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當戰神,不想當神棍。


    朱元璋拍拍傻兒子的肩膀,“傳言都說你能這麽幹,接下來再換人太麻煩,趕明兒爹給你封個國師。”


    朱文正小聲嘀咕,“我不想當國師,我想當戰神。”


    老朱嘖了一聲,“戰神不是封的,也不是爹封你當戰神你就是戰神了,得大家夥兒一致同意你是戰神才行。”


    朱文正繼續嘟囔,“那您讓我當神棍去了,我哪兒還有機會打仗當戰神?”


    老朱一想也是,於是拍桌強行做主,“總之就這麽定了,有意見稍後再議。”


    朱文正:……


    “稍後是什麽時候?”


    朱大帥不講理起來堪稱蠻橫,“再說。”


    倒黴老哥的消息再次傳迴應天府,謠言已經變得鬼聽了都覺得離譜。


    沐青聽著小夥伴們七嘴八舌說他們聽到的各種版本的傳言,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好。


    他知道裝神弄鬼很好用,但是沒想到能好用到這種地步,都沒有人懷疑的嗎?


    什麽召喚黑蛇巨蟒組成大軍無往不勝,但凡動動腦子就知道根本不可能好吧。


    “怎麽不可能?”李小祺他爹平時看的閑書不少,他這個當兒子的耳濡目染也看過不少雜書,“據說以前蒙古皇帝打仗會騎在大象身上,他們能馭象,咱們為什麽不能馭鬼神?”


    沐青想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裏麵裝了些什麽。


    馭象和馭馬差不多,隻是難度大點但是還在人類的能力範圍之內,馭蛇其實也差不多,但是馭鬼神能和前麵那幾個相提並論嗎?


    一個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動物,一個是虛無縹緲的鬼神,說好的大家都不信鬼神呢?


    神棍事件的始作俑者恍恍惚惚,心想幸好被推到前麵的不是他。


    另一邊,劉基的反應也沒好哪兒去。


    若他為謀臣,以他剛到應天府的局勢,順利的話應該是這麽發展。


    江東多方勢力爭鋒,朱大帥既非最強也非最富,應當避開多線作戰爭取各個擊破,穩住江南的局麵後再想辦法脫離小明王自立。


    他們可以以“大明”的國號來招攬民心,但是不能受製於小明王。


    張士誠胸無大誌,陳友諒目中無人,朝廷腐敗昏聵,正是創業的大好時機。


    隻要萬眾一心,不愁王業不定。


    可現在這情況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張士誠胸無大誌他知道,能老實成現在這樣卻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多方一起坑死楊完者和他手下的苗軍精銳更是讓他摸不著頭腦。


    江浙一把手達識帖睦邇和楊完者不和很正常,楊完者為人驕橫,來到江浙後反客為主欺壓的達識帖睦邇喘不過氣,達識帖睦邇心裏肯定有意見。


    可是張士誠是起義軍,他又沒有接受招安,達識帖睦邇憑什麽和他合作?


    等等,張士誠什麽時候招安又反了?


    劉基神情恍惚,仔細打聽過之後才意識到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雖然不知道朱大帥私底下怎麽和張士誠說的,但是他們倆這一波配合打的真不錯。


    張士誠先假意投降接受朝廷的招安,再借達識帖睦邇之手除掉楊完者,苗軍中燒殺搶掠之輩下去陪他們老大,剛招的那些兵他就笑納了。


    楊完者一死,所謂的朝廷大軍就成了紙老虎,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打下來之後地盤怎麽分是之後的事情,先把蒙古人幹掉再說。


