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拂過猶如綢緞般光滑的海麵,蕩起一陣陣漣漪,由遠至近層層推進。燦爛的陽光照射在海麵上,蔚藍的大海被鍍上了一層極淡極淺的金色光芒,正午的海水看起來有些熱,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一種海水被蒸發的淡淡的鹽味。


    塞勒斯特號的甲板上,今天卻顯得有些安靜。


    甲板上沒有往日那麽多人,船舵旁,隻有航海士和身為舵手的安德魯一個觀察方向一個掌舵。


    瞭望台上的負責今日觀測的巴基,沒有如平時一樣大唿小叫什麽“啊啊看見海鳥了快把他打下來”之類的話,隻是舉著望遠鏡安靜的觀察著海況。


    香克斯拎了一個桶,拿著一塊摻了些流沙的軟肥皂擦洗著甲板——軟肥皂能用來清除細菌,流沙可使甲板不滑,這是清理甲板的最好材料。但其實就在昨日,甲板才剛剛被清洗過一遍。


    就連羅傑和雷利,也不像平時一樣麵帶笑容的和夥伴們聊天談論,他們沉默的細致的看著塞勒斯特號的每一部分,甚至還像撫摸情人身體一般用手溫柔的撫摸著船身。


    安德魯有些受不了這沉默而詭異的氛圍,他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航海士,輕輕的發問:“早上……羅傑和雷利怎麽吵的那麽厲害?我好像聽到是塞勒斯特號的事情?似乎是說……塞勒斯特號必須要換掉了?”


    作為一個並非老資格的在偉大航道“樂園”這塊的後半段才加入羅傑海賊團的船員,安德魯表示他沒有羅傑海賊團大多數船員那種對塞勒斯特號深深的不舍和留戀,即使他能理解。


    “雖然船匠以前也說過……如果羅傑海賊團想要去新世界,塞勒斯特號必須得換,但是一直沒下定論。因此我們都抱著僥幸的心理一直航行到現在。”航海士的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傷痛——他也是跟隨這艘船經曆過四海冒險的老船員之一,對這艘船有著深厚的,難以割舍的情感。


    “就在今早,船匠先生終於下了定論。塞勒斯特號已經不能再承受哪怕一場再小的海戰了。而在新世界,不經曆海戰的可能性為零……羅傑船長本來不願意換,但是在副船長的言語下最終妥協了。畢竟,即使不願意那麽去想,即使我們都想說‘我們的塞勒斯特號是最棒的’,但事實卻擺在眼前,不容辯駁。”


    “船匠先生說了,以他的能力,不足以造一艘足以承載我們去偉大航道後半段的船隻,但他知道在七水之都,有一個很有名的船匠,被稱為傳說中的天才船匠,名叫湯姆。船匠說和湯姆先生是舊識,可以委托他給我們造一艘很好的船……雖然是這樣,但我還是不舍塞勒斯特號啊,畢竟,她陪伴了我們度過這麽久的日子,經曆了這麽多的冒險。”


    “那就是說,我們還得去七水之都造船?!”安德魯一臉驚愕,“那不是得往後麵的航路退去?!”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沒錯。”航海士歎了口氣,然後又勉強勾起了一個笑容,“不過羅傑船長也說了,這樣也有好處。那就是海軍對我們的行蹤完全捉摸不透了。他們以為我們會在香波地群島,其實我們在香波地群島補給一下就折迴七水之都了。”


    “我剛上船的時候,聽船匠先生說過如果要去新世界就必須要換掉塞勒斯特號的話。”擦洗到船舵旁的甲板的香克斯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有些神色黯然的插話道,“但那時候還隻是聽聽而已。船匠先生那麽篤定的說塞勒斯特號不能再陪伴我們度過接下來的航程的語氣,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雖然我早就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但情感上還是難以接受。”


    “我懂的。”安德魯點了點頭,眼看著眼前兩人的情緒越來越消沉,立刻尋思著轉移了話題,“紅毛,如果你有自己的船,你想做什麽?”


    “我?”香克斯一愣,這個拙劣的話題轉移他當然看的出來,但這個關頭,誰也不想在船的問題上繼續糾結下去,於是他笑了笑,毫不猶豫的迴答道:“我的話,當然是以一名海賊的身份,去周遊整個世界了——前提是我有一艘自己的船。”


    “真是像你會說的話啊。夢想什麽的就是周遊世界,真是沒有抱負啊。”


    在聽說了香克斯對於安德魯問題的迴答之後,巴基嗤之以鼻,他磨了磨自己腰間掛著的一排小刀,哼哼道:“我的話,就一定要成為羅傑船長那樣偉大的人!”


    “哈哈,是不錯的夢想啊!”香克斯咧著嘴,笑容真誠,他笑了一會兒,看向了身旁的黑暗精靈,“伊斯特,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麽?”


