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盒子與其他盒子不同,鎏金外表看起來十分貴氣,裏麵的東西肯定是個寶貝,所以才被主人家這麽看重,用這麽好的盒子裝了放在正中央。


    顧陌辭有心想打開看一看,但盒子被上了鎖,他隻能憑自己的感覺去猜測裏麵是個什麽。


    看這重量……大概是個玉質的玩意。


    顧陌辭打了個哈欠,輕輕地把盒子放迴去,然後挪到床上躺下。


    床上的鬆香味與樂輕顏身上的如出一轍,顧陌辭把臉埋在被子裏吸了一大口氣,然後側臉貼在被子上閉目養神。


    以高義之死引誘他走東南官道的人會是誰?這件事會是冀王豫王動的手麽?


    顧陌辭迷迷糊糊地想著,腦子慢慢遲鈍,就在他要睡著的前一刻,樂輕顏進來喊他吃飯了。


    飯桌上隻有他們兩人,顧陌辭悶頭吃飯,偶爾抬起頭講一兩句話,樂輕顏就靜靜聽著,時不時給他夾一些菜。


    於是,恰巧過來的夜沉等人又看見了這一幕。


    “一起嗎?”顧陌辭放下筷子道。


    夜沉忙道:“謝陛下,不過不用了,我們隻是過來匯報些東西。”


    樂輕顏招手,三人就走了過去,快速匯報自己要說的事。


    顧陌辭繼續悶頭吃飯,默默聽著幾人講話,那三人退出去時,他正好吃飽了。


    “我吃好了,安之你呢?”顧陌辭道。


    樂輕顏嗯一聲,站起身攙住顧陌辭:“走吧。”


    兩人上了門外的馬車,小將士駕著馬車出了城,往仙鶴塚的方向去。


    暗衛三人站在將軍府門口目送馬車遠去,溯月抽一口氣:“我忽然明白了什麽。”


    另外兩人:“明白什麽?”


    “主子他似乎……”


    這一邊,樂輕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顧陌辭:“看看喜不喜歡。”


    顧陌辭接過樂輕顏遞來的東西,發現是一個羊脂玉掛件。


    拋光後的璞玉泛著溫潤的光澤,這個扇墜很是精致,中間被挖空了,底部浮雕夜景圖,上麵則鏤空雕刻浮雲紋。


    顧陌辭在掛件側麵看了看,掛件並不厚,卻能刻出這麽精致複雜的圖案,可見製作之人花費了很長時間。


    這就是之前他和樂輕顏在那家玉莊裏挑好的羊脂璞玉,時隔數月,樂輕顏把璞玉變為這樣一個好看的掛件送給了他。


    “做扇墜太可惜,磕著碰著掉了我舍不得,我要把它收好,珍藏起來。”顧陌辭說著,把掛件揣進胸口。


    馬車繼續行駛,半個時辰過後,駕車的小將士勒住了馬,隔著簾子對車廂裏的兩人說:“皇上,將軍,仙鶴塚到了。”


    一整塊巨石雕成的拱門靜靜佇立,青灰色的圍牆上鋪著同色石瓦,細細看去,瓦片同拱門一樣被打上了霜,在陽光下折射出別樣光芒。


    顧陌辭走下馬車,仰頭看著拱門上肅穆的“仙鶴塚”三字。


    自東祁建國開始,開國皇帝就立起了仙鶴塚和麒麟墓,沈氏王朝綿延百年,但拱門上的三個字端正肅穆不改當年,略微斑駁的墨漆給這裏添了些歲月的味道。


    守在這裏的侍衛連忙下跪行禮:“參見皇上。”


    “平身,”顧陌辭裹了裹披風,“帶朕去看看忠義侯。”


    仙鶴塚內埋葬著已經逝去的肱骨之臣,一樣大小的墓碑排成一排,每座墳之間都隔著幾丈距離。


    高義的墳前還有未燃盡的紙錢,供奉的瓜果也還算新鮮,這座墳位於仙鶴塚東南方,可以看到太陽升起。


    顧陌辭從樂輕顏手裏拿走一壺酒,傾斜壺身,倒了一半的酒在高義墳前。


    “朕有今日,多虧先生教導,”顧陌辭輕聲道,“朕會勤政愛民,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金光撒下,在大理岩墓碑上折射出刺眼光輝,暗黃的紙錢被風吹的旋起又落下,顧陌辭慢慢彎腰,對著高義的墓鞠躬。


    樂輕顏頓了一頓,也鞠了一躬。


    顧陌辭沉默地站了片刻,轉過身對樂輕顏道:“我們走吧。”


    樂輕顏嗯一聲,跟著顧陌辭走出仙鶴塚。


    迴程的路上,顧陌辭靠著車廂閉目養神,旁邊的樂輕顏沒有出聲,隻偶爾扭頭去看顧陌辭兩眼。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顧陌辭的頭慢慢地挪到了他肩上,樂輕顏先是一愣,然後輕笑著摟住他的肩,以免他靠的不安穩。


    顧陌辭心如擂鼓,他隻是覺得靠著車廂不舒服……果然,樂輕顏的肩膀還是舒服些。


    馬車在將軍府門前停下,顧陌辭被樂輕顏攙著下了馬車,一旁等候許久的福全迎上來:“陛下,郭大人來了。”


    郭昭拿著一個小盅上前,道:“陛下。”


    顧陌辭聞到熟悉的藥味,便知道郭昭的來意:“朕知道了。”


    從南曆尋來的解藥很苦,顧陌辭第一次喝的時候差點吐出來,幸好這藥是每隔三天喝一次,否則他會被這藥給折磨死。


    顧陌辭接過小盅,很痛快地仰頭喝完裏麵的藥汁,然後擦了擦嘴,把小盅遞還給郭昭。


    樂輕顏看見了顧陌辭一閃而過的皺眉,打算拿一顆糖給他吃,手剛伸進袖管,旁邊那人就出了狀況。


    隻見顧陌辭額角青筋突然暴起,他一手死死捂住胸口,猛的噴出一口鮮血。


    “陛下!”樂輕顏一驚,連忙扶住往下倒的顧陌辭。


    郭昭嚇得雙膝跪下,這藥是他親自煎的,絕對沒有旁人接手,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這樣?


