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辭穿著莊重的龍袍,與太後坐在大殿裏共同接受顧源與樂妙的跪拜。


    “源兒要好生待妙兒,你二人要夫妻和睦,相敬如賓。”太後和藹地笑道,很明顯是滿意這樁親事。


    顧源笑著應是:“母後放心,孩兒都明白。”


    顧陌辭平靜地看了母子情深二人組一眼,高聲道:“傳朕旨意。”


    大殿中有不少皇室宗親和朝廷重臣,顧陌辭高聲一喊,除太後以外的所有人都停下一切動作,紛紛跪拜在地。


    包括身著喜服的新人。


    顧陌辭朝一旁的福全使個眼色,福全心領神會,立刻走到最前方展開手中明黃色的聖旨,然後在一幹驚訝的目光之中,鎮定地宣讀一道封王旨意。


    源郡王被抬了個爵位,被封為了源親王。


    太後眸中閃過一道亮光,顯然是很滿意這樣的結果。


    坐在下麵的顧複抬起頭,正好捕捉到太後眼裏的亮光,頓時麵色不虞,又垂下了頭。


    有他在,誰也別想對他弟弟下手。


    顧源領旨謝恩:“臣弟多謝陛下。”


    顧陌辭笑著嗯了一聲,出聲讓新人快進洞房。


    給顧源封王也不是什麽大事,隻要他不給實權,顧源就掀不起風浪。


    顧陌辭不動聲色地看了太後一眼,將後者的喜悅盡收眼底,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


    顧源成親後就搬出了皇宮,帶著新妻住進了顧陌辭一早就準備好的親王府。


    太後在婚禮結束的三天後重新迴到清寧寺,走前還在暗示顧陌辭可以將顧源帶上朝廷。


    顧陌辭對這個話題一笑而過,明顯的不答應。


    他對顧源的信任,不及樂輕顏顧複的三分之一。


    七月漸過,天氣依舊炎熱,看著香囊裏為數不多的鬆香,顧陌辭決定去將軍府一趟。


    夜沉提前與鄭管家通了信,因此顧陌辭到門口時,鄭管家已經在門口等了許久,見人一來,忙不慌地迎進了府。


    來的次數多了,顧陌辭對將軍府的布局早已熟爛於心,他現在閉著眼都能走去樂輕顏的房間。


    鄭管家似乎知道顧陌辭此行是為了什麽,他端了一盞茶上來後就請顧陌辭自便,然後自己退下等吩咐。


    儼然把顧陌辭當成將軍府第二個主子。


    夜沉看著顧陌辭離去的背影,心說這人要是不是皇帝,還真就成了將軍府的二主子了。


    顧陌辭走進樂輕顏的房間,樂輕顏離開了幾個月,房間依舊幹淨,但往常那股鬆香味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書案上那塊墨散發出的點點墨香。


    他走到放了香罐的架子前,熟練拿下香罐,打開蓋子後就掏出香囊開始裝香粉。


    本來的動作是很穩妥的,但顧陌辭把香罐放迴去時腳下被絆了一下,整個人猛地往前一撲,撞得木架都搖了幾下。


    顧陌辭全身一驚,迅速扶穩架子。好在架子上沒什麽很貴重的陳設,也幸好他扶架子扶得快,沒有讓任何物品墜地。


    鬆了一口氣,顧陌辭正要站穩時,“啪”的一聲,有東西從架子上掉了下來。


    顧陌辭低頭一看,倒吸一口氣。


    是那個看上去就很名貴的木盒!


    他之前拿過一次,但木盒上了鎖,打不開,他隻能憑重量和東西撞擊木盒發出的聲響感覺出這裏麵是一個玉件。


    不用旁人說顧陌辭也能猜到這裏麵是個貴重的玉件,如果不貴重,主人又怎會把它放進一個這麽珍貴的盒子?


    顧陌辭不敢再多想,連忙彎腰撿起來。


    盒子的翻蓋麵朝下,從架子上摔下來時竟摔開了上麵的小鎖,顧陌辭抓著盒子,剛把它提起一點,又是“吧嗒”一聲,翻蓋打開了,裏麵的東西掉了出來。


    顧陌辭再低頭一看……


    顧陌辭驚了。


    這木盒裏是一塊玉佩。


    不,準確來說這是半塊鴛鴦佩,而另外一半……


    顧陌辭從懷裏掏出半塊鴛鴦佩,拿著吊繩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鴛鴦佩與那半塊對齊……


    接合處毫無縫隙,兩個半塊的鴛鴦佩組成了一個完整的鴛鴦佩。


    “這不是……”顧陌辭愣了好一會兒,顫抖著手撿起了地上那半塊鴛鴦佩。


    他內心的驚訝已經不足以用語言來形容,顧陌辭緩慢地將玉佩翻麵,仔細盯著玉佩背麵無雕花的光滑一麵。


    左下角赫然有一個“五”字,起筆落筆刀鋒走處都與他自己那塊一模一樣。


    “這是小五的那塊鴛鴦佩,”顧陌辭低聲喃喃,“安之為什麽會有小五的鴛鴦佩?”


    顧陌辭的腦子一時陷入混亂,曾經的記憶與現在的記憶相互交織成團,像一卷揉亂的麻繩,雜亂到令人頭皮發麻。


    顧陌辭隱隱有個猜想——樂輕顏會不會就是小五?


    這個想法一出來就嚇到了顧陌辭。


    這怎麽可能呢?


    樂輕顏是樂府三公子,盡管他父親早逝,他也的的確確是樂府的三公子,是荊都人交口稱讚的文武狀元,他提筆時落筆成章,提劍時劍鋒成影,這樣的人……怎會是備受欺辱的小五?


