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範青暗中決定,數日之後,一定將費珍娥納為妃子,或者是先封為才人、貴人或選侍,逐漸晉封為妃,至於王瑞芬,他可以留在身邊,與費珍娥同時受封。他向費宮人問道:“你要實話向朕奏明,為什麽要冒充公主?”


    費珍娥毫無畏懼地迴答:“奴婢本來是伺候公主的人,對主子忠心耿耿。因為見到公主差點被父皇殺死,寧宮管事太監何新將公主救出宮去,不知藏匿何處。奴婢甘願冒充公主,任憑殺戮,保護公主不受搜查,平安逃生。”


    “好啊!你有一顆忠心,實為難得!”範青打心眼兒裏稱讚費宮人,隨即又問:“聽吳汝義將軍啟奏,你有話不肯對他說出,必要見到朕當麵陳奏,到底為的何事?”


    “奴婢好似喪家之犬,生死任人,別的事都不關心,所關心的唯有公主一人。奴婢今日得見將軍……”


    王瑞芬輕聲說道;“不要叫錯!”


    費宮人的話被打斷了。所有在暖閣中侍候的宮女們都駭了一跳,偷偷地看了看範青的神色。範青也感到詫異,轉過頭去看著王瑞芬,輕輕地打個問訊:


    “啊!”


    王瑞芬深怕費珍蛾在言詞上觸怒新君,向範青躬身說道:“費珍娥來到皇上麵前,十分害怕,誤稱陛下為將軍,實在該死,懇求皇上姑念她年幼無知,驚魂未定,偶然說錯了話,不要震怒,讓她將話奏完。”


    範青本來隻覺詫異,並未生氣,聽了王瑞芬的話,輕輕點頭,露出似有若無的笑意,用溫和的口氣對王瑞芳說道:“叫費宮人不要害怕,抬起頭來將話說完。”


    王瑞芬對費珍娥說:“珍娥,你抬起頭來,大膽地向陛下陳奏吧。坐在龍椅上的不是將軍,是皇爺,是新皇上,是大順皇帝!你要稱皇上,稱陛下!”王瑞芬看出範青已經看中費珍娥的美貌,所以又加了一句:“萬歲命你抬起頭來說話,你趕快抬起頭來!”


    費珍娥這時也決定改變她剛才的對抗態度,要爭取範青看中她的美貌,好為殉國的皇帝報仇。她果然順從地抬起頭來,用悅耳的口音說道:“奴婢對吳將軍要求親見陛下陳奏,就是懇求一件事:不要追查公主下落,使她能夠安然老死民間。這就是奴婢冒死求見陛下的心願!”


    範青說道:“朕已聽說,公主現藏在周皇親府中。朕已下旨,保護公主,使她安心養傷。俟她的身體痊愈,守孝期滿,由禮政府主持,與原來選定的姓周的駙馬完婚。朕將賜她莊園宅第,使她與駙馬安享富貴。”


    費珍娥伏地叩頭,山唿萬歲。原來她認為範青隻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殘流賊,聽了範青的話,使她的成見開始發生變化,心中說:“他在群盜中果然與眾不同!似乎有些仁義。”


    範青說道:“你的容貌出眾,又肯舍身救主,朕甚喜歡。朕看了你的仿書,又聽說你在宮中有女秀才之稱,更為難得。你在宮中都讀了些什麽書?”


    “奴婢讀完了《四書》。《列女傳》,還讀些古文和唐詩,啟蒙時讀過《三字經》、《百家姓》,與民間私塾一樣。”


    “《五經》讀過麽?”


    “隻讀完了《詩經》。”


    範青聽到《詩經》,說道:“‘關關睢鳩’你喜歡讀麽?”


    “這是《詩經-國風》的第一首,是講後妃之德的,奴婢背得爛熟。”


    “朕問你喜歡這首詩麽?”


    “奴婢雖然喜歡這首詩,但奴婢身為宮女,從不敢有後妃之想,詩中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也與宮女們毫不相幹。”


    “為什麽毫不相幹?”


