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肆無忌憚的嘲笑不在場的劉福通,其他人跟著吐槽。


    史官不是要秉筆直書嗎?怎麽還說假話忽悠人?


    沐青聽的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知道這些人發現他們吐槽的其實是他們自己後會有什麽反應。


    【河南行省的官場被範孟和高納麟兩把爬犁犁了個徹底,伯顏被流放之後,鍋哥任命木華黎的後裔朵兒隻為河南行省左丞相,朵兒隻“為人寬弘有度”,非常適合幹這種安撫人心的善後工作。】


    【事到如今,震驚朝野的範孟案終於告一段落。】


    【但是!事情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還沒有結束?”朱文正皺眉,“範孟和他的同夥都死了,河南官場的官兒也幾乎死絕,朝廷還派了個好脾氣的大官過去安撫,接下來還能什麽事情?”


    李善長笑笑,一針見血指出問題所在,“朝中的黨派之爭。”


    皇帝親政之後重用脫脫,但是看後來脫脫的下場,這對君臣也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和諧。


    老李話音剛落,光幕中接下來的畫麵便肯定了他的說法。


    【史書記載:元統以後,宰相互相傾軋,成為風氣,雖以脫脫之賢,亦不免於任愛憎、售恩怨。】


    【這裏先插一句,元朝是蒙古人建立的大一統王朝,他們內部有“忽裏台”貴族選汗,堅持的是“幼子守灶”製度,也就是由最小的兒子繼承父母的財產,但是中原漢家的傳統是嫡長子繼承製。】


    【兩種完全不同的政治傳統產生矛盾,導致元朝自始至終皇位之爭都非常激烈。皇位繼承人有他們各自的追隨者,朝中大臣和蒙古勳貴們都免不得要參與到奪位之中,因此元朝的黨爭異常殘酷血腥。】


    【後麵會專門出一期視頻講元朝內部的皇位更迭,我們現在將目光專注在鍋哥和脫脫身上。】


    【前麵說了,脫脫是個賢臣,但是他也有他的毛病,黨同伐異排斥異己這種事情沒少幹。】


    【前麵也說了,鍋哥這時候想當個力挽狂瀾的好皇帝,但是不要覺得他想當個好皇帝就意味著他是個好人正,相反,鍋哥這人很現實,一旦發現其重臣沒有利用價值,或者勢力強大能威脅到他的地步,立刻就會除之而後快。】


    【來看看這段話:自至正改元以來,凡權臣赫赫跋扈有重名者,皆死於其手,前後至殺一品大官者,凡五百餘人,皆出指顧之間,而未嚐有悔殺之意,此豈優柔不斷者所能哉!然則竟以何者而失天下?曰:由其陰毒故也。】


    【鍋哥在位期間,隻一品大員就殺了五百多個,殺就殺吧,後來壞事兒了他也毫無悔改之意,隻會把責任推脫到別人身上。】


    【錯的都是別人,和我有什麽關係,我隻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罷了。】


    【不得不說,這心態非常不錯。】


    花雲罵罵咧咧,“狗皇帝,早晚有一天要殺到大都砍了他的狗頭。”


    徐達捏緊拳頭,“咱倆一起去。”


    花雲重重點頭,“好!”


    三言兩語之間,倆人已經約好殺去大都砍了狗皇帝的狗頭。


    其他人:……


    算了,想想而已,隨他們去吧。


    【剛才已經說過,範孟案以皇帝下詔專赦而告終,然而到至正四年,也就是案發五年之後,此案又被舊事重提,重新進入朝臣的視野之中。】


    【至正四年,這個年份有點特殊。看過上一期視頻的觀眾對這個年份應該會有點印象,這一年,脫脫因病辭官迴家休養,朝中的執政宰臣換人了。】


    【就在這時,朝中有人想重新追究範孟案。史書上隻寫了有“宰臣”想重新追究此案,還要把當時涉及案件的人盡數抄家滅族,並沒有明確說明是哪一位宰臣,但是我們可以結合各個史料將這個幕後推手給揪出來。】