    況且,荊都從未傳出過樂府三公子走失的消息啊,這不就證明樂輕顏一直在樂府中長大麽?


    可這樣一來,這塊玉佩怎麽迴事?顧陌辭敢肯定,這絕對不是仿造的。


    既然不是仿造的,這玉佩為什麽會在樂輕顏這裏?有沒有可能是樂輕顏見過小五,然後小五因為某種事情欠了樂輕顏錢財,可他無力償還,隻得將這塊玉佩拿來抵債?


    若真是這樣……樂輕顏為什麽沒對他說過?他分明給樂輕顏看過自己那塊鴛鴦佩,樂輕顏記性極好,不可能忘記自己這裏還有另一半。


    就算樂輕顏不知道這兩塊是一對,以他的性格,應該也會捧著這半塊跟他提兩句。


    可樂輕顏什麽都沒有說過。


    顧陌辭不敢隨意下定論,他抖著手將兩塊鴛鴦佩都放進懷裏,然後將木盒也蓋好放了迴去,裝作這個盒子從未掉落,也從未打開。


    木盒一事讓顧陌辭心慌意亂,他沒有多坐,直接就迴了宮。


    到了禦書房,顧陌辭不敢把兩塊鴛鴦佩都拿出來,他招手叫來夜沉,用一種很嚴肅的麵孔盯著他。


    “陛下?”夜沉被看的心裏發麻。


    顧陌辭深吸一口氣,道:“安之小時候……七八歲那會兒,在不在樂府中?”


    樂輕顏七八歲時夜沉還沒跟在他身邊,他實話實說:“我不知曉,那時候我不在主子身邊,主子自己也從未提過幼時的事。不過我猜想,主子應當是在樂府中的。”


    七八歲的小孩能去哪裏?就算他長大後是個勇猛的大將軍,也不能改變他以前是個小孩子的事實。


    細細一想,八歲的小五跟二十五歲的樂輕顏……二人在某些方麵還是很像的。


    比如說他們都很內斂,但都對他很好很好。


    “你去幫我查查安之七歲時有沒有發生什麽事,”顧陌辭揉了揉眉心,“查完整些,安之七歲以後發生了什麽我都要知道。”


    夜沉不太明白為什麽顧陌辭要叫他查樂輕顏,但他知道顧陌辭不會傷害樂輕顏,就痛快地答應了。


    正準備抬腳走,顧陌辭又叫住了夜沉:“不要留下痕跡,免得旁人以為我與安之不合。”


    夜沉痛快道是,多加了幾個人保護顧陌辭,然後帶著剩下兩個人使著輕功跑出了宮。


    顧陌辭長籲一口氣,跌坐在龍椅上發呆,覺得自己要花更多時間去消化“樂輕顏可能就是小五”這個想法。


    “這一天天的,驚訝就沒停過……”顧陌辭低聲喃喃。


    黃昏時分,顧複提著食盒走進禦書房時,正麵對上的就是皇帝陛下的滿麵愁苦。


    “怎麽了這是,”顧複把食盒裏的湯盅拿出來擺到顧陌辭手邊,“來,喝點湯。”


    話說顧複最近有了一個新愛好,他忽然熱衷於烹飪各種湯品,每一次褒好之後就喜歡盛一盅給顧陌辭送去……味道還不錯,顧陌辭挺喜歡。


    顧陌辭暫時忘記一切,問:“今天是什麽湯?”


    “蘿卜老鴨湯,嚐嚐。”顧複把湯盅推向顧陌辭。


    顧陌辭揭開蓋子聞聞,覺得還挺香,立刻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進嘴裏:“好喝。”


    顧陌辭捧著湯盅,開始一心一意地喝湯,站著的顧複用一種老父親的慈祥目光看著自家弟弟。


    約莫喝掉半盅,顧陌辭心情平複些許,開口道:“皇兄,你記得小五麽?”


    “記得,”顧複道,“你還托我幫你找過他。”


    怎麽可能不記得?他對那個沒見過麵的人實在是印象深刻。


    當年顧陌辭中毒,大病初愈之時還不停念叨這個人,當時八歲的顧陌辭不論行走坐臥手中都會拿著兩個木雕小人,顧複從顧陌辭口中知道,這兩個小人就是那個叫小五的人雕的,是他送給他的八歲生辰禮。


    隻可惜,顧陌辭還沒來得及與那人分享自己收到禮物的開心,那人就不見了。


    之後顧陌辭就托他幫忙找這個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一找就是幾年,卻一直沒有蹤跡。


    “我今天發現……”顧陌辭深吸一口氣,“安之他……可能就是小五。”


    顧複一臉懵。


    顧複驚訝地瞪大眼:“什麽?!”


    顧複不可置信的又叫了起來:“不會吧?懷瑾你是不是弄錯了?”


    他的想法也是如此——樂輕顏跟小五根本就是兩類人,怎麽能混為一談?


    顧陌辭掏出那兩塊鴛鴦佩,當著顧複的麵將它們合二為一,他將鴛鴦佩拿起來,以光滑那麵對著顧複:“你看看這裏。”


    顧複眯著眼,找到了玉佩左下角的字。


    這塊玉佩的來曆顧陌辭也對他講過,當時他還說走失的親人能以滴血認親的方式相認,他們兩人能以這半塊玉佩相認。


    顧複盯著左下角刻刀刻出來的字看了很久,最終確認這兩個字出自同一人之手。


    “安之可能是小五,也可能不是。”顧陌辭還在試圖相信後一個說法,但不管他怎麽想,後一個說法終究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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