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打算繼續科舉?”方逸問道。


    “有此打算。”


    “請恕在下直言,”方逸轉過身來,目光炯炯地望向夏允彝,“在下以為,夏先生如今並不適合入朝為官。”


    夏允彝臉色不變,“公子為何如此說?”


    “因為你和我,其實是同一類人。”方逸看著夏允彝,微微笑道,“先生不善鑽營,亦不忍心搜刮民脂民膏,更不願和那些貪官汙吏同流合汙。”


    “所以先生即便科舉成功,將來在官場上,也極有可能難以大展拳腳。”


    夏允彝麵露思索之色。


    他覺得方逸說得沒有錯。


    自己若是做官,肯定會是一名剛直不阿的清官,但同樣的,也肯定會被那些占據官場大多數的貪官所排斥和中傷,在他們的牽製下,自己不但難以施展才華,還很有可能被他們給陷害,甚至罷官。


    至於現在的大明官場什麽樣,隻看剛才運送生鐵那官員的做派,便可見一斑。


    天啟帝親自過問,魏忠賢親自囑咐的事情,這些官員還敢明目張膽地克扣掉三成生鐵,那在皇帝目光看不到的地方,這些貪官又會做出些什麽事情?


    想必隻會更加變本加厲吧?


    這大明官場,早已爛到了根子上。


    念及此處,夏允彝頓時便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更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的心中充滿憤怒,隻恨自己這一身所學,竟然沒有用武之地!


    方逸慢慢走到夏允彝麵前,突然彎腰鞠躬,施了一個大禮。


    夏允彝吃了一驚,急忙站起身來。


    “在下希望方先生能留下來,幫助我,助我成就一番大事,先生也可借此實現自己的夢想。”方逸說道。


    “安置災民,隻是在下的第一步而已。”


    “公子曾得仙人夢中傳授本領?”夏允彝問道。


    “不錯,傳授了我很多本領,金剛不壞體,嶽家槍法等等也是其中之一,”方逸點了點頭,“仙人命我以此匡扶大明,拯救萬民。”


    “夏允彝願為公子效力。”夏允彝對著方逸深施一禮,麵色誠懇地說道。


    方逸低估了古人的迷信程度。


    他原本還準備了很多想要說服夏允彝的話語和理由,沒想到夏允彝這麽容易就投效自己了。


    嗯,主角光環,就是這麽強大。


    連自己打算怎麽做官,怎麽一步步發展都沒有問,直接納頭便拜。


    “我得夏先生之助,如魚得水矣。”方逸套用了下當初劉備收諸葛亮的話。


    兩人相對而笑,心中都有一種得逢知己的感覺。


    “師父不好了!”遠處陳子龍匆匆跑來,聲音有些惶急。


    兩人訝異望去。


    很快陳子龍便跑到近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師父,煤礦滲水的情況更厲害了!”


    龍泉鎮煤礦,從昨天便開始滲水,此事方逸已經知曉。


    “昨天不是說剛剛沒過腳麵麽?”方逸問道。


    “是啊,但是水勢很大,今天礦井裏的水已經沒過腰間了,根本無法繼續采礦。”陳子龍說道。


    夏允彝頓時也是一臉慌張。


    萬餘百姓的身家性命,可都係在這煤礦上麵了,大家都指著煤礦賺錢,煤礦一旦出事,則意味著安置百姓的慘敗收場。


    方逸卻是神色如常。


    “不要著急,等我想想。”


    “師父,還有個事情。”陳子龍又說道,“昨天晚上有四個礦工失蹤。”


    “礦工失蹤?是跑了還是死了?”夏允彝在一旁問道。


    “應該是跑了,他們四人昨晚便請假暫離營地,結果今日一早,舍長發現他們還沒有迴來,這才急忙上報。”


    “這四個人,是本地人,還是災民身份。”方逸皺著眉問道。


    “他們自稱是本地人,舍長說當時看他們身強力壯,長相也算老實,所以才錄用了他們。”陳子龍答道。


    夏允彝頓時一拍桌子,“這必然是敵人派來的探子!得知礦井滲水,便著急迴去通風報信了!”


    方逸想了想,也點頭讚同,“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


    不過,自己一貫低調行事,與人為善,怎麽又會有敵人出現呢?


    方逸首先排除了齊讚元的可能。


    齊讚元那日在平記工匠局率眾搗亂,已經被錦衣衛給抓到大牢裏去了,聽說齊讚元的父親為了救出他,幾乎是傾家蕩產,花費了無數銀錢,這才救出了奄奄一息的齊讚元。


    齊家目前大傷元氣,已經沒有能力對自己造成威脅。


    煤礦也不是什麽高科技產業,商業間諜的可能性也不大。


    沉吟片刻後,方逸吩咐陳子龍道:“立即排查所有的礦工,凡是本地人的,一律調往他處,從此之後,礦工隻用災民出身的人來做。”


    陳子龍點頭應了下來。


    “礦上如今還有多少存煤?”方逸問道。


    “如今咱家的蜂窩煤非常受歡迎,一直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如果繼續保持目前的供貨速度,存煤還能用三天左右。”陳子龍答道。


    方逸又是沉思了片刻,最終他一揮手,做出決定。


    “繼續保持目前的供貨速度,挖煤可以停,但供貨不能停,此外,煤礦進水的事情嚴禁外泄,如有違反,一律從重處理!”