    【案發之後,因為範孟任命段輔當河南行省左丞、平章,伯顏借此大做文章,試圖將朝中所有漢人廉訪使全部撤職。當時的脫脫是禦史大夫,伯顏是他叔叔,他沒法在明麵上和親叔對著幹,於是找到皇帝讓皇帝想辦法把伯顏的瘋狂念頭給壓下去。】


    【因為這事兒,伯顏還把脫脫大罵了一頓,說他身為蒙古人卻向著漢人,實在丟他們祖宗的臉。】


    【這裏可以確定,脫脫不想擴大化,他隻想趕緊把事兒壓下去,以免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也就是說,那個想重新追究範孟案的宰臣肯定是他辭官之後的繼任者。】


    【朝中“宰臣”提出要重新追究範孟案時,當時的刑部尚書蓋苗堅決反對,這事兒暫時被壓下去,但是蓋苗很快被外放去山東當廉訪使,估計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得罪了執政的宰臣所以才被外放。】


    【和他同病相憐的還有另一位刑部尚書宋文瓚,宋文瓚當上刑部尚書後,朝廷再次提議重審範孟案,關於朝會的記載是“連三百餘人,族斬刑竄有差”,這次連治罪範圍都圈定好了,但是宋文瓚也是堅決反對舊事重提,這事兒又一次不了了之。之後沒多久,宋文瓚也被外放了。】


    【除了兩位刑部尚書反對,朵兒隻也不同意重審這個案子,河南行省已經亂成一團糟,再殺下去還不得炸鍋啊?】


    【皇帝最開始派朵兒隻去河南收拾殘局就是看重他脾氣好不惹事,朵兒隻也沒讓他失望,到河南之後就仔細審案,想為其中蒙冤的人主持公道,爭取少殺一個是一個。】


    【但是吧,之前也提到過,最開始派去河南處理這事兒的是高納麟。高納麟的意思就是但凡沾邊的漢人就全殺光,之後暗戳戳給想仔細審查的朵兒隻穿小鞋,說他和脫脫一樣身為蒙古人卻向著漢人,真是丟臉丟到祖宗那裏了。】


    【高納麟這個名字聽起來像漢人,但是他其實是西夏人,還是伯顏的心腹親信,對官場上的漢人都深惡痛絕。這麽一看,他似乎很像想重審案件的“宰臣”。】


    【不過高納麟當時不在大都,而是在外麵做官,這一點不符合條件。】


    耿再成磨磨牙,“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徐達倒不這麽覺得,“那個叫朵兒隻的蒙古人挺不錯,看人不能隻看出身,得相處過之後才知道好不好。”


    不過那個叫高納麟的西夏人的確不是好人,呸。


    廳中所有觀眾:呸!


    【我們再來看看伯顏倒台之後朝中擔任過丞相的人,先是馬劄兒台和脫脫父子。脫脫也是個神人,他叔當丞相他不滿意,他就聯合皇帝把他叔拉下馬,他爹當丞相他還是不滿意,於是就踹了他爹自己上位。】


    【脫脫辭官之後,阿魯圖、別兒怯不花和朵兒隻相繼秉政,一直到至正九年閏七月脫脫複相,這中間的五年零兩個月的時間,在主流史書中都被認為是元朝統治走向全麵崩盤的時期。】


    【範孟案被舊事重提,恰好發生在脫脫辭相和後繼者三人當政的臨界點。】


    【至正四年五月,脫脫辭去中書右丞相一職迴家養病,繼任者阿魯圖,這是脫脫親自挑出來的繼任者,在各種史料中的形象都是個老實憨厚而又迂腐的蒙古貴族,當上丞相沒多少天就被人設計撤了職,不用多想,直接排除。】


    【設計阿魯圖上位的是別兒怯不花,別兒怯不花在至正四年脫脫辭相後拜中書左丞相,和右丞相阿魯圖“從駕行幸,每同車出入”,一時朝野都以“二相協和”為喜,但是這些都是假象。】


