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芳亮負責白土崗周圍的治安,張村附近幾個村子都是受他管轄,所以他特別生氣。


    他拱手道:“夫人,曹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如今他奉你為主,遠近百姓把曹營的人馬也看成你的人馬。他們這樣的搞法,不就是往你臉上抹黑麽!咱們天天說闖營的人馬是仁義之師,一向剿兵安民,秋毫無犯。現在卻在闖旗下來了一個曹營,將咱們的好名聲都給敗壞了。夫人,你得把曹操叫來,好好跟他說一下軍記的問題了!”


    範青微微一笑,曹營的軍記果然如曆史記載的那般糟糕。曆史上,曹操和李自成合營,打著闖旗,但幹了許多禍害百姓的事情,後來許多傳說闖營軍記敗壞,其實都是曹營所為。曆史上,闖營的軍記一直不錯,但李自成與曹營在河南合營是一大敗筆。據說,在圍攻開封撤退之後,開封官紳在羅汝才的紮營地方找到了三千多被他們擄掠來的婦女,奸淫之後,就被丟棄在營地中,曹營的可惡由此可見一斑。


    “曹營的惡行才剛剛開始罷了!不過……”範青話音一轉道:“劉將軍不必擔心,他們惡行也就到此為止了!”


    範青今晚對曹營動手,隻選擇了最親信的幾名將領,連劉芳亮也瞞過了。但劉芳亮負責白土崗附近治安,軍隊調動他是知道的,所以他隱約猜到範青和高夫人的意圖,於是拱手道:“夫人、範將軍如果有用得著我劉芳亮的,屬下萬死不辭。”


    範青和高夫人一起點頭,範青微笑道:“劉將軍隻需負責好白土崗附近的治安就行,今晚可能會發生什麽大事,所以治安會很亂的。”


    範青和劉芳亮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到了晚上,羅十又來送信了,說羅汝才本來想來山穀中赴宴,但算命先生給他算命了,說他本月不能進入山穀,否則有血光之災,他詢問範青,能不能把宴會設在白土崗山穀外麵的山神廟中?


    範青笑著答應了,等送走羅十,李岩忍不住罵道:“真他娘的老狐狸,居然對咱們還不放心?”


    範青冷笑道:“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好獵手的弓箭。”


    原來赴宴前,吉子玉再次苦勸羅汝才,讓他不要進入白土崗山穀。羅汝才也是多疑之人,最後便同意了吉子玉的計策,在山穀口的山神廟中赴宴,同時多帶騎兵,在附近保護。


    在中午時候,羅汝才率領眾將向白土崗而來,沒走多久,就見到闖營中軍吳汝義和李雙喜帶著百餘名騎兵過來迎接他們。隨後,在前麵前導,引著曹營諸將到了山神廟外,範青、劉宗敏十幾名大將都站在山神廟外等候迎接。


    羅汝才為了顯示尊重闖營,特意騎了範青上次贈送他的追風驃而來,到了關帝廟前紛紛下馬,和範青、劉宗敏等人寒暄一番。然後走入山神廟的院子。宴會就被設在山神廟的院子裏,在幾棵高大的柏樹間搭好布棚,以遮蔽陽光。此時已經到了五月末,初夏天氣,氣溫暖和,微風淡雲,柏樹枝繁葉茂,綠葉青青,環境、天氣都很宜人。


    羅汝才帶來了一千多騎兵,散落在山神廟外警戒。劉宗敏皺眉道:“曹帥,我們請你赴宴,怎麽你總是小心謹慎的。帶這麽多兵馬幹什麽,又不是要打仗?”


    羅汝才嘿嘿一笑道:“這些都是我的親衛,跟隨多年,都養成習慣了,到哪裏他們都跟著。”


    郝搖旗笑道:“你上廁所拉屎,在床上抱著女人歡快的時候,他們也得在一邊站著看,是麽?”說的眾人一陣大笑。


    羅汝才也有點不好意思。範青笑道:“曹帥不必如此緊張吧!讓他們也解鞍下馬,原地休息,我讓人送來草料和酒水,如何?”