    看著匆匆而去的陳子龍,夏允彝禁不住急的歎了口氣。


    “這,這可如何是好。”


    一貫沉穩的夏允彝也亂了方寸。


    這也不能怪他,勝利在望之時,卻突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一個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會全盤皆輸。


    “夏先生勿憂,排水的事,我稍後去工匠局看看,煤礦那邊,就勞煩夏先生暫時替我主持大局,切記一定要阻止消息泄露,以防擾亂民心。”


    這些災民剛過上幾天好日子,要是知道煤礦不能產煤,自己前途未卜,方逸擔心他們會有過激的舉動。


    “公子放心,在下定會全力以赴。”夏允彝說道。


    “好,”方逸對夏允彝點了點頭,隨即他便帶著李定國,轉身離去。


    京城之中。


    醉仙閣二樓。


    三位國公世子團團而坐,不過今日在座的,卻又多了數人。


    文壇巨擘錢謙益,張岱以及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中年人。


    相比在座眾人的華貴服飾,這位中年人身上所穿的粗布衣衫,顯得有些寒酸。


    看著這位中年人,朱中興的眼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鄙夷光芒。


    但張岱卻是對他十分的尊重。


    張岱號陶庵老人,出身官宦世家,是明末著名的史學家和文學家。


    他既對這中年人十分看重,徐世龍、張銳兩人倒也不敢輕視此人。


    啪的一聲,朱中興放下手中酒杯,長歎一口氣。


    “世子可是有何煩惱?”錢謙益滿麵含笑地問道。


    錢謙益不僅是文壇巨擘,他還是大明官場上的重量人物,雖然他現在沒有功名,但作為東林黨魁,一旦被起複使用,他至少能得到一個二品官的位置。


    錢謙益是受到魏忠賢的打擊才丟了官,因此他對魏忠賢可謂是恨之入骨。


    但對於三位武勳國公,錢謙益一直抱著拉攏的態度。


    “哎,”朱中興做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歎息說道:“我倒是沒有什麽煩憂,本世子所煩憂的,乃是如今京師中出了小人,迷惑皇上,沽名釣譽,危害百姓。”


    一聽他這話,眾人頓時都感覺有些奇怪。


    也沒聽說朝中最近出了什麽厲害的佞臣啊?


    環顧眾人一眼,朱中興又歎了一口氣,“我所說的,便是那號稱第一才子的方逸啊。”


    方逸?


    提起方逸,錢謙益的臉色也有幾分不快。


    原本對於這個才華橫溢的少年人,錢謙益是很欣賞的。


    可是最近方逸的所作所為,讓錢謙益很不滿意。


    先是跟大權閹魏忠賢走得很近,據說魏忠賢還特意派出錦衣衛大頭子田爾耕為方逸的私家商行保駕護航。


    田爾耕這條惡狗,據說為了討好方逸,把無辜士子齊讚元給捉拿去了錦衣獄,勒索了齊家好大一筆銀子後才放人。


    然後方逸又和齊黨黨魁亓詩教不清不楚,兩人過從甚密,聽說方逸安置災民的時候,亓詩教也出了大力。


    對於這一點,錢謙益深信不疑。


    畢竟方逸一個毛頭小夥子,就能安置萬餘災民,這怎麽可能嘛?


    肯定是身為都禦史的亓詩教在其中出了大力。


    東林黨原本和齊黨,和魏忠賢就是死對頭,本著敵人的朋友也是敵人的想法,如今的錢謙益,對方逸可謂是半點好感也無。


    不過立場歸立場,錢謙益的頭腦可是很清醒的。


    迷惑皇上,沽名釣譽,危害百姓???


    這三點,貌似和方逸掛不上鉤吧?


    迎著眾人疑惑的眼神,朱中興站起身來,倒背雙手走了兩步。


    “先說第一條,沽名釣譽,如果本世子猜的不錯,方逸的那首錦瑟,乃是他花錢請旁人代筆之作。”


    “錦瑟如此神作,焉能被人代筆?”一旁的張岱撚著胡子,不悅地說道。


    所謂文人風骨,能寫出錦瑟這樣水平的詩,誰肯會為了幾個錢就替別人代筆?


    張岱覺得朱中興真是有些胡說八道,把文人給看得太輕了。


    “那為什麽自從方逸做出錦瑟之後,就再無作品?並且無數文人士子,想要上門跟他討教學問,方逸也都是想盡辦法一一推辭?”朱中興轉過身來問道。


    “這……”張岱一時也是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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