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時刻是趙大官人將她攬在了臂彎裏,一手護著她,一手將自己的折扇擲了出去,正砸在了柳成功的手腕上。


    隻是一瞬,趙大官人就放開了她,輕輕道了一句得罪。


    柳成功的手腕生生被砸斷了,怪異地扭向背側,此時衙役才反應過來,唿喝著撲上去將柳成功抵在地上,挨了狠狠的幾棍子。


    柳成功知道自己完了。


    疼痛加上心死,再叫他沒力氣說一句話,隻涕泗橫流,攤在地上不住的痛哭。


    張大人反應迅速,立即叫人搜了書坊、虞蓮的住處以及他幾個常交易之地,務必坐實柳成功的罪名,叫他再無翻身的可能!


    齊氏匆匆趕來,才聽人說女兒差點兒被柳成功給傷了,硬是闖入公堂將柳雲清護在懷中。


    依著女兒的計劃,她不該這時候出現的,待柳成功倒了黴再說和離之事,避避風頭,省得叫人閑話,什麽齊氏隻能同甘不能共苦。


    柳雲清是不願阿娘經受半點兒不好的。


    但齊氏同樣也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女兒受傷,什麽名聲不名聲,她這就要同柳成功和離,再不能讓他仗著父親的身份肆意傷害女兒了!


    “求大人允妾身同柳成功和離!”


    “妾身嫁入柳家二十載,伺候公婆,敬愛良人,為柳家誕下了三個孩子,妾身對柳家對良人問心無愧!”


    “但良人並非是一個好夫君好父親,妾身依著規矩不該當眾言說良人的不好,但就諸位大人所見,妾身萬不能再叫一個不愛護自己子女的人做孩子的父親!”


    “妾身知妻告夫,徒二年,莫說在牢獄中待上兩年,就是待上十年二十年,妾身為了大娘子也情願!”


    齊氏字字泣血,在場的就沒有不同情她認同她的。


    外頭也不知是誰先起了頭,嘈雜紛亂的聲音逐漸匯成一股,那就是讓齊氏與柳成功和離。


    如此雖無先例,但張大人幾個細細商議,一為民心所向,二為公義所在。


    這第三,齊氏又沒寫了訴狀告柳成功,何來徒二年之說,隻憑她為了孩子的一片慈心,這案子便可判了。


    文書當場寫好,衙役壓著柳成功摁了手印,張大人加了蓋印。


    此和離書一式兩份,推官親手將齊氏的那一份交給她,齊氏恍恍惚惚接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待柳雲清輕輕推了她一把:“阿娘快謝了諸位大人啊!”


    齊氏這才反應過來,她看著她這些年求之不得的東西就這樣簡單落在了手心裏,霎時淚流滿麵,額頭重重的磕下。


    “妾身多謝諸位大人,妾身以後就隻好好帶著三個小娘子過日子,再無他求了!”


    張大人笑著,也為齊氏脫離苦海高興,趁著柳成功還未頂罪,他決心再幫著孤兒寡母一把。


    “齊娘子莫急,依著律法,你同柳成功雖和離,但你膝下還有三個未成家的小娘子,可不是和離了,柳成功便不管了。”


    齊氏訥訥,此前她連這樣順利和離都不敢想,又怎敢奢望能從柳成功那撈一筆。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


    張大人撫了撫胡須,沉吟道:“撫養孩兒自然有柳成功的一半,敢問齊娘子一年養育一位娘子能花費多少?”


    齊氏管家,這事兒自然是爛熟於心的。


    “迴大人,六歲前,小娘子若平平安安長大,沒甚病痛,一年吃喝嚼用也不過是五十兩,待大些家裏會請了女夫子學讀寫、女紅,比之從前再多花個十五兩上下。”


    “像是我們大娘子這樣聰慧的,十三四歲就開始給家裏掙銀子了,妾身無非是再為她準備一份厚厚的嫁妝,約莫百兩上下,再多給五十兩的私房銀子。”


    眾人一聽,這柳家家底子還是厚啊,竟給女兒這樣多的嫁妝!


    一般人家,給女兒私房錢連帶著置辦東西,也不過四五十兩,齊氏一開口便是一百五十兩。


    誰若娶了柳家的女兒,怕不相當於娶了金娃娃迴去了!


    這會子倒是沒人嫌棄柳雲清天煞孤星的克夫名頭了,且各有各的盤算。


    柳大娘子年紀正當,可不能被人捷足登先了才是!


    如此一算,即便就讓柳成功出一半養育的銀子,也得掏了近千兩了。


    柳成功一會子還得補了商稅,罰了銀子,恐怕也掏不出那麽多。


    張大人替齊氏要銀子不是目的,而是讓柳成功欠下這筆錢,讓他再不敢打攪了齊氏帶著小娘子們生活。


    柳雲清可沒想過叫柳成功甩開了“累贅”過好日子,她當即提出兩家書坊的歸屬問題。


    “這兩家書坊,一家是阿娘出銀子,柳掌櫃出力開起來的,一家是草民掙了銀子又開的分店。”


    “我想既然阿娘和柳掌櫃分開了,這些也趁早說清楚為好,省得以後再生事端。”


    柳雲清張口閉口柳掌櫃,儼然是不認這個阿爹了。


    事關銀錢,柳成功就是手腕子再疼這會子也挺了過來,張口便指責柳雲清。


    “好你個逆女,我說你陷害我怎做得這樣熱切,原是在這兒等著呢!”


    “我告訴你,這柳氏書坊是我柳成功的,你們誰也別想中我手中搶走!”


    柳雲清早有準備,自不怕柳成功蠻橫。


    “都是你的?柳掌櫃可別說了大話才是,敢問開高頭街那家店的銀子是誰給的,敢問太學旁邊那家店的契書上又寫著誰的名字?”


    見柳成功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駁她,柳雲清立刻又道。


    “依照情理,誰出了銀子誰就是主家,柳掌櫃充其量是幫著我阿娘做生意的夥計,但你們是成親後才開的書坊,故我也不曾將柳掌櫃的付出視而不見,依著律法,這書坊就該一人一半。”


    “太學旁的那家書坊柳掌櫃不必肖想,敢問柳掌櫃,你是想要高頭街那家店,還是要屬於你那一半的銀子呢?”


    柳雲清說話直指要害,連張大人也說不出一句不是來。


    隻見柳成功又要上前施暴,且不等衙役再將他摁住,齊氏上前就是兩個大耳刮子。


    “我告訴你柳成功,我同你和離了,孩子們跟著我,你敢再動她們一下,看我怎麽跟你拚命!”


    待齊氏打痛快了,張大人這才敲了驚堂木,顯然也是偏了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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