    “宮女倘若不承蒙皇恩放出宮去,由父母擇良婚配,縱然是‘窈窕淑女’,也隻能老死宮中,這‘君子好逑’一句詩就是空話。”


    範青聽了她的迴答,覺得這宮女年紀雖小,卻是少有的聰穎有識,敢陳意見,大大不同於一般女子,決不是庸庸碌碌、人雲亦雲之輩。他重新命費珍娥抬起頭來,含笑端詳她的美貌。他不僅看清楚她的雙目明如秋水,而且在秀美中含有女子中少有的剛毅之氣。他要收費珍娥為妃的念頭更確定了,他的眼光幾乎不能再離開費的臉孔,沒話找話,又隨便問道:


    “你還喜歡背誦《詩經》中的哪些詩句?”


    “迴陛下,《詩經》中好的詩句很多,有時喜愛這幾句,有時喜愛那幾句,隨一時心情而不同。”


    “朕當麵考試,你隨意背誦幾句。”


    費珍娥脫口而出:“‘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範青已被費宮人的容貌和文才所征服,根本沒深思她為什麽背誦出這幾句詩,麵帶微笑,頻頻點頭。費宮人也看出來範青確實有意納她為妃,眼神中含有欲火。她被看得臉紅,心慌,重新低下頭去。


    王瑞芬明白範青已經看中了費珍娥,而且頗為動情,她沒嫉妒,走到範青背後,小聲問道:“皇上,今晚要不要將費珍娥留在寢宮?”


    範青一動不動的看著費珍娥,心中的欲火再次高漲起來,剛才他對王瑞芬心動,是有燃香的緣故。而此時並沒有燃香,他對費珍娥的心動,完全是因為她的美貌。範青已經將進入皇宮第一天,絕不寵幸任何女子的決定拋到九霄雲外了。麵對這樣的尤物,哪個男人能夠坐懷不亂!


    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王瑞芬和幾名宮女出去。王瑞芬會意,低頭彎腰,和幾名宮女,腳步輕輕的退出了內間。


    內間中隻剩下範青和費珍娥二人,兩人都不說話,房間內一片安靜,費珍娥感覺能聽到自己的唿吸和心跳聲音。她不敢抬頭,但能感覺到範青灼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下一步,他就要猛地抱住自己了麽?就像那日崇禎皇帝對待自己一樣?費珍娥忽然想起,那天崇禎皇帝忽然抱住自己,親了自己麵頰的那一幕。她臉頰微微發燒,就是因為這一親,她就把自己當作了崇禎的女人,要為他盡節,要替他報仇雪恨。


    “費珍娥,你到朕身邊來!”


    費珍娥感覺心中更緊張了,她緩緩走到範青麵前,依然低著頭,雙手交握在身前。手心中有一樣東西,硌著她的手心肌膚,是一支金釵。這支金釵的一端被她磨的非常鋒銳,就像一根小小的匕首一般。因為在進入武英殿的時候,杜勳領著幾名太監對她搜身,所以她沒法子帶真正的武器,所以想出來這樣一個刺殺範青的辦法。但金子很軟,製成金釵之後又很輕很脆,刺入人的肌膚都很難。要想用它來殺人,必須刺中人體軟弱的部位,比如眼睛,還有喉嚨。


    “真是花容月貌啊!天上的仙女也不過如此吧!”範青對費珍娥的容貌發出由衷的讚歎,他伸出手,用手背在費珍娥吹彈可破的白嫩麵頰上摩挲,然後輕輕滑落,下落到她的胸口時,觸碰到了她的敏感部位。


    費珍娥身子輕輕一顫,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自己從身子到心都是屬於崇禎皇帝的。這個叫範青的流賊,不管他怎樣年輕英俊,通情達理,處事仁義,但終歸是逼死崇禎的罪魁禍首,是敵人,是想沾汙自己清白身體的好色男人。她的手攥的更緊了,手心出汗,那小小武器也被她握的有些發熱了。


    範青雖然隻是輕輕撫摸她,不過她也能感覺出來範青手臂上強健的肌肉,看他鼓脹脹的胸肌和寬的有些誇張的肩膀,費珍娥本能的感覺到眼前這個男人,能爆發出來強勁的力量,就如一些貓科動物在捕食獵物時那般忽然的爆發。