    不管起義軍內部怎麽打,他們對蒙古朝廷的態度都非常一致,在朝廷麵前齊心協力,幹掉朝廷的兵馬後轉過來接著打。


    張士誠有錢有兵,架不住朱大帥麾下猛將多,打來打去最終還是得服軟。


    徐壽輝徐皇帝壓不住手底下的將領,他身邊靠譜的老人大多戰死,留他自己撐不起那麽大的攤子還硬撐,別說攻城略地,能不被朝廷反攻都是好的。


    如此一來,江東的局勢就很明顯了。


    江浙行省被朱大帥和張士誠瓜分,徐宋政權支棱了幾天後在湖廣行省內一邊內鬥一邊打朝廷,朝廷的主力隻剩下江西行省。


    天下因山川形便劃分行省,江西行省東西南三麵環山,行省駐地為龍興路,也就是洪都。


    東西南三麵環山,北麵是兩條大河劃分而成的三江口,也就是江州路,想要攻打江西必須先拿下江州路,然後才能南下攻打龍興路。


    但是想打江州還得有個前提,得先拿下下遊的安慶路才行。


    各方勢力在江西行省周圍碰頭,不管接下來是誰想出頭打江西,隻要不拿下安慶路,安慶守軍便可逆江而上和江西的守軍來個甕中捉鱉。


    龍興路好歹是一省的治所,守軍數量不可小覷。


    江南最重要的兩個軍事重鎮一個是集慶一個是武昌,現在集慶改名應天府成為朱大帥的大本營,武昌被徐宋政權占據成了徐皇帝的大本營。


    應天和武昌由長江相連,安慶便在這兩個軍事重鎮中間,長江自此穿城而過,無論從武昌打應天還是從應天打武昌,隻要安慶在對方手上勝算就幾乎沒有。


    長江萬裏此咽喉,吳楚分疆第一州。


    現在安慶還在朝廷手裏,哪方勢力都不敢輕易動手。


    不是不想打,是實在打不過。


    至正十二年,朝廷任命餘闕代理淮西宣慰副使、都元帥府僉事,分兵鎮守安慶。


    各地義軍在短短一年裏擴地千裏,但是沒用,自從餘闕來了之後但凡紅巾軍就沒沾過安慶的邊。


    朝廷幾十年來奉行世祖忽必烈的隳城令,不許漢地城池修城築牆,後來紅巾軍一路暢通無阻打下一座又一座城,朝廷立刻改口讓各地修城防備。


    餘闕少年喪父,十三歲開始讀書,然後以河南行省鄉試第二名之身份,中該科右榜會試第二名,殿試也是第二名,脫脫命人給宋遼金三國修史時執筆的就有他。


    雖然人家是個文榜眼,但是他更擅長治軍,可惜他治軍理政什麽都行,就是不會溜須拍馬,怎麽看怎麽和朝廷格格不入。


    前些年紅巾軍席卷各地,徐宋大軍迅速拿下湖廣,餘闕在安慶生生堵住了他們順江東下的勢頭。


    他一個人頂事兒不管用,朱大帥從江北順江南下一樣能打進江東。


    不過有個能頂事兒的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江南湖廣一帶幾乎全部被起義軍占據,唯有江西穩如泰山,隻要餘闕在安慶誰都打不進去。


    他到安慶後立刻開倉放糧接納流民,組織士兵百姓重修城防,將城牆加高至二丈六尺,還挖了三條長壕引江水環城,大有把安慶打造成銅牆鐵壁的架勢。


    硬攻不行,隻能智取。


    於是朱大帥轉變策略,不攻城也不圍城,打著友好的旗號派汪廣洋去安慶探親去了,同時還讓汪廣洋帶上在張士誠那裏立下大功的楊憲一起。


    原因無他,汪廣洋是餘闕的學生。


    雖然不知道餘闕那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怎麽教出汪廣洋這麽個溫吞怕事什麽都不敢往前湊的學生,但是這師徒倆的本事都沒得數。


    大概朱大帥真的有上天相助,這事兒但凡有一方拖後腿都成不了。


    首先,陳友諒和徐壽輝正式翻臉之前已經聯合安慶周邊好幾撥義軍圍攻安慶,餘闕是個有勇有謀的將領,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安慶被圍的一隻鳥都飛不出去,等到城裏的糧食吃光,餘闕再有本事也扛不住外麵的大軍。


    其次,朝廷在這裏也立了大功。


    餘闕是個剛正不阿的才子,大都的權貴看他不順眼才把他發配到紅巾軍四起的江南地區,不是因為他有能力才把他派到這裏。


    朝中權貴拉幫結派,各地官府和大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餘闕的性子在大都不受歡迎,來到地方也沒比在大都時好哪兒去。


    他鎮守安慶這些年士兵自己招募、糧草自己籌備、軍餉自己想辦法,上上下下所有事情都得他自己來,同時還得防備其他地方的同僚在暗處給他捅刀子。


    他在安慶是最大的官,到其他地方卻沒人管他是誰。


    沒辦法,這就是官場。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安慶那麽重要的軍事重鎮需要的兵力比尋常城池更多,這麽一來糧草就很難自己供應上。


    餘闕不止一次寫信給朝廷求助,讓朝廷那些官睜大眼睛看看這到底是什麽地方,能不能給他多分點兵馬,不給兵的話調點糧草兵器也行,什麽都靠他自己他撐得住嗎?