    顧陌辭擦擦嘴,剛想說句別擔心,腹中猛然襲來一陣絞痛,心口也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他下意識抓緊樂輕顏的手臂,用力到手背青筋暴鼓:“安之……”


    樂輕顏沒再去管周圍有誰,他攔腰抱起顧陌辭,大步走進將軍府,一腳踢開房間門,動作輕柔地把他放到床上。


    顧陌辭在床上躺了片刻,忽然趴到床邊,張嘴又吐出一口血。


    提心吊膽跟來的郭昭恰巧看見這一幕,眼前的情形似曾相識,郭昭愣在當場,迴過神時才發現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


    “郭大人,這是怎麽迴事?”樂輕顏的心情很不好,整張臉都黑了。


    郭昭跪在床邊診脈,額上的汗珠一顆一顆往下滾。


    顧陌辭的脈象很亂,根本不是解毒後該有的樣子……


    “這,這毒沒解啊!”郭昭收迴手,一臉驚訝。


    這怎麽可能?那不是解藥麽?!


    樂輕顏眸色漸深,站起身喊道:“夜沉。”


    夜沉從外麵快速走進來:“主子。”


    “你來看看。”樂輕顏說道,示意郭昭讓個位子。


    郭昭哆哆嗦嗦地走到另一邊,夜沉單膝跪在床邊,兩指搭在顧陌辭腕上,片刻後快速在他臂上肩上幾處穴道點了點,皺眉道:“主子,是毒性相衝的症狀。”


    郭昭幾乎要暈過去了:“毒性相衝?不可能啊,我帶的絕對是解藥!”


    夜沉頷首,道:“郭大人可帶了藥方?”


    “有。”郭昭連忙掏出藥方遞給夜沉。


    樂輕顏坐在床邊,顧陌辭已經陷入昏迷,抓著床單的手指關節發白,他拿開他的手,輕輕握在掌中。


    他又怕苦又怕痛,緣何還要受這樣的苦。


    “這份藥方沒有問題,”夜沉把藥方仔仔細細地從頭看到尾,又低頭看了看顧陌辭,“看陛下的症狀,這份藥方明顯不是陛下的解藥。”


    郭昭從夜沉手裏拿過藥方,道:“你可能看出陛下先前中的是什麽毒?”


    夜沉搖頭:“我不清楚。”


    說話間顧陌辭睜開了眼,樂輕顏連忙問道:“感覺怎麽樣?”


    顧陌辭搖了搖頭,趴到床邊又吐了一口血,然後無力地癱迴床上。


    “安之,這個床硌著我疼……”顧陌辭發燒了,低聲哼哼著伸出一隻手抓住樂輕顏的袖子。


    樂輕顏本想再拿床被子過來,但顧陌辭撐著床自己坐了起來,一個勁兒往他懷裏挪。


    皇帝陛下一言不發,執意把自己塞進將軍的懷裏。


    “……”夜沉郭昭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低下頭裝死人。


    樂輕顏在床頭坐下,伸手把顧陌辭摟進懷裏,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好點了麽?”


    顧陌辭迷迷糊糊地嗯一聲,滿意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樂輕顏把被子拉高,嚴嚴實實地蓋住顧陌辭,扭頭問道:“可有解決辦法?”


    懷裏的顧陌辭劇烈咳嗽,沒一會兒又吐了一口血,他臉色慘白,被子裏的手死死抓住樂輕顏的手臂。


    樂輕顏收緊手臂,摟他摟得更緊了些。


    郭昭再次上前診脈,道:“有,我現在就施針。”


    現下情況看著兇險,但比十六年前那次好了不知多少,施針引些毒血出來,再好好調理,陛下一定能脫離險境。


    看著床上虛弱的君主,郭昭在心裏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通。


    兩個時辰過去,平躺著的顧陌辭上身衣物除盡,單薄的身子陷在棉被裏,白皙的皮膚上紮著大大小小的銀針。


    郭昭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紮進最後一根銀針,長籲一口氣,站到旁邊等待。


    樂輕顏皺著眉,他看不得顧陌辭受這樣的疼。


    火籠裏燃著足夠的炭,屋子裏很暖和,床上的顧陌辭麵容平和,臉頰因為發燒而顯出病態的紅,不消多時,他身上紮了銀針的地方開始出血。


    纖細的血流從針孔流出,顧陌辭身上像是上演了血流成河的慘狀,守在一旁的郭昭鬆了一口氣,退出去準備熱水。


    樂輕顏站在原地,看到顧陌辭身上的血時有些唿吸不暢。


    征戰沙場的人見過許多血,樂輕顏劍下也有不少亡魂,各種慘烈的傷他都見過,按理來說,他本不應該再害怕看到鮮血。


    可如果受傷流血的人換成了顧陌辭,樂輕顏就好像迴到了二十歲,迴到了那個懼怕鮮血懼怕死屍的年紀。


    顧陌辭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整個身子都成了紅色,樂輕顏感覺有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嚨,唿吸變得越來越困難。


    “將軍?神武將軍?”一個聲音喊著。


    樂輕顏猛的迴過神,這才發現郭昭已經端著水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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