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程玉菁也不等穆清應答，抬手將人群後方那個瘦瘦弱弱的少女也點了出來。
“你也過來跟著我。”
那瘦弱少女明顯的怔愣了一下，麵露忐忑之色，但還是點頭快步的穿過人群，有些局促的來到了程玉菁麵前。
“師、師姐好……”
她垂著頭喊了一聲程玉菁，聲音低到近乎不可聞。
程玉菁又皺了皺眉，卻還是頷首微應了一聲。
旋即一聲令下，這一隊人就朝四周散開了，均是三五人結伴，開始了快速而仔細的尋覓。
程玉菁也選了一個方向，帶著穆清與那瘦弱少女在這一城的斷壁殘垣中展開了搜尋，對緊跟著她們的江絕視若無睹。
一路上，程玉菁不說話，穆清也不是個多話的，江絕也出乎意料的表現得很是沉默，那瘦弱少女明顯有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卻都沒敢開口。
因而幾人之間幾乎完全沒有什麽交流。
隻有在發現了較為適合作為避難之所的地方時，幾人才會稍微的交談那麽一兩句。
幾人的速度也不慢，在尋覓的途中為了不浪費時間，幾乎沒有太長時間的停頓。
直至約定的時限即將到來，程玉菁才帶著穆清幾人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
同時一道神念自她身上擴散出去，像是什麽訊號一般，不過一會兒，她們這一隊的弟子便陸陸續續的趕到了此處來。
等到人齊了，程玉菁便開始匯總眾弟子的發現，又仔細的看了留影，做出了一些篩選後，才拿出傳音玉簡，將她們這一隊的發現傳音給了寧紹。
接下來，就隻需要靜心靜待最後的結果。
隻是就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人群中有幾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弟子，突然接連起身，麵露難色的朝程玉菁抱拳道：
“師姐，我們幾人……可能……”
卻似還不待他把話說完，盤坐在一塊大石上的程玉菁就打斷了他的話：“要走便趁早。”
她也就隻說了這麽五個字，而後就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幾人一眼。
那幾人見此，麵露尷尬，欲言又止，不過離去得倒也快，不過數個唿吸，他們就消失在了此地眾人的視線中。
這一動靜明顯讓不少弟子心生不安，產生了動搖。
但終究是再沒有弟子要離去，畢竟沒有幾人不清楚，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離開時間。
有弟子哼笑了一聲，也不忌諱什麽，當下就說，方才離去那幾人在這福地中絕對活不了多久。
“他們應該早下決斷的，這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嗎？”
人群中有不少聲音或高或低的談論著，卻沒有幾人的表情是如語氣一般輕鬆的。
不過他們也的確不可能輕鬆得起來。
誰也不知道，等到一個即將來臨的那一個夜晚過去後，他們是否還能睜眼看到晨光。
………………
穆清靠坐在一麵坍塌了大半的牆下，微微垂眸，無視周圍壓抑在寂靜中的低沉氣氛，悄然將神識探入廢墟之下，一寸一寸仔細的查探。
大到一整具完整的骸骨，小到一點細微骨末，她都極盡心神的細細剖析。
然而無論她如何細心盡力，反複了多少遍，都未得到任何有用的發現。
廢墟下所掩埋的那些骸骨，在她所知一切常理範圍內，都找不出任何的異常之處。
但就是在這樣一切都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的情況下，一股沒有任何源頭的不安與不詳之感，正在她心底逐漸蔓延，愈演愈烈。
【夜幕降臨時，殘月之中，深埋於廢墟之下的亡人們將從沉眠中蘇醒。】