    羅汝才也覺得吉子玉的安排有點小題大做,便指揮親兵,讓他們下馬坐下休息。


    院子裏的酒席一共四桌,範青引著羅汝才到了最上一席,範青讓羅汝才坐到了首座。劉宗敏、袁宗第、郝搖旗、李岩、傅宗龍坐陪。其餘將領坐在其他席麵上。隻見張鼐、李雙喜、羅虎三名小將負責指揮布菜,讓軍士們把美味佳肴端上來,放在桌上,他們三人隻在桌邊站著,並不上桌。


    羅汝才端詳張鼐、李雙喜、羅虎三人,笑道:“幾年前我還在高闖王麾下的時候,這幾個小夥子還是半樁娃兒,如今都出息了,一表人材。看他們步履沉穩,英氣十足,在戰場上也都是勇將吧!”


    範青將這三人叫來,站在羅汝才身前,三人一起躬身行禮,拜見羅汝才。


    範青笑道:“這三人現在都是夫人的愛將,張鼐負責火器營,在營地中訓練炮兵,最新製造的重炮,就是他負責監製的。李雙喜是現在老營衛隊隊長,第一次攻打開封,他第一個衝上城頭,險些下不來。羅虎年紀小些,夫人讓他跟隨我,給我作親衛隊長。”


    羅汝才笑道:“好啊!都是少年英才啊!”說完站起來捏了捏三人的肩膀,笑道:“結實的很,把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給比下去了!”轉頭對範青道:“看見他們三個,我就想起張獻忠的那幾名義子,也都很有出息。”


    範青隻對孫可望印象深刻,笑道:“孫可望武藝不錯,就是人品差點。”


    羅汝才哈哈一笑道:“現在最有出息的是李定國那孩子,沉著且有孤膽,在四川對戰張令的時候,戰事不利,是他衝到陣前,一箭射中了張令的咽喉,結果了張令的狗命,這才順利殺敗他的幾萬官軍。”說完把李定國的事跡簡單說了說,言語間十分推崇。


    範青點點頭,李定國後來在雲南創建大西國,差點就把清軍打迴江北,可惜由於孫可望分裂投降,最後惜敗,但現在就能看出他的不凡了。笑道:“這些年輕小將固然厲害,但智謀上卻不如老將,都知道曹帥是活曹操,足智多謀。李定國在四川打勝仗,也是靠了你曹帥的錦囊妙計吧!”


    羅汝才哈哈一笑道:“我有啥足智多謀,我聽了你範將軍這幾年在闖營的經曆,那才是真的足智多謀,佩服啊佩服!”


    隨後歎道:“我十分羨慕你們闖營和西營的這些後起之秀啊!我羅汝才也闖蕩了十幾年,怎麽就沒培養出來這樣幾名義子呢!唉!我們曹營是後繼無人啦!”說到這裏表情有點落寞。


    範青心中冷笑,羅汝才起義雖然早,可心思都用在追逐聲色,禍害百姓上了,哪有心思培養將領。這些年他到處流竄,四處搶劫,形勢實在不好就投降官軍,因為狡猾,有點小聰明,所以才人送外號曹操的,不過,小聰明終究不是大智慧,做不成什麽大事,今天估計也是他流竄的最後一個地方了。


    這時候上菜已經完畢,範青暫不舉酒杯讓酒,望了軍師一眼。


    李岩會意,站起來大聲道:“各位將軍,首領,今日之宴,一則為祝賀闖、曹二營會師,從此在夫人的統領下勤奮勇敢,共建大功。二則為拜授曹帥為‘代天撫民威德大將軍’,頒給銀印。從此曹帥就是上將軍,地位在眾將之上。”隨後向左右廊下一望,吩咐道:“奏樂!”


    闖營不像曹營,也沒有什麽樂師,隻是臨時招募了鄉下的幾名吹鼓手,在此伺候,聽得李岩一聲令下,登時開始撥弦敲鼓,十分熱鬧。


    範青和所有將領一起起立,一名軍士將一顆“代天撫民威德大將軍印,放在一個鋪著紅布的盤子裏,雙手捧著端上來,到了坐席旁邊再由李雙喜接過來,到了羅汝才身邊,深深鞠躬,將托盤舉過頭頂。


    羅汝才十分意外,他知道闖營授印一事,但義軍中向來禮數不全,所以他也就抱著逢場作戲的心態。沒料到如此鄭重其事,使得他也不得不變得嚴肅認真起來。站起來雙手平伸,去接托盤。再接過托盤的那一瞬間,他忽然見到對麵的李雙喜,大眼中露出一絲兇光。羅汝才心中突的一跳,暗自叫了一聲,“不好!”


