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得到這樣的迴答,顧陌辭更奇怪了。


    樂輕顏躊躇片刻,道:“之前聽夜沉說陛下想跟著我練練暗衛功夫,我今日正好要去悠雲莊……陛下可願同去?”


    “悠雲莊是什麽地方?”顧陌辭道。


    樂輕顏迴答:“是我父親在城郊二十裏的一處莊子,先前父親一直沒用過,他走後那裏就歸在我名下。那處莊子很大,我用那裏養暗衛。”


    顧陌辭眼睛一亮,他的奏折都看的差不多了,就算今日沒看完也沒關係,明天不用上朝,他可以留一些留到明天。


    於是他道:“我去!”


    馬車早已備好,顧陌辭與樂輕顏一起坐進馬車,車夫揮著馬鞭打在馬身上,馬車緩緩向前行駛。


    今日起了點風,顧陌辭穿著雪白鬥篷倒也不覺得冷,他把鬥篷後麵的風帽戴在頭上,風帽周圍那一圈雪白絨毛被風吹得向旁邊倒,細軟的白毛一下一下搔著顧陌辭的臉。


    樂輕顏把一個小巧的暖手爐塞進顧陌辭手裏:“冷嗎?”


    顧陌辭接過那個手爐,縮了縮脖子:“不冷,鬥篷好暖和。”


    樂輕顏笑著理了理風帽周圍的一圈白毛:“不冷就好。”


    顧陌辭把頭湊過去方便樂輕顏擺弄,忽然想起什麽:“安之,我之前在右相府裏見著千影了,他似乎一年四季都要戴著假麵,為什麽啊?”


    樂輕顏整理好那一圈白毛,道:“千影溯月擅長易容,有時會扮作別人的模樣去做事,為了不暴露自己,他們通常都以假麵示人,我也隻見過幾次他們的真容。”


    顧陌辭想了想那種整天戴張皮製麵具的感覺,不由得覺得那兩人很不容易:“他們真不容易……他們的真容怎麽樣?好看麽?”


    樂輕顏意味深長地看了顧陌辭一眼,偏過頭道:“陛下問這個作甚?我不好看麽?”


    顧陌辭愣了一下,在他的認知裏,樂輕顏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絕對不會!


    他扭頭去看樂輕顏,樂輕顏把臉偏向一邊沒有看他,他隻能看到他一隻耳朵開始泛紅,耳垂變成了桃肉般粉粉的顏色。


    顧陌辭把自己的手放在手爐上捂熱,然後雙手托著樂輕顏的臉與自己對視:“你好看,你最好看,你天下第一好看。”


    他發誓自己沒說謊,他就是這麽覺得的!他就是覺得他的將軍天下第一好看!


    年少時顧陌辭的功課不算拔尖,課上聽太傅講完後,課下還需要當時還是侍讀的樂輕顏開個小灶,兩人雙重教學,顧陌辭的課業才慢慢提上來。


    但是他必須說明一個事實——樂輕顏講課一個時辰,他有大半個時辰都在盯著人家的臉,根本沒去注意他講了什麽。


    這也不能怪他嘛,誰看見美人不會多瞧兩眼?


    樂輕顏被托著臉,雙眼與顧陌辭的對視,那人眉眼彎彎,眼下那顆淚痣恍若變成朱砂,直直撞進樂輕顏眼裏,染紅他整顆心。


    不是沒近距離看過,也不是沒被誇過,他們相識八年,已經算是不能再熟的熟人了,可每次與他對視,在他眼裏看見縮小版的自己時,樂輕顏心裏都會狠狠一動,那份被壓抑的情感總會在這個時候瘋狂叫囂。


    他沒想過顧陌辭會說的這麽直白認真,耳朵迅速由粉變紅,對麵那人用手托著的地方也在發燙。


    “你看你,我問別人好不好看,你要吃醋,我說你好看,你又要害羞。”顧陌辭揶揄道,一個沒忍住就搓了搓樂輕顏的臉。


    樂輕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顧陌辭鬆開手後,他的臉還在發燙。


    “他們……”半晌,樂輕顏開口,“真容也很不錯,隻是常年戴假麵,皮膚略顯蒼白。”


    “喲,肯說了,不吃醋啦?”顧陌辭打趣道。


    樂輕顏故作咳嗽,扭頭到一邊去不看顧陌辭,顧陌辭以為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湊過去哄人,一口一個我錯了說的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苦苦壓抑嘴角,樂輕顏總算克製住了自己的笑。


    馬車在兩人的說說笑笑中行駛上一座蔥蔥鬱鬱的山,這座山上的山路平坦,馬車走起來也不顛簸。


    “安之,一會兒你不要告訴他們我是皇帝,我想低調。”顧陌辭一臉正經。


    樂輕顏輕笑出聲,點頭:“好。”


    又在馬車上坐了幾刻鍾,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車夫剛擺好腳踏,顧陌辭就迫不及待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樂輕顏隨後下車,走到顧陌辭旁邊輕聲道:“陛下,進去吧。”


    顧陌辭目視前方那座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大莊子,一手捏住樂輕顏的袖角,跟著他走了過去。


    門口的兩個家將看見樂輕顏,連忙抱拳行禮:“將軍。”