【他們是隕落的仙，即便消亡萬載，神通猶在。】
隕落的仙……
這才是眾弟子最為恐懼的地方。
仙。
那是他們之中幾乎所有人畢生的向往與追求。
可以成為激勵他們奮進的存在。
亦可以成為輕易摧毀他們一切的存在。
在這殘月城之中，甚至沒有幾個弟子敢念出這一字，乃至這一句注釋也少有弟子念出。
它就像一個隱藏的禁忌，殘月城中所有的天羅弟子均心知肚明，卻達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都保持了緘默。
仿佛在這裏，一旦說出了那個字，他們就會在瞬間被奪走性命。
又或者，隻要不說，就可以當作不存在，他們依舊有很大的希望。
“隕落的仙啊……”
穆清低笑了一聲，摩挲著手中記載著關於此地信息的地圖玉簡，神色有些莫名。
江絕就靠坐在她身旁一臂之地，聞聲突然側頭看向她，身體稍微後仰了一下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也是莫名的笑了一聲。
讓不遠處幾個認識他的弟子瞬間發怵，而後迅速的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對此一幕，穆清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關注。
此刻，她的腦中正在飛快的搜索、過濾著與“夜、月、屍、骨、活死人……”這些相關字詞有著聯係的記憶。
最終她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太巫一族的秘術‘永夜神國’、拜月古族的圖騰神通‘月神的庇護’，以及黃泉道典中的‘萬屍朝拜’。
這三術，均能做到讓沒有任何生機的亡人“複蘇”，並能施展生前部分術法神通，具有生前的一兩成傷害力。
是她所知道的相關術法神通中，最為接近注釋上那一現象的存在。
接下來……
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有等待。
等待夜幕降臨，等待此地掩埋在廢墟之下的亡人蘇醒……
而後，再來驗證……
或者尋找新的線索。
總之，肯定會有一線生機存在。
念及此，穆清便收了心思，一邊調息，一邊靜心等待。
寧紹那邊並未讓眾人久等，迴應沒多久就傳達至了程玉菁這裏。
最終選定的避難之所是殘月城城東城牆上的一座城樓。
眾人沒有多問，隻靜靜的跟著程玉菁，快速的往城東奔去。
等穆清一行人抵達時，城牆下已經聚集了好幾隊的人，甚至還有一些半途加入進來的弟子。
而高冉冉也早就接到穆清的傳音，與幾名相識的弟子結伴匆匆到此處，隻比穆清一行人慢了片刻。
“穆清，這裏真的……是殘月城？？”
高冉冉臉色有些白，瞳孔中閃爍著難以掩藏的懼意。
穆清點了點頭：“十有八九。”
得到這一應答，高冉冉瞳孔微微縮了一瞬，心情徹底的沉重了下來，眼神卻緩緩的堅定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活著，要努力的不拖累穆清！
穆清見她沒有再問什麽，便繼續將目光轉到了城牆上，仔細的打量著城牆上那座保存得較為完好的城樓。
巍峨莊嚴，不說容納她們這幾百人，就是千百人，必也是錯錯有餘的。
“這倒是一個好地方。”
江絕笑了笑，不用深想也知道寧紹他們最後為何為選擇這裏。
此處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撐不住了還能立刻跳牆出城尋求一線生機，相對城中他處而言，的確算得上一個好地方。
夜晚的荒原雖然不見得會比殘月城內安全，但終歸是多了那麽一個選擇。
因而沒有任何一個弟子提出異議，甚至有不少弟子在得到寧紹的許可後，紛紛傳音通知自己的好友往此處來。
之後又過了約莫半盞茶時間，各隊弟子均到齊後，寧紹一聲令下，眾人便在幾個築基弟子的引領下有條不紊的上了城牆，接連進入了城樓中。
