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般帶著我跑,得跑到什麽時候呀?”看著此刻正是一臉嚴肅逃命的薑信宇,不知為何,若雲竟覺得有幾分有趣。


    他的手心盡是汗水,想是方才自宮中跑出來時有些緊張吧。


    也是難為他了,在這般情況之下,竟還能以那般有趣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


    “若我真是個人道的小女子,嫁給他,倒也不錯?”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念頭,但這念頭卻也隻是一閃而過,若雲連忙搖了搖頭。


    此刻已然跑出了餘慶街了,那些軍士仍是追著他們倆,說來也怪,這薑信宇平日裏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這逃跑的速度卻是極快,竟是硬生生將那些訓練有素的軍士甩在了後麵。


    “能跑到什麽時候,便是什麽時候唄。”薑信宇向後看了她一眼,而後又是肆意的一笑,隻是眼中的焦慮難掩。


    “那你方才為何要拉著我跑呢?”這般話落,卻是聽見了後麵有打鬥的聲音,若雲抽空往後看去,卻見平日裏跟在薑信宇後麵的侍從們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


    “他們怎麽來了?”她問道。


    “兩個問題,我要迴答哪一個,你拿個主意。”薑信宇跑著,語氣是一派瀟灑之意。


    “兩個都要。”若雲笑了,這般危急的時刻,他竟有心思逗自己開心。


    “好,那我便迴答吧。”薑信宇咳了咳嗓子,拉著若雲的手更用力了一些,“我是為了你抗旨的,便是逃跑也要拉著你,不然我多虧呀。”


    “下一個。”這並非是正確答案,若雲微微搖了搖頭,卻也沒有說破,隻是繼續讓他說道。


    “這逃跑的路線,自然是我們提前商量好的,畢竟,本世子可不做無準備之事。”風吹在,吹到了二人的臉上,竟是格外的舒服。


    長安人早已關門閉戶了,雖說已然平靜了十年,但這天下之事哪有確定的,這方見兵甲便已知大事不妙,若不關門閉戶,自己便可能會是那刀下的冤死鬼。


    隻是有些好奇之人卻是掩著窗偷偷往外看著,畢竟能將長安卷起這般動靜的,定不是尋常人物。


    “那你們計劃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被前後夾擊?”若雲拉住了還欲往前繼續跑的薑信宇,聲音有些不安。


    抬眼望去,眼前卻是黑壓壓的一片,盡是些張弓搭箭的軍士,他們之中有一人穿著明黃色鎧甲,麵無表情地看著二人。


    “沒有。”將若雲拉在了自己後麵,薑信宇緊緊護著她,此刻卻是有些緊張了。


    他的唿吸聽起來也急促了許多。


    “世子,您這又是何苦呢?”那身著明黃色鎧甲的將領淡淡說著,像是有些無奈,“今日之事本隻是讓您遵旨行事,可您卻讓侍從與我們這些戍衛皇城的禦林軍動手,您難道忘了,這意味著什麽嗎?”


    大仁國有製,禦林軍為天子禁兵,與之動手,即謀逆之舉。


    “這一點,我倒是沒有想到,這下糟了。”身後的若雲對這些卻是一知半解,見薑信宇低聲對自己說著,她微微愣了下,而後卻也隻是淡淡一笑。


    “糟了便糟了,你還怕他們不成?”她語氣有幾分得意,這些軍士她自然是不怕的,隻是薑信宇卻隻是個普通的人,若說他不怕,那是假的。


    而如今看那軍士的口氣,似乎不太妙呀。


    “皇上怎麽說的?”他問道,禦林軍能這般決絕,定是與皇帝的旨意分不開的。


    “您也休要多言了,便問您一句,這旨意,您是遵,還是不遵?”那將領搖了搖頭,眉間有股冷冷的笑意。


    這將領的聲音不大,卻底氣十足,倒讓這方圓幾裏都聽得甚為清晰。


    “何為遵?何為不遵?”薑信宇搖了搖頭,看著那將領,卻有幾分不屑。


    “陛下旨意,若你肯遵旨,便與雲氏之女成婚,交出身後這商販女子,此女以商販之身,妄以魅惑我朝皇族,按律當斬!”將領手持聖旨,一派大義凜然之氣,說罷,便是目光如炬,在等著薑信宇最後的決定。


    薑信宇感覺到手似乎動了動,看向身後的若雲,他微微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她。


    “有我在,便不會有事。”他堅定而又緩慢地說道,“既是喜歡你,便要保你周全,這才是一個男子該為之事。”緊緊握著若雲的手,說完,他便又看向了那將領,盡是決絕。


    “我不知皇上為何如此相逼,但我今日有一言,卻是不吐不快,我薑氏一朝已然有十載之數,靠的便是仁與禮,如今陛下所為,卻是違了這一族規。今日我在此,無甚要說的,隻能說,若是你們非殺不可,那便自我身上趟過去。”


    見聞許久,卻是第一次見到了這般的薑信宇,若雲看著他的背影,一時卻是有些恍惚。


    “即使如此,那便得罪了!”將領將聖旨收了起來,而後緩緩握住腰間的劍,眼中霎時變得冰冷無比,隻見他一聲厲喝,劍出鞘,箭飛舞!


    便在此刻,若雲已然是準備好了,正待將氣流打出,而後與薑信宇一同逃離,卻見這薑信宇不知是怎的,一個轉身,將若雲緊緊擋在自己身後。


    漫天的飛矢在空中發出了瘮人的聲音。


    隻是眨眼的功夫,還未打出氣流的若雲便被薑信宇推到了一旁的一個被廢棄的小攤旁,不等反應過來,他的身上便已盡是箭弩。


    “薑信宇!”若雲喊道。


    隻是他卻並未迴答,隻是看著若雲,眼中帶笑,身上早已布滿了鮮血。


    “跑!”這是他說地最後一個字,瞬息間,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突然到讓若雲竟生了幾絲恐懼。


    空中的飛矢仍在繼續,彼時繁華的長安城,此刻一片蒼涼。


    “陛下有令,刀劍無眼,縱有誤傷,亦不當其罪!”那將領威嚴而又冷酷的聲音再度響起,接著,那些軍士便自兩邊衝了過來。


    “薑信宇。”若雲輕聲叫道,卻是沒有迴應。


    她有想過,自己若隻是一個凡人,那與薑信宇在一起也是未嚐不可,隻是她從未想過,他竟有這般勇氣。


    她慢慢走了過去,他的眼睛仍未閉上,隻是卻帶著笑,似乎隻要看到了自己,便已然是心滿意足了。


    “癡人。”她低聲言道,帶著幾絲無奈的笑,眸中亮閃,似有淚珠湧動。


    合上了他的眼睛,若雲便在此地,一動未動。


    她突然明白了為何炙月會那般瘋狂,她也突然明白了為何離塵會讓她去人道轉一轉。


    為人,最能在細微之間感受真意,亦能在顛沛之中看到深情,隻是這一切又如浮萍一般,沒有依靠,隨風而逝。


    她在人道待了十年,看到了許多人道之人的故事,她有些喜歡這裏,因為每個人都很簡單,縱然他們是有惡意,他們的惡意也是如此般簡單、透徹。


    她遇到了這個男子五年,五年裏他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甚是隨意的與自己說著這大千世界的奇聞異事,有幾時,自己真的以為,他便是這副沒有正行的模樣。


    隻是今日,她才發現,並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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