    【別兒怯不花和脫脫什麽仇什麽怨咱們不知道,反正在脫脫辭職之後,別兒怯不花不止一次想拉攏阿魯圖弄死脫脫,但是阿魯圖是個老實人,還是脫脫提拔上來的老實人,他不想也不敢和別兒怯不花同流合汙。】


    【別兒怯不花在阿魯圖那裏屢次碰壁,但是不妨礙他在鍋哥麵前說脫脫壞話,阿魯圖不和他合作有的是人和他合作,脫脫的人緣也就那樣,他不愁找不到人和他一起擠兌脫脫。】


    【爺不在朝堂,朝堂依舊處處有爺的傳說,說的就是脫脫這種情況。】


    【脫脫雖辭官不幹,還大老遠跑去甘肅養病,但是一直不曾遠離朝堂爭鬥,好在這時候他和哈麻的關係正在蜜月期,每次別兒怯不花在鍋哥麵前說脫脫壞話,哈麻都會站出來幫他說好話,這才保住脫脫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這麽一來,想重翻舊案的是誰就出來了。】


    【別兒怯不花既有作案動機,又有作案時間,是他沒跑了。】


    【他重啟範孟案不為別的,就是想打壓脫脫,案件因為朝臣反對沒能真的重啟,但是朝廷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又是元氣大傷。】


    【這裏不得不提到一個人,他叫蘇天爵,是元末朝廷中家族恩蔭和科舉考試兩條路一起走的漢人高官,還是個難得的好官。】


    【蘇天爵堅決反對大肆追究範孟案,原因有三:其一,職責所在,他受朝廷委派奉使京畿,詢民疾苦疏滌冤滯,其中的“冤滯”自然包括範孟案中的脅從詿誤人員;其二,皇帝當年已經說過不再追究,君無戲言,現在再提就是出爾反爾;其三,皇帝前不久赦免了棒胡、朱光卿、韓法師等反叛者的“未獲詿誤之徒”,既然李之亂和棒胡之反的脅從詿誤者均不追究,為什麽範孟案中的已赦免者要被重新治罪?要是範孟案重新追究,這讓剛被赦免的那些人怎麽想?】


    【朝廷鎮壓叛亂不容易,好不容易穩定幾天,民間起義再卷土重來誰去鎮壓?】


    【就算朝廷能出人出兵,糧餉從哪兒出?國庫已經見底,民間的百姓都在餓肚子,上哪兒籌集鎮壓反賊的糧餉?】


    【蘇天爵是朝廷高官,他很清楚蒙古大軍出動的後果,往往反賊沒殺幾個,小心度日的百姓卻被劫掠一空。】


    【對民間百姓來,說被官兵劫掠下場更慘,反正都是死,他們為什麽不加入起義大軍?這是朝廷在逼他們去造反!】


    【總之,蘇天爵堅決表示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重新追究對朝廷有害無益,勸皇帝別沒事兒找事兒瞎折騰。】


    【然後,他就和之前的兩位刑部尚書一樣,哦,不對,他比前頭兩位還慘,前麵那兩位隻是外放,他是直接“忤時相意,竟坐不稱職罷歸”,直接撤職趕迴老家了。】


    【範孟案最終也沒能重新追究,但是在這個過程中,持反對意見的都遭受外放打壓,蘇天爵這種難得的政績赫赫的好官竟然被以“不稱職”的借口免官,可見當時的黨爭有多激烈。】


    朱元璋搓搓下巴,“蘇天爵,這人我記得,他之前帶兵打得徐壽輝到處亂竄,是個厲害人物。”


    朱文正抬頭,“爹,然後呢?”