城樓黛瓦灰牆。
往外看時似乎是有兩三層，但實則卻隻有一層，空蕩得如同一所殿堂，哪怕突然湧入了六百多人，也絲毫不顯擁擠。
其中的物件倒了一地，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四周的牆壁多多少少的裂開了一些裂縫，一些弟子仔細的去確認了一下，見它們的確無法影響到此樓的穩固後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有弟子不放心，提議用陣法來加固一下。
寧紹早有此意，當下就聚集了一些擅長陣法的弟子開始討論起來，高冉冉也加入了其中，不一會兒就開始著手布陣。
餘下的弟子則盡量的不去影響到他們布陣，各自找了地方盤坐下來，抓緊時間調息。
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暗了，夜幕很快就要降臨。
樓中的談話聲越來越少，空氣仿佛就要凝固，壓抑的不少弟子心神不寧。
穆清與江絕盤坐在靠近城樓其中一個入口的位置，各自無言。
稍微的調息了一會兒後，穆清才將神識探入了地板之下，展開了細致的搜查。
她相信寧紹等人定然早就搜查過了，此地周圍所掩埋的骸骨定然不多。
但出於習慣於警惕之心，她還是一寸一寸的查探著城樓周圍的每一寸地方。
小半柱香過去，她在城樓周圍五十丈內的廢墟之下發現了十餘具較為完整的人形骸骨。
而也顯然，並非是她一個人這般做。
沒多久後就有幾個弟子揚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問是否能在夜幕降臨前將周圍那些人形骸骨移走。
“我們早已試過，隻有一些碎骨能輕易移走，那些較為完整的骸骨卻是如何也移不動半分。”
“我們幾乎用盡了法子……”
寧紹身旁的一個築基女弟子沉著臉搖頭，說出此言時，麵上不可抑製的浮現了憂色。
“那毀了它們呢？我們人這麽多，合在一起總可以成功的吧？”
急促的追問聲一出，樓中又是一片寂靜，沉悶的氣氛壓得不少弟子有即將窒息的錯覺。
不少年長的弟子更是苦笑。
仙人的遺骨，怎麽可能是他們這些初入修途的小輩能輕易毀滅的？
此刻，沒有任何人出言迴答這一問題，徹底的斷絕了不少年幼弟子心底僅剩的那一絲期盼與僥幸。
長時間壓抑沉悶的寂靜過去，終於有一個年齡尚小，心性還不堅定的新弟子帶著哭腔顫問：
“那豈不是說，我們隻能等死了？”
“怎麽可能？！”
一築基弟子當即就厲喝了一聲，狠狠的剜了一眼那弟子，迅速道：
“現在毀滅不了它們，不代表之後不能！心髒是它們的致命弱點，我們並不是毫無生機！”
“沒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胡思亂想，有這個時間，不若調整調整自己的狀態，做好戰鬥準備！”
又一位築基弟子站了出來，顯然不願看著眾人誌氣就這樣低迷下去。
否者未戰就先敗，還怎麽去爭取那微薄的生機？
此言在靈氣的挾裹下傳遍城樓，震得不少弟子猛然醒悟。
是啊！眼下哪有時間給他們胡思亂想？重要的是備戰！
樓中再次顯然寂靜，但壓抑的氣氛中卻憑空多出了幾股難以言喻的氣勢，衝破了之前四處彌漫的絕望氣息。
天色越發暗淡，襯得樓中陣法的光芒越發璀璨，閃爍之間，幾聲中氣十足的喝聲落下，樓中所有門窗徹底被陣法封死！
高冉冉等布陣弟子無一例外全部脫力，麵色蒼白、滿頭大汗，一晃之下接連倒地。
寧紹迅速打出一道風決接住他們，甩袖一揮，大方的予出了近百枚迴靈丹，真心實意的關切之語更是令高冉冉等人內心一暖。
卻也無人在這個時候矯情，接過靈丹道了謝後，便快速的找地方盤坐下來，爭分奪秒的調息，以求在夜幕降臨前恢複到最佳的狀況。
之後的時間，寧紹聚集一眾築基弟子商討戰術。
連帶著後來加入的三百多弟子，重新組成十組隊伍，以防為主，攻為輔。
颯颯颯——