    這念頭剛剛閃過,忽見李雙喜手臂微微一甩,藏在袖子裏的一柄短刀出現在手中,當胸猛地刺過去來。羅汝才雙手端著托盤,心中有沒有一點防備,被李雙喜唰的一刀插入前胸。


    這一瞬間,好像時間靜止了,所有赴宴的眾將,不論闖營和曹營,臉上都露出驚愕,恐懼,不敢相信的表情,定格在這一刻。


    當啷一聲,羅汝才手中的托盤落地,隨後他發出大聲的慘叫。曹營將領先後從座位上跳起來,可還不等他們有什麽動作,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張鼐、羅虎、還有許多侍候酒宴的親兵一擁而上,他們拔出身上攜帶的刀劍,向這些曹營的將領身上猛刺猛砍。這些曹營將領其實武藝都很不錯,但一來他們赴宴沒攜帶兵刃,二來事發突然,猝不及防,而且每一名曹營將領都有三四個士兵圍著他們猛攻。這些士兵臉色冷峻,一言不發,手中的動作卻特別兇狠。


    院子裏一片曹營將領的慘叫聲,桌椅翻倒,鮮血飛濺的到處都是,隻用了一兩分鍾,這些曹營將領就都躺在血泊當中不動,一場迅猛兇狠的伏擊結束了,所有的曹營將領都死了。


    羅汝才坐在椅子上,用雙手捂著自己胸口的短劍,鮮血汩汩從指縫中流淌出來,將他半邊身子都染紅了,他看了一眼已經被殺死的吉子玉,微微睜著眼睛,死不瞑目,低聲歎道:“軍師,你是對的。”接著垂下頭死了。


    郝搖旗忽然從椅子上跳起來,抱住羅汝才的屍身大哭起來:“哥哥,你死了,是弟弟害了你。”他和羅汝才是結拜兄弟,感情很深。


    此刻,劉宗敏、袁宗第、李過、田見秀,這幾名老將臉色十分難看。太突然了,他們完全不知道這件事,臉上還帶著震驚和憤怒的表情。牛金星、宋獻策知道範青的計劃,臉上表情反倒不如幾位老將那麽吃驚。


    劉宗敏怒視範青,道:“你為什麽殺人?曹營真心投奔咱們,你不與他們合營,讓他們走就行了,幹嘛要殺害人家?你也太不講義氣了。”


    範青微微冷笑,端起桌上酒杯,一口喝幹。他臉色平靜,端酒杯時,袖子筆直下垂,紋絲不動,顯然這結果都在他的預料中,眼前橫屍遍地的景象沒在他心裏造成一絲波動。


    這時候,山神廟外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隻見數千騎兵,從山神廟之後衝出來,向正在山神廟外草地上休息的曹營騎兵殺過去。這些曹營騎兵都下馬,坐在草地上吃喝,完全沒有一點防備,可以想見,這必然又是一邊倒的屠殺。


    範青冷笑道:“爭奪天下,需要講什麽義氣?羅汝才四處流竄,屠殺貧民百姓,殺了他就是為民除害,大快人心。即便他不禍害百姓,是仁義之師,我也一定要除掉他,否則任他去投靠西營,將來就是咱們的一塊絆腳石。”


    郝搖旗跳起來,怒道:“範青,你好狠毒,前兩天還跟人家稱兄道弟,原來那時你就抱著要殺害人家的心思了!更可恨的是,你把我們都蒙在鼓裏,利用我們來欺騙曹營,是不是?”


    範青微微冷笑,道:“你與他稱兄道弟,我事先與你商量,你會答應麽?你隻會婦人之仁,露出破綻或去通風報信,壞了我的大事。”


    劉宗敏上前一步,怒視範青道:“這麽大的事情,你與誰商量了?你是不是不把我們這些老將放在眼裏了?”他一麵說,一麵激動的上前,雙拳緊握,雙目圓瞪,滿臉胡茬都豎立起來,看起來特別兇惡,好像要對範青動武一般。他身後的幾名老將都臉色陰沉,連向來慈和的田見秀都對範青頗為不滿,這麽大事情,範青居然自作主張就辦了,這還把軍中老將放在眼裏麽?


    忽然一人喝道:“宗敏,不許動手。”


    眾人一起望去,隻見高夫人帶著兩名女兵走進院子。院子裏的所有人都一起給高夫人躬身行禮,叫了一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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