    雖然她離範青很近,但也沒有把握一擊必中,她甚至覺得,自己隻要稍有異動,那隻強而有力的手掌,就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後用另一隻手輕易的扼斷她的喉嚨。她心中有些埋怨自己,為什麽身體這麽孱弱,如果平日多多練習,也許能更好一點,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她又有另一個想法,聽說男人在一個女人身上得到滿足後,會很快睡去。那時,自己就能很從容的下手了,但那樣,自己的清白身子就要被玷汙了。自己即便自盡,有何麵目去地下見崇禎皇帝?一想到自己會變成一個不幹淨的女孩,她的心中又猶豫起來。


    這時,範青瘦而硬的手指正在撫摸她的身體,在從她臂膀上滑落到她的手掌之時,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這出其不意的舉動,讓費珍娥不禁啊的一聲,輕聲驚唿起來。


    王瑞芬和幾名宮女守在外間,聽候召喚,她們看不到內間的情況,聽到費珍娥啊的叫聲,便彼此會意的看了看,以為是費珍娥初次經曆人事,所以會叫痛。


    她們不知,範青已經鉗住費珍娥的手腕,慢慢舉起來。費珍娥感到鉗住自己手腕的手掌仿佛鐵鉗一般,箍住自己的手腕,力量大的出奇,自己手腕劇痛,好像腕骨都要被捏碎,用力掙紮也不能移動分毫,隻能任憑範青舉起自己的手掌。


    費珍娥看到範青一張冷笑的麵孔,接著伸出兩根手指,從自己的手心中拿走了那支作為武器的金簪子。


    範青哼了一聲,伸手輕輕一推,費珍娥身體一晃,倒在地上,又發出啊的一聲叫,讓外間的王瑞芬等宮女想入非非。


    “哼,這是用來刺殺朕的武器麽?”範青看著兩根手指間的金釵,手指稍稍用力,啪的一聲,費珍娥花了一天功夫製作出來的武器斷成兩截。


    “你想殺我?”範青冷笑。他可不是崇禎那種生在後宮,長在婦人之手,整日風花雪月,飽食終日,不知危險為何物,也沒在生死邊緣體驗過的男人。


    長年累月的軍旅生涯,在複雜情況下麵對各種敵人,讓範青變得異常機警。從費珍娥剛剛走入宮中的時候,他就發現了異常,費珍娥不像別的宮女那般畏懼他,也沒有一絲討好他的意思,冷淡而又平靜。


    她從進來時,雙手一直交握在身前,姿勢也僵硬。而範青剛才在觸碰她身體的時候,範青注意到她的眼神中有怒氣,且有一絲殺意。範青久經陣戰,在戰場上見過無數充滿殺氣的眼睛,對此特別敏感,所以立刻就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對他懷著殺機。


    費珍娥看到落到自己麵前,斷裂成兩半的金釵,一顆心也碎裂成兩半。她知道自己刺殺範青的計劃失敗了,馬上等待自己的就是拷打折磨,然後死亡。她心中失望之極,忍不住掉落眼淚,不是悔恨自己的舉動,而是痛恨自己無能,不能殺死範青,替崇禎皇帝報仇。


    “說吧!是誰指使你這樣做的?”範青翹起二郎腿,調整姿態讓自己舒服一點。他打量著費珍娥,雖然這個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宮女要殺自己,可看起來還是那麽養眼。


    費珍娥止住哭聲,抬頭恨恨的看著範青道:“沒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要殺你的。”


    “為什麽要殺我,你都從來沒見過我?”


    “我要為崇禎皇帝報仇,殺你之後,我再自殺盡節。”


    範青哼了一聲道:“你不過是個普通宮女,又不是崇禎的妃嬪、親人,幹嘛要替他報仇?”忽然想到了什麽,道:“你這麽美,難道已經被他寵幸過了?”


    費珍娥腦海中浮現了崇禎曾把自己抱在腿上,親了一下自己麵頰的那一幕,她的臉瞬間有些紅了。不過,這麽讓人害羞,難以啟齒的事情她是不會承認的。她呸了一聲道:“別侮辱我,我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皇帝也不像你這般好色無恥,他從來沒寵幸過我。我隻是激於義憤,才要殺你的。”


    “義憤!”範青苦笑,說的自己好像一個罪大惡極的壞蛋,於是道:“崇禎不好色,可是卻把天下治理的民不聊生,餓殍遍野,最後大明朝滅亡了,他自己也被逼得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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