樓外微風在悄然間轉為狂風，卷得沙朔碎石哐當哐當的跳動，不時撞擊在城牆上，急促而又詭異。
樓中弟子下意識的屏住唿吸，忐忑而謹慎的往窗外看去。
陣法的光芒早已被隱藏，此刻，窗外的天色清清楚楚的呈現在眾人眼中。
天——
黑了！
咚！
狂風之中，一聲輕響突然傳入眾人耳中，被放大百十倍，如鼓如雷，瞬間就令眾弟子心神紊亂！
“穩住！！”
寧紹猛然大喝，靈氣四散，然而依舊晚了半息。
當即就有不下百名弟子狂吐鮮血，宛若遭到重創，氣息迅速萎靡，晃蕩倒地。
………………
“你也過來跟著我。”
那瘦弱少女明顯的怔愣了一下，麵露忐忑之色，但還是點頭快步的穿過人群，有些局促的來到了程玉菁麵前。
“師、師姐好……”
她垂著頭喊了一聲程玉菁，聲音低到近乎不可聞。
程玉菁又皺了皺眉，卻還是頷首微應了一聲。
旋即一聲令下，這一隊人就朝四周散開了，均是三五人結伴，開始了快速而仔細的尋覓。
程玉菁也選了一個方向，帶著穆清與那瘦弱少女在這一城的斷壁殘垣中展開了搜尋，對緊跟著她們的江絕視若無睹。
一路上，程玉菁不說話，穆清也不是個多話的，江絕也出乎意料的表現得很是沉默，那瘦弱少女明顯有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卻都沒敢開口。
因而幾人之間幾乎完全沒有什麽交流。
隻有在發現了較為適合作為避難之所的地方時，幾人才會稍微的交談那麽一兩句。
幾人的速度也不慢，在尋覓的途中為了不浪費時間，幾乎沒有太長時間的停頓。
直至約定的時限即將到來，程玉菁才帶著穆清幾人在一處空地上停了下來。
同時一道神念自她身上擴散出去，像是什麽訊號一般，不過一會兒，她們這一隊的弟子便陸陸續續的趕到了此處來。
等到人齊了，程玉菁便開始匯總眾弟子的發現，又仔細的看了留影，做出了一些篩選後，才拿出傳音玉簡，將她們這一隊的發現傳音給了寧紹。
接下來，就隻需要靜心靜待最後的結果。
隻是就在這等待的過程中，人群中有幾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的弟子，突然接連起身，麵露難色的朝程玉菁抱拳道：
“師姐，我們幾人……可能……”
卻似還不待他把話說完，盤坐在一塊大石上的程玉菁就打斷了他的話：“要走便趁早。”
她也就隻說了這麽五個字，而後就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幾人一眼。
那幾人見此，麵露尷尬，欲言又止，不過離去得倒也快，不過數個唿吸，他們就消失在了此地眾人的視線中。
這一動靜明顯讓不少弟子心生不安，產生了動搖。
但終究是再沒有弟子要離去，畢竟沒有幾人不清楚，他們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離開時間。
有弟子哼笑了一聲，也不忌諱什麽，當下就說，方才離去那幾人在這福地中絕對活不了多久。
“他們應該早下決斷的，這不是白白浪費了一個時辰的時間嗎？”
人群中有不少聲音或高或低的談論著，卻沒有幾人的表情是如語氣一般輕鬆的。
不過他們也的確不可能輕鬆得起來。
誰也不知道，等到一個即將來臨的那一個夜晚過去後，他們是否還能睜眼看到晨光。
………………
穆清靠坐在一麵坍塌了大半的牆下，微微垂眸，無視周圍壓抑在寂靜中的低沉氣氛，悄然將神識探入廢墟之下，一寸一寸仔細的查探。
大到一整具完整的骸骨，小到一點細微骨末，她都極盡心神的細細剖析。
然而無論她如何細心盡力，反複了多少遍，都未得到任何有用的發現。
廢墟下所掩埋的那些骸骨，在她所知一切常理範圍內，都找不出任何的異常之處。
但就是在這樣一切都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的情況下，一股沒有任何源頭的不安與不詳之感，正在她心底逐漸蔓延，愈演愈烈。
【夜幕降臨時，殘月之中，深埋於廢墟之下的亡人們將從沉眠中蘇醒。】
