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的,所以在鐵心蘭尋找九頭鳥拓本的時候白曉笙閑來無事將鬆門城逛了個遍,雖然白曉笙是從“非常規通道”進城的,但是筆錄人的身份到哪裏都好使,鬆門城作為十二城之一也不會有沒眼力的士兵硬要把他往城外趕。


    比起那些大街小巷的其他十一城,鬆門城的城內構造很簡單。鬆門城整個城建在一座山上,城主府在山頂,處於鬆門城最高的位置,估摸著站在城主府門口一眼望過去能將整個鬆門城收入眼底。剩下的則是分四條大道,一條大道兩側是鐵匠鋪子,一條大道兩側是醫館,一條大道是居民生活的去處,最後一條大道則是鬆門城居民討生活的去處。據說這樣的構造是為了方便抵禦外敵,但是白曉笙卻實在看不懂,這種適合縱馬狂奔的大路連個拐彎的轉角都沒有,直來直去,遇到了外敵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筆直一條路策馬逃跑。


    四條大道就屬最後一條大道最熱鬧,這裏飯店、酒館、驛站甚至賭場和風塵之所都應有盡有,居民們靠著這條大道賺來往江湖客的錢財,白曉笙還特地去了一趟驛站,卻看見驛站馬概空蕩蕩的,想來盧家兄弟還在城外。


    鬆門城靠近龍舌邊境,境內常年打仗,在這裏糧食之類的隻能在城裏種,量小且精,導致鬆門城內糧食物價頗高,就連尋常十文一袋的肉包子在鬆門城都漲成了一個銀碎碎,好在白曉笙身為筆錄人的江湖行走,筆錄人所有的資源任由白曉笙使用,其中就包括黃白之物,所以白曉笙腰包還算富裕,吃個幾個月倒也不至於把自己吃窮。


    大街上除了來來往往的鬆門城居民和江湖客以外,還有成群結隊的鬆門城士兵。


    “站住!”“不許走!”白曉笙身後傳來幾聲爆喝,緊接著白曉笙被一股力量給撞了一下腰,險些將手上的包子拋出去。


    迴過頭,隻看見一個年輕女子抱著一個尚在繈褓的孩子跌坐在地上。畢竟是依山而建,鬆門城的道路不算平坦,年輕女子為了保護孩子手臂撞到地麵的尖銳石頭上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不停地往外流淌。


    年輕女子跌坐在地上的功夫後麵衝過來幾個身穿軟甲的鬆門城士兵,女子見自己逃不掉了,抱著孩子猛地朝士兵磕頭:“求求各位老爺行行好吧,千萬不要把我們母子趕出城去啊,我家當家的參軍至今未歸,家鄉已經被匪徒燒成了黑灰,我們母子二人已經無處可去了,我出去沒關係,但是孩子還這麽小,萬一有個什麽意外我可怎麽活啊!”


    女子一邊哭訴一邊磕頭,腦門撞在地麵磕出一片血印子,披頭散發的模樣再加上一臉的血,這個年輕的母親宛如地獄中無助嘶嚎的厲鬼。


    龍舌邊境這個常年亂戰的地方就是地獄,而鬆門城則是這些身處地獄人們的極樂淨土。嚐到了極樂淨土的滋味,無論如何也是不願意再入地獄的。


    女子妄圖以自殘的形式博取同情,士兵見狀連忙攔住女子,這一舉動讓女子以為士兵要強行捉拿自己,她拚命掙紮,一邊掙紮一邊哭喊,這一舉動把繈褓中的孩子給驚醒了,嚇的哇哇大哭。


    換做任何一個城內發生這種事情定然會被來往的眾多人圍觀的水泄不通,但是在鬆門城這樣的場景卻是已經司空見慣,來往人們對麵前這一幕已經麻木了,依舊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並未受其影響。