    所有的信無一例外全部被紅巾軍給截了。


    朝廷不爭氣,除了安慶和江西名義上還屬於元廷,其他都已經是各路義軍的天下,想送信可沒那麽容易。


    餘闕的求救信送不出去還不是最令人頭疼,最令他頭疼的是朝廷把他丟到安慶就不管不問了。


    這可是大都朝廷聯絡江西的軍事重鎮,要不是有安慶橫在南昌和集慶之間,兩撥紅巾軍一旦達成共識,到時候不光北邊劉福通北伐,南方紅巾軍一樣得北伐。


    朝廷那些大官都是豬腦子嗎?看不出安慶有多重要?


    這地方一丟,偌大的江西行省就要和朝廷說拜拜,他們蒙古人老家在草原所以中原南方都愛咋咋是吧?


    就算紅巾軍勢大糧食運不過來,你下一道詔書給大家鼓鼓氣總行吧?


    沒有,什麽都沒有。


    餘將軍來到安慶之後就再沒見過朝廷的東西,糧食兵器軍餉什麽都沒有。


    他一人死不足惜,滿城的百姓怎麽辦?


    就在這時,朱大帥的說客來了。


    啊不,應該是,他久違的徒弟汪廣洋冒著戰火到安慶探望他來了。


    汪廣洋是個老實人,事到如今也不想讓肮髒的權術染指他們單純的師徒之情,他句句不提國事,聽在餘闕眼裏卻是句句都在勸他放棄朝廷。


    隻有汪廣洋一個人他肯定說不出拉攏的話,但是和他同行的還有個長袖善舞巧舌如簧的楊憲,那事情可就不簡單了。


    老楊前不久奉命幫他們家大帥結交張士誠,任務完成的非常圓滿,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迴來之後總覺得大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但是他緊接著又接到招攬餘闕的重任,可見大帥對他之前的表現非常滿意。


    安慶守將餘闕厲害的很,陳友諒和他較量了那麽長時間都沒能讓他服軟,帶著一堆拖後腿的朝廷官員還和陳友諒打的有來有往,可想而知要是沒有後顧之憂他會有多厲害。


    聽說陳友諒對這位餘將軍欣賞的很,準備圍城之後生擒勸降,這下可好,直接便宜了他們家朱大帥。


    楊憲威逼利誘的確有一手,他在安慶城裏待了小半個月,說之以情曉之以理差點把嘴皮子給磨破,不知道是蒙古人統治下百姓的悲慘生活觸動了他,還是汲汲營營黑暗無關的朝廷讓他太失望,也有可能守城的這幾年看透了地方世家大族和朝廷之間的勾結,總之就是,陳友諒沒能勸動的文武雙全的猛將讓他給勸動了。


    安慶路兵不血刃落入朱大帥手中,此事一出震驚整個江南。


    但是最近老朱那邊出現的古怪事情太多,大家夥兒震驚幾天之後就震驚另一件事,震驚太多次之後看上去竟然都開始接受良好。


    形勢變化如此迅速,海邊的方國珍也坐不住了。


    不用等老朱的大軍打過來,他先服軟行了吧。


    大不了他兩頭通吃,一邊哄著朱重八一邊哄著朝廷。


    現在安慶落到朱重八手裏,大都對江南地區徹底失去掌控,張士誠占據運河,他把持海運,南邊的糧食運不到大都,北方的元軍就沒有軍餉,再加上不管發生什麽都鐵了心的和朝廷死磕的劉福通,蒙古人想翻盤怕是得再出個成吉思汗。


    事情一件接一件,朱元璋都快忙瘋了,勢力擴張太快就會根基不穩,他手下的兵力本身就不多,一邊招兵買馬一邊練兵,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八個人來用。


    他自己忙的腳不沾地,同樣也把手底下的人指使的腳不沾地,所有人都一個人分成八個人用,也就是說他手底下的能用之人就會變多,總之就是閉著眼睛往下安排活兒。


    幸好現在他手底下的人眼前都有顆名叫“從龍之功”的胡蘿卜吊著,不然非得集體抗議不可。


    南方的形勢朝著誰都想象不到的方向發展,北方寫沒閑著,一邊感慨一邊打,愣是打出了比“神仙”說的史上最狂野的北伐還要狂野的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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