【他們是隕落的仙，即便消亡萬載，神通猶在。】
隕落的仙……
這才是眾弟子最為恐懼的地方。
仙。
那是他們之中幾乎所有人畢生的向往與追求。
可以成為激勵他們奮進的存在。
亦可以成為輕易摧毀他們一切的存在。
在這殘月城之中，甚至沒有幾個弟子敢念出這一字，乃至這一句注釋也少有弟子念出。
它就像一個隱藏的禁忌，殘月城中所有的天羅弟子均心知肚明，卻達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都保持了緘默。
仿佛在這裏，一旦說出了那個字，他們就會在瞬間被奪走性命。
又或者，隻要不說，就可以當作不存在，他們依舊有很大的希望。
“隕落的仙啊……”
穆清低笑了一聲，摩挲著手中記載著關於此地信息的地圖玉簡，神色有些莫名。
江絕就靠坐在她身旁一臂之地，聞聲突然側頭看向她，身體稍微後仰了一下後，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竟也是莫名的笑了一聲。
讓不遠處幾個認識他的弟子瞬間發怵，而後迅速的拉開了與他的距離。
對此一幕，穆清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關注。
此刻，她的腦中正在飛快的搜索、過濾著與“夜、月、屍、骨、活死人……”這些相關字詞有著聯係的記憶。
最終她倒也不是一無所獲。
太巫一族的秘術‘永夜神國’、拜月古族的圖騰神通‘月神的庇護’，以及黃泉道典中的‘萬屍朝拜’。
這三術，均能做到讓沒有任何生機的亡人“複蘇”，並能施展生前部分術法神通，具有生前的一兩成傷害力。
是她所知道的相關術法神通中，最為接近注釋上那一現象的存在。
接下來……
她所能做的，也就隻有等待。
等待夜幕降臨，等待此地掩埋在廢墟之下的亡人蘇醒……
而後，再來驗證……
或者尋找新的線索。
總之，肯定會有一線生機存在。
念及此，穆清便收了心思，一邊調息，一邊靜心等待。
寧紹那邊並未讓眾人久等，迴應沒多久就傳達至了程玉菁這裏。
最終選定的避難之所是殘月城城東城牆上的一座城樓。
眾人沒有多問，隻靜靜的跟著程玉菁，快速的往城東奔去。
等穆清一行人抵達時，城牆下已經聚集了好幾隊的人，甚至還有一些半途加入進來的弟子。
而高冉冉也早就接到穆清的傳音，與幾名相識的弟子結伴匆匆到此處，隻比穆清一行人慢了片刻。
“穆清，這裏真的……是殘月城？？”
高冉冉臉色有些白，瞳孔中閃爍著難以掩藏的懼意。
穆清點了點頭：“十有八九。”
得到這一應答，高冉冉瞳孔微微縮了一瞬，心情徹底的沉重了下來，眼神卻緩緩的堅定了起來。
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活著，要努力的不拖累穆清！
穆清見她沒有再問什麽，便繼續將目光轉到了城牆上，仔細的打量著城牆上那座保存得較為完好的城樓。
巍峨莊嚴，不說容納她們這幾百人，就是千百人，必也是錯錯有餘的。
“這倒是一個好地方。”
江絕笑了笑，不用深想也知道寧紹他們最後為何為選擇這裏。
此處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撐不住了還能立刻跳牆出城尋求一線生機，相對城中他處而言，的確算得上一個好地方。
夜晚的荒原雖然不見得會比殘月城內安全，但終歸是多了那麽一個選擇。
因而沒有任何一個弟子提出異議，甚至有不少弟子在得到寧紹的許可後，紛紛傳音通知自己的好友往此處來。
之後又過了約莫半盞茶時間，各隊弟子均到齊後，寧紹一聲令下，眾人便在幾個築基弟子的引領下有條不紊的上了城牆，接連進入了城樓中。
城樓黛瓦灰牆。
往外看時似乎是有兩三層，但實則卻隻有一層，空蕩得如同一所殿堂，哪怕突然湧入了六百多人，也絲毫不顯擁擠。
其中的物件倒了一地，蒙上了厚厚的灰塵。
