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越來越近,帳篷裏睡著的人們紛紛醒來,昏暗的燈火逐一亮起,帶著一臉睡意的牧民,推開門簾來到外麵,迷迷瞪瞪地望著遠處。


    “敵襲!”騎著馬的工頭,尖著嗓子喊道,“快去稟報台吉!”


    然而話音未落,一隻冷箭嗖的一聲射來,頓時便射穿了他的喉嚨。


    汩汩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中流了出來,嘴裏發出嗬嗬的聲音,工頭翻身落馬,掉在地上痛苦掙紮了幾下,就停止了唿吸。


    數萬人的喀喇沁部就在眼前,高聳寬大的帳篷在草原上星羅密布,鼻尖傳來馬蹄踐踏青草的氣息,方逸手持長槍,不斷地催動戰馬,向著前方疾馳而去。


    曹變蛟李定國兩將侍衛在他的左右,紅娘則揮動狼牙棒騎著矮馬緊跟方逸身後,在四人身後不遠處,則是三千氣質剽悍的大明騎兵,人人身披重甲,長槍鋒刃閃亮,殺氣騰騰。


    帶著巨大的殺意,明軍迅猛地向猝不及防的敵人殺了過去。


    此次方逸與趙率教分兵兩翼,一左一右殺進喀喇沁營寨,在明軍的突襲下,習慣了太平日子的喀喇沁部頓時便是潰不成軍。


    一馬當先,方逸持槍率先殺進敵陣,長槍飛舞處,輕易將一名衣衫不整睡眼惺忪手持馬刀的敵兵挑上半空,頃刻間,敵兵重重摔落地麵,慘叫連連,聲音卻早已淹沒在戰馬的陣陣鐵蹄聲中。


    方逸毫不停留地率軍向敵軍陣中殺去,據老頭提供的情報,從這個位置殺進去用不了幾裏地,便可看到一處豪華的帳篷群,那裏便是喀喇沁部台吉布爾噶都的所在地。


    聽到動靜的喀喇沁部士卒紛紛拿著武器,從各個帳篷裏匆匆而出,但無一例外地被這夥兇悍明軍無情擊殺,弓弦響動聲聲,一個又一個敵軍士卒中箭倒地,慘叫著倒在地上,留下一地血泊。


    方逸手頭原本隻有不到一千騎,經曆了多場硬仗後,在遵化一役中也是損失慘重,但後金撤兵後,沒用多久時間,方逸就用繳獲來的金銀珠寶,重新招募兵馬,將自己的騎兵隊擴張到了三千人。


    這三千騎兵裏麵,有很多都是原大明官軍中的騎兵,由於種種原因,他們所在的部隊被後金打散擊敗,這些潰兵沒了組織和主管,又不肯去後金那裏認賊作父,當他們得知獨守遵化城的方逸正在募兵時,便紛紛蜂擁而來。


    於是方逸很輕鬆地就募集了三千騎兵,這些騎兵都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兵,加入進來後很快就形成戰力,隻不過這些人在大明官軍中待得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一些明軍官軍中慣有的不良習氣。


    比如軍紀不整,比如騷擾百姓,也有仗著本領高強不聽從將令的,但方逸用自己的威望,利用麾下原有的老兵以及鐵腕手段,很快就把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經常遭受敵軍入侵,燒殺搶劫的明軍騎兵,此刻反其道而行之,殺進敵軍的大本營,人人皆是精神振奮,有一種大仇得報的興奮之感,是以不用方逸吩咐,便三軍用命,衝殺得極為兇狠。


    殺!殺!殺!


    一向都是他們去搶別人,沒想到今日遭到報應,敵軍殺上門來,喀喇沁部部眾做夢也想不到這種情景發生,猝不及防之下,頓時便被明軍給衝殺的潰不成軍,紛紛逃散。


    喀喇沁部雖然有數萬之眾,但刨去那些老弱病殘,真正能上馬作戰的騎兵數量其實不到萬餘人,在這夥精銳明軍的突擊之下,他們各自為戰,根本無法給明軍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奴隸們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己方騎兵,看著那柄迎風飄揚的黑色軍旗,麻木的眼神慢慢變得鮮活起來。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然後那些壓抑已久的,被當做奴隸的大明百姓們,紛紛揭竿而起,拿著棍棒石頭等物,開始對喀喇沁部部眾們展開了瘋狂的報複。


    營寨內隨處可見十幾名大明百姓,手持棍棒石頭將一個或幾個喀喇沁部部眾圍在中央,然後將他們活活打倒在地,打得他們不斷抱頭求饒的場景。


    被劫掠而來這裏的大明百姓也有數千人之多,這些人都是青壯男女,他們的舉動,終於成了壓倒喀喇沁部的最後一棵稻草,在明軍和奴隸的雙重衝擊下,喀喇沁部終於徹底亂成了一鍋粥,局勢漸漸向著已無可挽迴的方向滑去。


    方逸騎在馬上不斷疾馳,渾身上下血跡斑斑,經過龍虎丹改造過的身軀,此刻充滿了無窮的力量,一路衝殺過來,他並未感到半點疲倦,精神反而是更加振奮。


    驚慌失措,還光著一隻腳的喀喇沁部台吉布爾噶都衝出金帳,恰好和方逸碰了個正著!


    方逸手中長槍如毒蛇般迅猛探出,正中布爾噶都的喉嚨!


    血花於空中綻放,眼神絕望的布爾噶都,捂著脖子痛苦地倒了下去,被方逸當場刺死!


    而就在此時,從另一側殺進的趙率教也及時率軍趕到,和方逸勝利完成會師。


    看到台吉被殺,有人開始驚慌逃竄,也有人開始跪地投降。


    “大人,是全殺了,還是受降俘虜?”眼看大局已定,曹變蛟上前請示方逸。


    “受降吧,殺孽不宜太重,這些俘虜,將來本官還有大用。”方逸淡淡吩咐道。


    半個時辰後,血腥殺戮終於結束,三萬餘人的喀喇沁部,除去逃走和被殺死的,此刻隻剩下兩萬多人,這些人如今都戰戰兢兢地跪在一旁,等候方逸處理。


    此外還繳獲了牛羊上百萬頭,戰馬兩萬匹,金銀珠寶和糧食輜重無數,對方逸來說,此戰可謂獲利豐厚。


    方逸還順手解救了六千多名被搶掠到此地當奴隸的大明青壯百姓,在異鄉看到官軍的身影,這些百姓們覺得格外親切,人人皆是熱淚盈眶,難以自製。


    一名三十多歲的瘦弱男子被帶到方逸麵前,看到方逸後,此人翻身下跪。


    “永平縣丞謝德清,見過方大人。”他的身影有些激動,也有些哽咽,“大人救命之恩,我等粉身碎骨,亦是難以報答。”


    被劫掠到這無邊草原,遠離家鄉,他和許多人曾以為,就會在此孤獨老死,在殘酷的勞作中,慢慢葬身異鄉,卻沒想到此生居然還有被人拯救的這一日。


    騎在馬上,身披鐵甲的少年溫和地一笑,“起來罷,謝大人,快去準備一下,本官這就率軍護送你們,迴家。”


    迴家?


    聽到這個溫暖而又充滿著希望的兩個字,謝德清終於再沒能控製住自己,眼淚猶如傾盆大雨般紛紛而下,他跪在地上,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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