    他們沒見過顧陌辭,自然認不出旁邊那人就是當今聖上,樂輕顏也遵從顧陌辭的意願,沒有說出他的身份,他對著那兩人微微頷首,帶著顧陌辭走了進去。


    本以為莊子裏麵與外麵無甚差別,走進來之後顧陌辭才發現這裏麵別有乾坤。


    悠雲莊普通的外表下,藏著一個華麗的內在,雕梁畫棟,金雕玉刻,檀木桌椅,還有那冒著香氣的青銅香爐。


    每一樣東西都精致至極,怎麽看怎麽奢華。


    顧陌辭從正中央的圓形小池旁走過,轉頭看了看池中立著的假山,道:“這莊子看起來好華麗啊……”


    樂輕顏頓了頓,輕聲道:“其實這莊子是先帝禦賜的。”


    顧陌辭拍拍腦袋:“我好像不知道這迴事誒,我都不記得以前有這座莊子。”


    樂輕顏輕聲道:“賜的很早,那時候你應該還沒出生。”


    顧陌辭恍然大悟:“難怪呢,我說我怎麽不記得,這麽大一座莊子我沒理由不知道……不過這個莊子是真的不錯,你看看那些柱子上的玉雕裝飾,跟我宮裏的都差不多。”


    樂輕顏笑了笑,沒說什麽。


    “這麽好的地方用來練暗衛,安之你真大方。”顧陌辭笑道。


    “這是外莊,暗衛沒在這裏訓練,”樂輕顏道,“空著也是空著,養暗衛也算是物盡其才了。”


    兩人在莊子內繼續走著,顧陌辭大病剛好不久,身子還有點虛,再加上之前看了一些奏折,現在精神狀態不是很好,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裏浮起一層水光,模模糊糊中看見溯月從前麵走了過來。


    “主子……陛下?”溯月有些好奇為什麽樂輕顏會帶顧陌辭過來,“你們到這裏來是有要事麽?”


    是想找一個遠離皇宮的地方做這樣那樣的事嗎?他們真會玩兒!


    “不是。”樂輕顏言簡意賅,“在悠雲莊內不要暴露陛下的身份。”


    雖然溯月不明白為什麽要這樣,但他還是很聽話地應下了:“是。”


    樂輕顏帶著顧陌辭繼續往前走,顧陌辭跟著他走到了一扇朱紅色大門前,門上有一個牌匾,他抬頭去看,上麵赫然寫著“悠雲”二字。


    樂輕顏敲了敲門,道:“陛下,這裏就是悠雲莊。”


    朱紅色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二人進門後,開門的人彎腰對樂輕顏行禮:“主子。”


    樂輕顏略微點點頭,帶著顧陌辭往裏走。


    從外麵看,這裏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別院,誰也想不到這裏麵養的都是暗衛。


    顧陌辭伸手拽住樂輕顏的袖角,扭頭打量著四周。


    之前走過的那個院子富麗堂皇,相比之下這個院子就樸素了很多,顧陌辭跟著樂輕顏走過一條長廊,來到了別院的後院。


    與平常院子的後院不同,這裏的後院沒有花花草草,更沒有用來玩樂嬉笑的秋千,顧陌辭在原地站定,仔細地看著每一處。


    “前麵是休息的地方,暗衛們平常在此處訓練,那後麵還有切磋用的擂台,每半月集體切磋一次,平常若想切磋也可去那裏。”樂輕顏道,抬手指了指遠處一個圓形拱門。


    顧陌辭嗯一聲,朝著左前方一片直立的一尺高小木樁努努嘴:“那是幹什麽的?”


    樂輕顏瞥了一眼,道:“暗衛少不了飛簷走壁,那是紮馬步練腿力的。”


    “那裏好像有個大鍋,裏麵是什麽?那些暗衛把拳頭打裏麵不疼麽?”顧陌辭又指了指右前方。


    樂輕顏看過去,道:“那是在練拳,裏麵有細沙和碎石。”


    顧陌辭抽一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得多疼。”


    樂輕顏抬手理了理顧陌辭的風帽,道:“必然不會讓陛下受這些疼。”


    顧陌辭笑笑,正要開口說話,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將軍!”


    一個少年跑到樂輕顏麵前,正是之前從黔州帶迴來的秦樂:“我很久沒見過將軍了!”


    顧陌辭垂頭看了看那個少年,少年身量尚未長成,但看上去很結實:“你是?”


    少年聽到顧陌辭的聲音後轉過頭看向他,眼前一亮,道:“你是將軍新帶來的兄弟嗎?你生的真好看!”


    這句誇讚十分直白,但顧陌辭的厚臉皮不是虛的,他挺直腰背受了這句誇:“沒錯,我是將軍新帶來的!”


    樂輕顏要開口說話,顧陌辭扯了扯他的袖子,他隻好換句話道:“你現在跟著誰?”


    在黔州時秦樂想拜他為師,但他拒絕了,他讓溯月把秦樂帶來了悠雲莊,告訴他可以從這裏選一個師父跟著。


    樂輕顏有一段時間沒過來了,他也不知道秦樂現在跟了誰。


    秦樂笑著撓撓頭:“我現在跟著子安師父呢。”


    樂輕顏對這人有印象,這人是個武癡,秦樂會縮骨功,想來也能入得了他的眼。


    “挺好的,好好學。”樂輕顏道。


    秦樂有點點頭:“嗯!”


    然後他轉頭看向顧陌辭:“我叫秦樂,這裏的兄弟都很好相處,你不要害怕。來了就是一家人,你叫什麽名字?”


    顧陌辭覺得新奇,他第一次被人叫作“新兄弟”,不免起了些玩笑之心:“我叫安日。”


    旁邊的樂輕顏愣了愣,想明白這個字後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安日,不就是辭字拆開再倒過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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