    最終女子還是妥協了,白曉笙眼睜睜看著年輕女子抱著孩子哭哭啼啼被鬆門城衛兵帶走。


    白曉笙並非鐵石心腸,他不是菩薩,也不是大俠,更不是那個可以以一己之力顛覆天下的絕世高手,他所能做的隻有咬口包子,默默看著。好在鬆門城的城主也不是鐵石心腸,但凡被驅逐出去的老人、女人、小孩都可以到城門處領取一張單薄的毯子,城外每隔一天還會定時發放救濟粥,這也是那些難民至今還留在鬆門城城外的原因。


    解決完自己的午餐,白曉笙迴到石記鐵匠鋪,這些日子他一直寄居在石記。


    “小白先生!小白先生!”剛剛踏入石記,一個學徒跑來:“蘭姐說您要找的消息有著落了,她在石亭等你。”


    ……


    白曉笙來到石亭,石亭還是那個把白曉笙嚇昏過去的地方,鐵心蘭以極其豪放的姿態坐在石亭對著竹筒灌了一口水,模樣麵容有些憔悴,看樣子這些天翻找紋章拓本著實廢了不少精力。


    “聽說有線索了?”白曉笙上來直接開門見山,他知道麵前這個女鐵匠對自己莫名有些不喜,但是白曉笙也沒必要讓自己人見人愛,隻需要知道結果就行。


    然而鐵心蘭開口卻讓白曉笙失望了:“很遺憾,我翻遍了整個石記的紋章拓本記錄,沒有九頭鳥紋章的記載。”白曉笙聞言歎了口氣,他也知道沒這麽容易就找到,畢竟是五十年前的消息了,靠不靠譜還兩說呢。


    見白曉笙一臉失落鐵心蘭再次喝了口水才慢悠悠開口:“雖然沒有拓本記載,但是我查了交易記錄,在五十年前有個人拿著一柄劍來我石記改造,改造的內容就是講劍柄處的紋章烙改,被烙改的紋章就是九頭鳥。”


    白曉笙聞言低垂下去的頭又抬了起來,雙眼發光盯著鐵心蘭:“此言當真?”鐵心蘭點點頭:“不過你別高興的太早了,據說當年的大師傅本來不接受這筆生意的,原因好像是當時的石記大師傅說那柄劍的劍鞘上有腐朽的氣息,說明那柄劍是被人從墓地裏撈出來的,但是後來架不住此人死纏爛打,將就著給他隨便弄了弄。”說完頓了頓,斜眼瞟向白曉笙:“沒準兒你要找的人已經死了。”


    從墓地裏撈出來的,也就是盜墓。有些江湖客一輩子鍾情某件兵器,就連死後都要和自己的兵器埋葬在一起,這種情況並不罕見。


    劍都被帶進墳墓了,劍的主人估計也不在人世了。


    由於第一印象不太好,鐵心蘭不太喜歡白曉笙,所以才用這種喘大氣的方式告訴白曉笙結果,惡心一下白曉笙。本以為可以看到白曉笙呆滯乃至失望的表情,但是鐵心蘭看到的卻是白曉笙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沒關係,就算死了也是正常的。”


    畢竟筆錄人找這個人找了將近百年,死了也不奇怪。


    白曉笙:“你能告訴我那個來改紋章的人叫什麽名字嗎?”鐵心蘭搖了搖頭:“那人沒有留名字,隻簽了個代號,叫做旱鼠。”


    聽到這個代號,白曉笙點點頭:“多謝了。”


    當天晚上,白曉笙從箱籠中抱出一隻飛鴿子,將寫了“旱鼠”二字的紙條用細竹筒裝好,綁到鴿子腿上,摸了摸鴿子身上的肉:“小白白,你要減肥了。”說完撒手將鴿子拋了出去,肥鴿子撲騰著翅膀在空中歪歪斜斜的飛遠了。


    第三天清晨,白曉笙背著箱籠向石敢當告辭離開了石記,來到了醫館大道敲開了某家尚未開門的醫館大門,開門者是一位半百老人,老人家一邊打著嗬欠一邊揉著眼睛:“小夥子,你找誰?”


    白曉笙拱手一笑:“您好,我找孫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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