    老朱聳聳肩,“然後就積勞成疾累死了,就前兩年的事兒,那會兒你們兄弟三個還在外麵逃難。”


    李善長歎道,“如果蘇天爵還活著,徐壽輝等人不一定能堅持到現在。”


    那麽個好官如果在太平盛世多好,可惜攤上如今這麽個大亂的世道。


    朝中結黨那麽嚴重,有本事的人不能得到重用,反而汲汲營營的人能往上爬,如此朝廷不被滅掉才見鬼了。


    【範孟不是第一個因為備受欺壓憤而搞事的漢人小吏,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十年後,有個沔陽漁家出身的刀筆小吏也加入造反的行列,那才是真正攪弄風雲的梟雄。】


    【範哥的故事就講到這裏,我是你們親愛的up主青青陌上桑,觀眾朋友們,下期見。】


    隨著結束語的出現,歡快的樂聲飛出,光幕越來越暗,最終和聲音一起消失不見。


    來無影去無蹤,一切都和上次一模一樣。


    觀眾們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沒有著急忙慌亂成一團,還有心情湊到一起說話。


    花雲撓撓頭,“沔陽漁家出身的刀筆小吏?誰啊?”


    南邊湖網密布,漁家出身的人多了去了,就像在他們這兒說快要餓死的貧農要造反一樣,一嗓子喊出去大半個軍營都會應聲。


    這神仙也真是的,說也不說清楚,他們哪兒猜的出來?


    朱元璋捶捶腦袋,不太確定的說道,“今年年初,徐壽輝派他手下大將倪文俊打下了沔陽,有個叫陳九四的家夥帶著手下兄弟去投靠倪文俊,那家夥好像就是沔陽本地漁家子。”


    李善長對此人也略有耳聞,“這陳九四很會審時度勢,最開始隻是在倪文俊手下當簿書掾,不知道他怎麽討了徐壽輝的歡心,如今在那兒可謂是如魚得水。”


    老朱滿臉都寫著不高興,“攪弄風雲的梟雄?”


    陳九四是沔陽漁家子,他朱重八是濠州放牛娃,咋就不說說他?


    第23章


    朱元璋很不高興, 他感覺他這幾年幹的也算是風生水起,即便稱不上一方梟雄,好歹也能在史書上留下隻言片語, 怎麽光幕裏的神仙說了周邊那麽多人獨獨把他漏了過去?


    他和劉福通有仇嗎?編書的時候憑什麽把他的名字抹掉?


    老朱不相信他的名字沒被人記下來, 後世不知道他朱元璋的名號隻有一個原因, 那就是他的名字被人抹了。


    多大仇啊?!


    李善長也不相信他們都是籍籍無名的人物,他們朱將軍比郭子興郭大帥的本事大多了,郭大帥都能被天音提起,沒道理他們朱將軍一丁點痕跡都沒留下。


    就算沒有朱元璋的名字,他們這些手下人難道一個有出息的都沒有?不可能!


    老李的心態穩的很,天音已經出現兩次,兩次提到的的人名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他們不著急。


    何況他們誰都不知道天音說的是真是假, 就算是真的, 知道了又能怎樣?還能從天而降百萬大軍幫他們打天下不成?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皇帝還在大都的皇宮裏待著,現在想再多也沒有用。


    朱元璋冷靜下來,明白老李說的有道理。


    天音講的東西有不少涉及到他們如今的局勢,但是那些話都太過寬泛,好比大海裏掀起滔天巨浪,他們隻是海裏普普通通的小魚小蝦, 小魚小蝦知道接下來會有滔天巨浪也沒啥用,過好自己的日子最重要。


    這次的神跡和上次不太一樣,上次講的很多都和他們息息相關, 尤其提前讓他們知道了高郵之戰的最終結果, 即便他們當時不確定天音說的是真是假,他們心裏的緊張也消失了不少。


    這次講的多是朝廷內鬥, 他敢確定屋裏這些兄弟隻精神了輿圖出現的那段時間,之後的權臣勾心鬥角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讓他們複述估計他們全都說不上來。


    朝中權臣的黨派之爭對他們而言並不重要,不管那邊怎麽鬥都是他們的敵人,若有朝一日兵戎相見,什麽都不用說,扛起大刀嘎嘎亂殺就行。


    這次神跡之後他們隻需要記住一點,朝廷已經不是那個壓的他們喘不過氣的朝廷,隻要他們齊心協力,推翻蒙古人的統治不是沒有可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給朱元璋當義子的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酒花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酒花間並收藏給朱元璋當義子的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