    伊斯特沒有搭理紅發少年,他隻是沉默的眺望著大海。


    夢想這個話題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沒有意義的問題,他一向是無視的。


    “伊斯特?伊斯特?你的夢想呢?”紅發不依不饒的發問,他甚至走到了黑暗精靈身前,伸出手在他麵前晃了晃,“可以告訴我嗎?”


    黑暗精靈的眼神漸漸森冷下來。


    對於卓爾一族來說,夢想這種東西沒有任何現實作用,不能帶來利益也不能帶來力量,除了空想之外,什麽都沒有。隻是嘴上的東西罷了。這種理想的東西,一向是被信奉實際的卓爾精靈所排斥的。


    “啊……一想到將來我會有這樣那樣的成就我就……”巴基還陶醉在自己的夢想中,伊斯特看著那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的嘴臉,不知為何忽然就覺得刺眼無比。


    他的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寒芒,開口便是一句冷意濃重的話語:“夢想破碎的瞬間,你會崩潰。”他厭惡這種整天將什麽虛無縹緲的夢想掛在嘴邊,並且陶醉其中的笨蛋。


    巴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夢想可不是這麽容易破碎的東西。”香克斯立刻反駁。


    ——真是天真。沒有經曆過那種感覺就否認它的存在嗎?


    冷哼一聲,伊斯特不再辯駁什麽,也不再理睬香克斯、巴基二人,仍舊沉默的望著平和而美麗的蔚藍大海。


    還真是難以想象,被家族作為“人形兵器”培養的他,居然也會有那麽一天,閑散的坐在這麽一艘海船上,並不是在觀察作戰環境,而是單純的欣賞海景,還會開口和幾個人類少年說話,還說的是“夢想”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雖然他所說的話,是在否認“夢想”。


    但即使是這樣,伊斯特還是覺得,他不能再在這個海賊團呆下去了。


    他當初會留在這艘船上僅僅是因為沒有其他選擇,而如今,這艘船即將到達下一個島嶼進行補給,他也就沒有理由再帶下去了。


    這個海賊團,不是他應該長久留滯的地方。


    雖然難以說清,但他覺得自己居然有一點失去了刺客的本心。


    一個稱職的刺客是應該摒棄一切感情,無心、無情,是單純的殺戮機器。


    雖然他並不認為“人形兵器”是值得自豪的生存方式,但如果不那麽生存下去,他就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著了。


    他不想死,雖然他說不出理由,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想死。


    一個失去本心的刺客,就離死不遠了。


    伊斯特看了一眼帶著燦爛笑容與巴基說著話的紅發少年,眼神一冷,如刀鋒乍現。在香克斯感覺到什麽望過來之前,伊斯特先一步快速的斂去了眼中的冷意。


    長久以來身為一名黑暗精靈族刺客的理智思維,再一次毫無懸念的壓倒那不知存在與否的感性思維。他不能否認,現在的他對這個海賊團,特別是那個紅發小鬼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好感……或者說,是欣賞,也可以說是認同。


    雖然這情緒隻有那麽一點點,隨時可以埋沒。


    一名真正的黑暗精靈刺客,是懂得控製自己的感情的。


    黑暗精靈不需要感情,刺客更不需要,自然,他也不需要。


    手指翻飛,刀鋒銳利的迪斯帕納之刺在伊斯特的手指間快速的旋轉著。


    ——那塊達卡尼斯流金石在香克斯的“善解人意”之下,交由船上的“巧手”武器師打造成了一把匕首。很完美的再現了他前個世界用慣的那把“迪斯帕納之刺”的形象。


    蛇形匕,極其尖銳的刺尖,邊上附有倒刺,匕首中間還有血槽。


    這把匕首,唯有“兇物”二字得以形容。


    伊斯特嫻熟的轉動著這把匕首,輕盈起舞的利刃底下,是完美掩藏著的鋒利殺機。


    ——如果,哪一天,真的有必要的話,他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手殺了他——那個紅發人類小鬼。


    沒人可以使得一個黑暗精靈刺客生出什麽不必要的情感。


    沒有任何人會有這個能力。


    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


    距離這次的目的地——香波地群島已經不遠。航海士說還有不到十天的路程。


    羅傑海賊團必須在那裏補給一下,入手七水之都的永久指針,然後就折迴七水之都去尋找“傳說中的船匠”湯姆,那是進入新世界所必須的準備。


    而伊斯特,也正是打算在這個群島離開羅傑海賊團。


    羅傑海賊團很多年前在四海冒險時,就因為研究曆史正文的原因遭遇了來自海軍、金獅子兩方麵的狙擊,而由於一些事情,又和白胡子海賊團有過一些摩擦。可以說,從魔鬼三角地帶到現在這段時間的寧靜,是少有的平靜。


    但誰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誰也不相信,海軍會放過香波地群島這樣一個明顯並且良好的守株待兔的地方——雖然折迴七水之都會讓海軍的布置暫時成了笑話,但他們折迴了七水之都的消息遲早會走漏。


    那時,就看是他們的事情先辦完,還是海軍先布置好“殲滅計劃”所需準備了。


    這是,一場和時間的競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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