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裏的地龍燒得很熱,暖烘烘就跟春天似的。習慣了西北苦寒的五爺,走到內殿就已經熱得想脫了外袍。


    太後得知五爺今日迴京後就一直精神不錯,沒像往日那樣躺在床上,而是靠在窗邊的軟塌上,時不時就瞅兩眼窗外。


    「孫兒給皇瑪瑪請安!皇瑪瑪身子安康!」五爺一見到太後就先行了個禮。


    「快到哀家跟前來!讓哀家好好瞧瞧!」太後激動沖五爺伸手,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五爺心情也有些激動,剛剛在幹清宮沉穩的麵容已經不復存在,倒是露出了幾分孩子氣。他幾步就走到了太後麵前,任由這個已經兩鬢泛白的老人握著自己的手摩挲。


    「黑了,瘦了!」太後心疼的道,不過很快又欣慰的笑了起來,「也結實了!」


    「皇瑪瑪放心,孫兒身子骨好著呢!」五爺笑著道。


    「吃了不少苦吧?」太後說著又心疼了,拉著五爺坐到自己身邊,對剛剛領五爺進來的嬤嬤道:「栗子糕呢?小五最愛吃的,怎麽還不端上來?」


    「主子別急,老奴這就讓人送來。」嬤嬤笑著應了,去吩咐宮女把五爺愛吃的點心水果都送來。


    五爺這會也在打量著太後,能看得出來臉色有些蠟黃,像是生病的樣子,便也關心道:「皇瑪瑪這次怎麽病了這麽久?孫兒不能在床前侍疾,實在是不孝!」


    「這人啊,年紀大了總免不了有些毛病。」太後不在意的笑笑,「哀家這兩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今看到你啊,這病也就好了一大半了!」


    「那孫兒就陪著皇瑪瑪,一直到您好起來!」五爺道。


    「那感情好!」太後拍著他的手,顯得很高興,「西北多苦的地方,咱不去了,啊!」


    五爺笑了笑沒接話。是不是還要繼續去西北,還不是得看皇阿瑪的意思。當年固然有他主動的原因,又何嚐不是因為皇阿瑪也贊同。


    「怎麽,你還要去?」太後一見他不說話就急了,「那地方有什麽好的!你也不缺戰功,就待在京城不好麽?」


    「皇瑪瑪,這事孫兒說了也不算啊。」五爺道:「此番迴京本也是因為皇瑪瑪病中想念,不然孫兒今年也是不迴的。」


    「難不成你皇阿瑪還要你去?」太後一下皺起了眉頭,道:「那哀家去說!哀家就要你留在京城,留在哀家身邊!」


    「皇瑪瑪您先別激動。便是皇阿瑪讓孫兒去,肯定也是年後了。這還早著呢,您先養好身子再說。」五爺忙勸道。


    「哀家怎麽能不急呢!」太後堅持道:「明兒哀家就找你皇阿瑪說去!那麽苦的地方,憑什麽就叫你一個人去歷練!」


    被太後這麽護著,五爺心裏暖暖的。這也是為何他和母妃親近不起來的原因。在母妃那裏,永遠都是先護著九弟,他這個做哥哥的總是要靠後站。


    不過此時不是掰扯這個問題的時候,五爺便轉移話題道:「皇瑪瑪,孫兒晚膳能在這用膳麽?兩年沒迴來,孫兒想念您這裏小廚房做的菜了!」


    太後一聽這話忙道:「知道你今日迴來,哀家早就讓廚房準備了!晚膳當然在哀家這裏用!」


    祖孫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得其樂融融。五爺心裏存著疑慮,但太後似乎真是單純的想他,並不提及別的事情,他也就壓下心中所想,隻字不問京中的情況。


    待到晚膳結束,眼看著天都黑了,太後也沒說起別的,隻讓五爺早些迴去休息,明日帶福晉進宮來說話。


    「那孫兒今日就先告退了。」五爺道:「明日再和福晉一塊兒來看您。」


    太後依舊讓之前的嬤嬤送五爺出慈寧宮。路上五爺似是不經意的道:「看到皇瑪瑪精神還不錯,我也就放心了。這一路上可把我擔心壞了,還以為是京裏出了什麽事才讓皇瑪瑪一病不起。」


    「五阿哥在外辛苦這麽久,既是迴來了,就先歇上一陣吧。主子是看您迴了,精神才這麽好的。」嬤嬤道。


    「嗯,那我便多來陪陪皇瑪瑪。」五爺點了點頭,心裏大概有些明白,京中怕是發生了不小的事情。


    雖說五爺是被突然召迴的,並不是出京辦差後迴來復命,但第二日的早朝他還是參加了!


    時隔兩年再次站在幹清宮的大殿裏,別說五爺自己有些恍惚,便是旁人看到他也都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倒是幾個皇子紛紛上前來問好,畢竟昨日五爺迴來的晚,大家都沒怎麽見著。五爺一一與幾人說著話,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


    他昨晚迴府後已經知曉了一些消息。直郡王被軟禁又被放出來,至今還沒恢復爵位;太子被廢,被關在毓慶宮裏思過;四爺受太子牽連,這會也不如之前風光,如今最受重用的就是八爺等等。


    五爺沒想到不過離開京城兩年,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當年毀了容,失去了奪嫡資格,便想著索性遠離這是非之地,等著將來有個眉目了再迴京。這會想來,怕是太後已經先替他做了決定。


    可他心裏還是奇怪。太後向來不樂意他參與這些事,總是讓他向跟著蘇麻喇姑長大的十二阿哥學習。如今又為何把他召迴來呢?是因為太子被廢,覺得有新的機遇了?可就是有新機遇,他也不可能爭那個位置。難道是讓他先站隊麽?


    五爺心裏疑惑越來越多,可麵上卻沉穩的很,讓人看不透在想什麽。很多在暗中觀察的人都發現了五爺的變化,心道這局勢隻怕要更熱鬧了。要知道五爺的親兄弟九爺可是和八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


    早朝上康熙果然沒有給五爺差事。隻說他剛迴京,又快要過年了,就先好好休息,多陪太後。五爺也一副隨遇而安的樣子,非常淡定的接受了康熙的安排。


    下朝後五爺便準備去給宜妃請安。不管怎麽說,宜妃都是他的母妃。他昨日第一時間看了太後,今日再不去給宜妃請安就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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