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這片荒野保持著自己原始的生態麵貌,豐富的物產資源養育著這裏的野生動植物,照理來說再來一千隻兔子也沒法把這片荒野給禍害掉,然而兔子沒有來,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難民。


    墨壤年代過去後無數江湖勢力紛紛成立,並且開始大肆招攬江湖客和青壯力,並且靠著武力大肆擴張地盤,將門派周邊的村莊打上自己門派的烙印,並且肆意壓榨,年輕人被迫穿上門派的服裝,放下祖祖輩輩用來耕耘吃飯的家夥,拿起了沉重的殺人利器,小孩子則被那些江湖門派強行收入門下,資質平庸的當門童,資質中上的被逼著練功,而資質偏下的就隻能在這些江湖門派裏打雜,而且一做就是一輩子,而女人則是打雜燒夥做飯充當仆人,倘若命苦一些,遇到些性子惡劣的被強行占有也不是沒有的事兒。


    這些所謂的江湖勢力大多都是下三濫的江湖客甚至是野盜的聚集體,連三流都算不上,隻能用下三濫來形容,但是這些人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百姓相比就強大太多了。


    而對於一個村子而言失去了青壯力和小孩子就相當於失去了頂梁柱和新生力量的來源,一個隻有老人的村子等待著它的命運隻能是毀滅,這些人已經拿不起沉重的鋤頭了,他們要麽就待在村子裏等死,要麽就隻能走出村子,抱團尋求生存的希望。


    漸漸地,在這片荒野上形成了了一個聚集地,這個聚集地都是由一些失去了勞作能力的人組成,這些人大多都是些老人和殘廢,這些人沒有搭房子的力氣,也沒有開荒種地的能力,隻能住在一個被碩熊遺棄的洞穴裏,每天撿拾一些野草野果用來果腹。


    死亡就如同勒住眾人脖頸的鋼絲繩,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勒緊帶走眾人的生命,這些人都是些在生與死的邊界苟延殘喘的可憐人。


    漸漸地,一些受不了江湖勢力剝削和壓榨的人們也都逃離的自己原本的家,成為了難民在這片荒野上流浪,不知從何時期,這個隻有老人和殘廢的聚集地逐漸出現了年輕人的身影,這些年輕人似乎就是新的光,照亮了黑暗而壓抑的山洞。


    然而荒野上並不適合種地,先不說土地貧瘠,那些幾乎無處不在的野獸也雜食鳥類就是生存的敵人,野獸攻擊難民,鳥類啄食莊稼,所以難民們不得不放棄重建村子的想法,開始走上狩獵的道路。


    然而雖然會使用道具,會製造陷阱,但是在這片荒野上人的存在始終還是弱勢,先不說荒野的霸主——碩熊,光是成群結隊的野狗荒狼就足夠這些難民吃一壺的,幾番狩獵下來原本就不多的年輕人傷亡慘重。


    在一次狩獵中,有的年輕人無意間發現這片荒野某些地方總是有馬車經過,於是惡從膽邊生。


    在生存的逼迫下他們拿起簡陋的武器,化身同類的噩夢,成為了野盜。


    而荒蛇和老刀把子同樣打著同類的注意——


    “多謝大爺!”


    “以後有生意還請繼續找我們呐!”


    “你們兩個小子很有前途啊。”


    “要不要跟著大爺一起幹啊!”


    “多謝大爺抬愛,小的受寵若驚,日後大爺若是有吩咐小的一定隨叫隨到!”


    ……


    背著糧食和肉食,老刀把子和荒蛇離開了燈火通明的野盜地盤,不似方才卑微討好,兩人麵色如常,與其說麵無表情倒不如說是麻木不堪。


    為了生存兩人可以眼睜睜潛伏在不遠處的草地裏,看著那些無辜的人慘死在那些野盜手裏,但是這並不代表二人心中沒有任何想法。


    迴到山洞,在一片歡唿聲中,難民們哄搶著老刀把子和荒蛇從野盜那裏背迴來的食物,看著這些難民啃食著這些無辜者血肉生命換來的吃食,老刀把子麵色稍微抽搐了一下,麵無表情的轉身快步離去。


    察覺到自己兄弟的不對勁,荒蛇連忙跟了上去,剛出山洞就聽到一陣幹嘔聲,荒蛇看到老刀把子正扶著山壁幹嘔不止。


    荒蛇走上前拍了拍老刀把子的背:“別吐了,你兩天沒吃東西了,就算是嘔出血來也不會吐出什麽。”


    老刀把子麵色難看的擦了擦嘴角,走到不遠處的一個石頭上坐了下來,抱著膝蓋,頭埋在手臂中,半晌無語。


    對於自家兄弟這種情況荒蛇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夠做的隻有靜靜的陪著他。


    “你知道麽。”老刀把子沉默半晌開口:“那個孩子看到我了。”


    荒蛇:“那不怪你。”


    氣氛頓時壓抑起來,從老刀把子身上傳播開的情緒讓荒蛇覺得心頭壓著一片陰霾。


    “那孩子在說‘救救我’。”老刀把子不住的抽搐:“他看著我,死死盯著我,就連被刀子一刀釘在地上也是在看著我哭嚎,直到死了都在看著我。”


    荒蛇麵色如常:“你想多了,死人是不會盯著人看的。”


    “可是我沒有救他。”老刀把子悶聲道:“他還隻是個孩子。”


    荒蛇終於受不了這股壓抑的氣氛了,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將老刀把子扯了起來:“你他媽正常點!”


    “我怎麽正常?”老刀把子被荒蛇拎起來,但是依舊低垂著頭:“我早就不正常了,不隻是我,你,還有山洞裏的難民,大家都不正常了。”老刀把子抬起頭,一副沾滿鼻涕眼淚的糟糕的麵孔出現在荒蛇麵前:“你告訴我,我是正常的嗎?”


    荒蛇一把將老刀把子拋在地上:“你他媽是最正常的,不然我就不會跟在你屁股後麵了。”說著荒蛇朝著山洞裏麵走去,頭也不迴:“我們生在這個世道,首先要想的就是活下去,就算是吃死人肉也要活下去,不管你如何渴望,死了就是死了,變成荒野上畜生的糞便或者深埋地下變成土地的肥料,這二者都沒有區別。”


    老刀把子看著荒蛇走向山洞的背影,默默從地上爬起來。


    老刀把子抹了一把臉,遙望著荒蛇的背影喃喃:“你比我強,比我有勇氣,比我更狠,所以我才會和你是兄弟。”


    荒蛇背對著老刀把子:“你比我有理智,更有一顆這片荒野上獨一無二的、鮮紅的、比這裏任何人都幹淨的心,能在我走歪之前拉住我,不至於讓我墜入萬丈深淵。”


    在這片荒野上雙方都有對方沒有的東西,所以在這片荒野,兩人隻有在一起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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