四周的牆壁多多少少的裂開了一些裂縫，一些弟子仔細的去確認了一下，見它們的確無法影響到此樓的穩固後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有弟子不放心，提議用陣法來加固一下。
寧紹早有此意，當下就聚集了一些擅長陣法的弟子開始討論起來，高冉冉也加入了其中，不一會兒就開始著手布陣。
餘下的弟子則盡量的不去影響到他們布陣，各自找了地方盤坐下來，抓緊時間調息。
天色已經開始漸漸的暗了，夜幕很快就要降臨。
樓中的談話聲越來越少，空氣仿佛就要凝固，壓抑的不少弟子心神不寧。
穆清與江絕盤坐在靠近城樓其中一個入口的位置，各自無言。
稍微的調息了一會兒後，穆清才將神識探入了地板之下，展開了細致的搜查。
她相信寧紹等人定然早就搜查過了，此地周圍所掩埋的骸骨定然不多。
但出於習慣於警惕之心，她還是一寸一寸的查探著城樓周圍的每一寸地方。
小半柱香過去，她在城樓周圍五十丈內的廢墟之下發現了十餘具較為完整的人形骸骨。
而也顯然，並非是她一個人這般做。
沒多久後就有幾個弟子揚聲提出了自己的建議，問是否能在夜幕降臨前將周圍那些人形骸骨移走。
“我們早已試過，隻有一些碎骨能輕易移走，那些較為完整的骸骨卻是如何也移不動半分。”
“我們幾乎用盡了法子……”
寧紹身旁的一個築基女弟子沉著臉搖頭，說出此言時，麵上不可抑製的浮現了憂色。
“那毀了它們呢？我們人這麽多，合在一起總可以成功的吧？”
急促的追問聲一出，樓中又是一片寂靜，沉悶的氣氛壓得不少弟子有即將窒息的錯覺。
不少年長的弟子更是苦笑。
仙人的遺骨，怎麽可能是他們這些初入修途的小輩能輕易毀滅的？
此刻，沒有任何人出言迴答這一問題，徹底的斷絕了不少年幼弟子心底僅剩的那一絲期盼與僥幸。
長時間壓抑沉悶的寂靜過去，終於有一個年齡尚小，心性還不堅定的新弟子帶著哭腔顫問：
“那豈不是說，我們隻能等死了？”
“怎麽可能？！”
一築基弟子當即就厲喝了一聲，狠狠的剜了一眼那弟子，迅速道：
“現在毀滅不了它們，不代表之後不能！心髒是它們的致命弱點，我們並不是毫無生機！”
“沒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胡思亂想，有這個時間，不若調整調整自己的狀態，做好戰鬥準備！”
又一位築基弟子站了出來，顯然不願看著眾人誌氣就這樣低迷下去。
否者未戰就先敗，還怎麽去爭取那微薄的生機？
此言在靈氣的挾裹下傳遍城樓，震得不少弟子猛然醒悟。
是啊！眼下哪有時間給他們胡思亂想？重要的是備戰！
樓中再次顯然寂靜，但壓抑的氣氛中卻憑空多出了幾股難以言喻的氣勢，衝破了之前四處彌漫的絕望氣息。
天色越發暗淡，襯得樓中陣法的光芒越發璀璨，閃爍之間，幾聲中氣十足的喝聲落下，樓中所有門窗徹底被陣法封死！
高冉冉等布陣弟子無一例外全部脫力，麵色蒼白、滿頭大汗，一晃之下接連倒地。
寧紹迅速打出一道風決接住他們，甩袖一揮，大方的予出了近百枚迴靈丹，真心實意的關切之語更是令高冉冉等人內心一暖。
卻也無人在這個時候矯情，接過靈丹道了謝後，便快速的找地方盤坐下來，爭分奪秒的調息，以求在夜幕降臨前恢複到最佳的狀況。
之後的時間，寧紹聚集一眾築基弟子商討戰術。
連帶著後來加入的三百多弟子，重新組成十組隊伍，以防為主，攻為輔。
颯颯颯——
樓外微風在悄然間轉為狂風，卷得沙朔碎石哐當哐當的跳動，不時撞擊在城牆上，急促而又詭異。
樓中弟子下意識的屏住唿吸，忐忑而謹慎的往窗外看去。
陣法的光芒早已被隱藏，此刻，窗外的天色清清楚楚的呈現在眾人眼中。
天——
黑了！
咚！
狂風之中，一聲輕響突然傳入眾人耳中，被放大百十倍，如鼓如雷，瞬間就令眾弟子心神紊亂！
“穩住！！”
寧紹猛然大喝，靈氣四散，然而依舊晚了半息。
當即就有不下百名弟子狂吐鮮血，宛若遭到重創，氣息迅速萎靡，晃蕩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