在父親、母親麵前被訓斥無數次,平日百試不爽的邀寵手段,盡都沒了效果。


    這一日晚上,呂布正要休息,忽見如意急奔而來,口中大唿小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呂布見她神色慌張,行事匆忙,叱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沒一點淑女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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